秦媽媽說著落下淚來,哭的情真意切,若不看她身旁那數十個侍衛,倒也令人動容。
秦媽媽可老太太身邊的得力助手,她這番前來,定是奉了老太太的命令。
老太太這人一向寡情,這不她放在心尖上的謝文安才死了幾日,老太太便然拋在腦后,偌大的定遠侯府又回到她的掌控之中。
對于他們的來意,謝瑯華多少是知道些的。
老太太這人一向愛惜羽毛,又怎會允許他們一直住在別院,她倒是巴不得他們永遠不回去,只是難免遭人議論,如她這種對名聲看的比什么都重的人,這可是萬萬不可的。
“秦媽媽怎么來了?”謝瑯華一臉悲慟詢問出聲。
“是老夫人想念世子爺和大小姐了。”秦媽媽抬起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目不轉睛的看著謝瑯華。
“哦!”謝瑯華淡淡的看著她,隨意應了一聲,臉上閃過一抹冷笑。
老太太想念他們了?
為何早不想念他們,晚不想念他們,偏偏母親一病,他們就找上門來?
這話說的為未免太過好聽了。
在謝瑯華的注視下,她心中有些發怵,那日大小姐是如何對付二爺他們的,到如今她還心有余悸。
春桃和謝恒也是一瞬不瞬的看著秦媽媽。
大毛二毛三毛從外面跑進來,趴在謝恒跟前,虎視眈眈的看著那些侍衛,眼中泛著寒光,隨時準備撲上去撕咬一番。
秦媽媽一頓,接著又道:“老夫人知道夫人病重很是傷懷,險些哭暈過去,心中放心不下世子爺還有大小姐,特命老奴把世子爺和大小姐接回去,免得留著這里過了病氣,染了病就不好了。”
秦媽媽這話說的十分好聽,一副替他們著想的樣子,卻是只把謝瑯華和謝恒接回去。
顯然是要把蕭氏留在這里自生自滅。
“我不回去。”秦媽媽聲音一落,謝恒便冷冷說道。
他一臉憤怒,看著秦媽媽的眼中滿是怒火。
“世子爺,老夫人也是為了你們好。”秦媽媽覺得謝恒年紀小好哄一些,所以輕言細語的說道:“即便回到家中,還可以來看夫人的。”
“聽秦媽媽這話,老夫人是要把夫人一個人留在這里了?”春桃氣不過,橫眉怒目的看著秦媽媽說道。
“等夫人病好了,再接回去也不遲!”秦媽媽一臉小意的說道。
“我們若是不回去呢?”謝瑯華臉上勾勒著一抹冷笑,她下顎微抬漫不經心的看著秦媽媽。
“母親在哪里,我們就在哪里,你回去告訴老夫人,我們不回去!”謝恒也冷著臉說道。
秦媽媽瞬間變了臉,她皺著眉頭看著謝瑯華與謝恒,緩緩說道:“這怕是由不得世子爺和大小姐了。”
她聲音一落,身后的數十個侍衛立刻走到前面來,大有一副要把謝瑯華和謝恒抓回去的架勢。
謝瑯華面色一冷:“方姑姑把他們給我打出去。”
“汪汪汪…”大毛二毛三毛仿佛等的就是她這句話,立刻朝那些侍衛撲上去撕咬起來。
“啊…”秦媽媽嚇得一下摔倒在地。
這些侍衛那里是方幻云的對手。
不過片刻功夫,方幻云便把他們都給扔出去了。
數十個侍衛躺在地上齜牙咧嘴一臉痛色,看著方幻云的眼中滿是驚恐。
謝瑯華一步一步走到秦媽媽跟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勾唇冷冷一笑:“相信我們的意思,秦媽媽很清楚了。”
她雙眸幽深,寒意森森。
“啊…”秦媽媽尖叫一聲,連滾帶爬的跑了。
謝瑯華冷冷掃了他們一眼,緩緩垂下眸子,老太太既然生了這種心思,定然不會善罷甘休的。
她一步不離的守在蕭氏榻前,面色晦暗不明,一臉冰霜。
謝恒陪著她守著。
在回來的路上方幻云告訴她,母親服下的是王禮給的一顆藥丸,可造成心疾復發的假象,便是任何人來診治也看不出端倪,躺上三日便可安然無恙的醒來。
可謝瑯華卻是知道的,是藥三分毒,或多或少這藥都會對母親的身體有所損害,都是為了她這個不孝女,母親才需服用這種藥。
“方姑姑,今晚我要見謝家所有影衛。”謝瑯華扭頭看了方幻云一眼沉聲說道。
方幻云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謝瑯華輕輕的握著蕭氏的手,緩緩垂下眸子。
從今天開始,她再也不想忍讓了。
因為她的忍讓換不來他們丁點的心慈手軟。
司馬睿上位第一件事,便是對士族出手,燕京平靜不了多久了。
她須得有能力,帶著母親與阿恒從這些是是非非之中安然抽身而去。
秋風陣陣,落葉紛紛。
王玄一襲月白色長袍,在涼亭中撫琴。
王禮在一旁候著。
一曲作罷,王玄抬頭看了王禮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她可回去了?”
