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瑯華凝神看著崔慍,崔慍看著她瞇眼一笑,擺出一副十分風流倜儻的摸樣,長臂一揮,指著那兩個已經沒有人行的男子說道:“他們兩個是把你綁到畫舫的人。”
謝瑯華突然明白了崔慍的意思。
她緩緩的扭過頭去,眼神平靜無波的看著那個不成人行的男子,眼底溢出絲絲寒氣。
“我們是謝家的影衛,皆是奉了二爺的命令行事。”那兩個不成人形的男子,滿目驚恐的看著謝瑯華,苦苦哀求道:“求大小姐饒了我們吧!”
從前他們一直以為死是最恐怖的事,可自從落到崔慍手中,他們才發現比死更可怕的是生不如死的活著,日日酷刑加身,求死不能,求生不得,方知有時候死也是一種解脫。
謝瑯華眼中沒有絲毫意外,她早知道是謝文安動的手。
崔慍眼波一沉,指著地上兩個奄奄一息的男子,看著謝瑯華說道:“就是他們在阿恒騎的那匹馬上動了手腳,以至于他從馬上摔了下來。”
謝瑯華一步一步朝那兩個人走了過去,那兩個人已被人挑斷了手筋,四肢都被廢了,只剩下嘴巴還能說話。
謝瑯華認出其中一人,正是一直跟在阿恒身邊的小陳。
她還一直郁悶,明明小陳也被老太太打發到了別院,可他們來了卻并沒有見他,還以為他是偷偷溜走了。
她雙目幽深,慢慢的俯下身去,一瞬不瞬的看著小陳說道:“阿恒待你一向親如兄弟,你告訴我你為何要這樣對他?”
她眼中迸射出濃烈的殺氣。
“是趙姨娘逼我的,我知道錯了,大小姐殺了我吧!”小陳在地上蠕動著身體,看著謝瑯華痛哭流涕。
她眼波一掃,目光落在兩個人身上,看著那張略帶熟悉的面孔,她想了起來,他是馬廄專門喂馬的老趙。
老趙悔不當初的落下淚來“大小姐,我是受了二爺的指使,才蒙了心智,做了那等黑心爛肺的事,大小姐就給我一個痛快吧!”
雖然謝瑯華早已知道,阿恒墜馬與趙氏和謝文安脫不了干系,可如今骯臟的事實擺在她面前,憤怒還是讓她失了理智。
她整個人如一頭暴怒的野獸,滿目血光的看著他們,厲聲吼道:“你們有什么資格死,在你們的罪沒贖清之前,我要你們生不如死的活著。”
阿恒連服數日寂滅大師開出的藥,卻是一點效果都沒有,雖然他什么都沒有說,整個人卻是越來越沉默,連母親也是日漸消瘦,他們沉浸在痛苦之中無法自拔,他們憑什么妄想求一個解脫。
崔慍從未見過謝瑯華如此憤怒的摸樣,他抬手指向最后兩個人,沉聲說道:“此次的謠言便是他們傳播出來的。”
崔大才把他們抓來,還沒來得及對他們用刑。
兩個人高馬大的漢子,看著前面那幾個前車之鑒,一下子跪在地上放聲痛哭了起來:“我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是有人給了我們銀錢,讓我們這樣說的,我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崔慍眼中閃過一抹不耐,淡淡的看了崔大一眼。
崔慍心領神會,抬手卸了兩個人的下巴,令得他們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謝瑯華冷冷掃了他們一眼。
崔慍抬眸看著她說道:“此次的流言出自陳意與謝瑤華之手。”
與謝瑯華猜想的一邊無二,憑謝瑤華和謝文安還沒有這個本事,陳意還真是非殺她不可了。
崔慍見謝瑯華沒有開口,接著又道:“你是怎么惹上陳家阿意的?”
崔慍實在很是費解,謝瑯華與她并無什么關聯,她為何非殺她不可。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步步緊逼一副非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摸樣。
謝瑯華面色一沉,忍不住皺起眉頭,腹議了王玄一句,若非因為他,她怎會成了陳意的眼中釘。
將所有的事情串聯起來一想,崔慍驟然明白了,謝瑯華為何會惹上陳意,燕京城中誰人不知,陳意年方十六,一直未曾議親,一心癡慕王玄。
陳意怕是撞見過她與王玄在一處。
他涼涼掃了謝瑯華一眼,眼底閃過一抹不悅,此次的事雖然因他而起,但也不全因他而起,還有王玄的份。
他實在好奇的很,她怎就會入了王玄的眼。
王玄那廝可是一向眼高于頂,這么些年王玄可是一直潔身自好,身旁連個婢子都沒有,以至于很多人都在私下議論,王玄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譬如不舉!
又譬如不愛仙姑,只愛少年郎。
崔慍真是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這丫的頂多有性格一點,長相嘛自然跟他相差甚遠,王玄什么美人沒見過?
不該如此呀!
崔慍聲音涼了幾分,盯著謝瑯華說道:“你準備如何處置他們?”
謝瑯華冷冷一笑:“自然把他們留下來當證人。”
她正苦于沒有人證,揭露趙氏和謝文安的嘴臉,殺了他們未免可惜。
崔慍輕輕的點了點頭,抬眸看著崔大說道:“把他們帶下去,記住我要的是出氣的人。”
“是。”崔大雙手一叉,把他們帶了下去。
謝瑯華目不轉睛的看著崔慍,少見的認真,對著他盈盈一福,一字一句的說道:“多謝崔家六郎。”
崔慍瞇眼一笑:“好說,好說。”
沒個正行。
謝瑯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下一刻,崔慍皺著眉頭,哭喪著臉說道:“哎呀!我這手臂怎么突然就抽筋了!”
說著他眼巴巴的看著謝瑯華,不知怎的有點邀寵的感覺。
謝瑯華對他的那點感激瞬間全沒有了。
她幾步上前,輕輕的給崔慍揉起手臂。
崔慍一臉愜意的躺在榻上,瞇著眼好似一只對著太陽打盹的貓兒,漫不經心的說道:“你準備怎么對付陳意與謝瑤華?”
說著不等謝瑯華開口便接著又道:“陳意雖然有點麻煩,但也不是殺不得的。”
言下之意,只要謝瑯華開口,他就出手把她們