“是,郎君!”王禮拱手說道。
王玄慢慢的垂下眸子。
“郎君,家主對此次的事很是不滿,郎君還是回去給家主低個頭服個軟吧!”王禮皺著眉頭說道。
王玄勾唇淡淡一笑,聲音之中帶著些許蒼涼:“他們要的至始至終不過是一個無懈可擊的繼承人。”
在王禮不明所以的神色中,王玄緩緩起身。
漫漫日光給他整個人鍍了一層金色的光芒,他緩步朝房中走去。
王禮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不知怎的望著他的背影竟覺得有些蒼涼。
王玄的聲音淡淡響起:“卻從未有人問過我,我想要的是什么?”
“郎君。”他提步進了房間,王禮急忙追上他的步伐。
是夜!
用過晚飯之后,謝瑯華洗了一個澡,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裙,她坐在軟榻上,細細端詳著手中謝長安當初給她的那塊令牌。
心中揣摩著幾件事。
赫連佑已然回到北漠,如今正是艱難的時候,她須得助他一臂之力。
來日若是離開燕國,北漠倒是個不錯的去處,那里民風淳樸,是個可以安居樂業的地方。
司馬卿屢屢對她出手,是時候給她一個教訓了。
蕭禾定然已經見了蕭陌,所以那一日才沒有出言譏諷于她。
依著蕭陌的心性,自然不會放過謝瑤華。
沒有什么比看著他們狗咬狗,令得她開懷了。
還有陳意出了這等事,她肯定會來找她的,不管她如何做,都沒有由她出面替她澄清這件事來的直接有效。
只要她否認了這件事,那么那些流言就只是子虛烏有的傳言。
“大小姐。”夜深人靜之時,方幻云大步走了進來。
謝瑯華神色一動,抬頭朝她看去,問道:“可是一切已經準備妥當?”
方幻云點頭說道:“大小姐請隨我來吧!”
春桃和謝恒皆已經歇下了。
謝瑯華起身隨方幻云一起去了后院。
謝家原本是有五百影衛的,交到謝文安手上這些年損了不少,如今只剩下三百余人。
“屬下見過主人!”所有人一襲黑色夜行衣,拱手朝謝瑯華跪了下來。
后院燃著幾支火把,火光照亮了謝瑯華的臉。
清幽的月光下,她一襲碧色的衣裙,雙眸澄凈,一臉從容。
她一一掃過在場所有人,聲音清寒:“我不管你們之間做過什么事,但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是對是錯我也不想再去追究。”
所有人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都起來吧!”她右手微抬,淡淡說道。
“是!”所有人站了起來。
“方姑姑!”謝瑯華扭頭看了一眼方幻云。
眾目睽睽之下,方幻云打開了謝瑯華身旁的那個箱子。
那瞬間金光璀璨,照亮了所有人的臉。
謝瑯華讓方幻云拿著王玄給她的那張銀票,兌了兩千兩金,如今都在箱子里。
“我如今給你們一個選擇,你們為謝家效力多年也著實辛苦,現在你們可以自己選擇離開或者留下,凡是選擇離開的皆可領五十兩金。”謝瑯華緩緩說道。
所有人瞬間眼中一亮。
謝瑯華一頓接著說道:“如今想離開的可以站出來!”
她要的是絕對的衷心。
所有人面面相覷,眼中多少有著些許雀躍,他們從出生起便沒有選擇,只能永遠躲在暗處,過著刀劍舔血的日子,便是死了都不會留下一個姓名,如今驟然可以選擇了,這讓他們如何能不激動。
在謝瑯華的注視下,一個人站了出來。
緊接著兩個人站了出來,三個人站了出來…
最后一共站出來三十多人。
“領了金讓他們走!”謝瑯華淡淡說道。
那些人上前領過金子后便離開了。
只剩下二百多人。
謝瑯華看著他們盈盈一福:“謝謝你們愿意留下來,從此我與你們命運相連,一榮俱榮,一辱俱辱,無論何時我皆不會拋下你們,可唯有一點我要的是忠心不二。”
“屬下定誓死效忠主人!”剩下的人部跪了下來,看著謝瑯華拱手說道。
“起來吧!”謝瑯華勾唇一笑,出言問道:“誰是影衛的首領?”
“屬下沐風。”一個影衛大步走了出來。
謝瑯華看著他點了點頭:“很好,從今以后你依舊是影衛的首領。”
“多謝主人!”沐風眼中閃過一絲意外,拱手說道。
謝瑯華揮手讓其他人離開,只留下沐風。
她讓方幻云把剩下的四百多兩金交給沐風,讓沐風領著所有人好吃好喝休息幾日,聽候她的差遣,便讓沐風離開了。
看著謝瑯華這般處事,方幻云是由衷的佩服起謝瑯華來。
她并沒有把他們這些人當做工具,而是把他們當做了人,一個有血有肉,可以自己選擇未來的人。
第二日,一早,謝瑯華不過剛剛起身。
陳意的婢女便來了,她看著謝瑯華盈盈一福說道:“我家嬌嬌請大小姐午后在天香樓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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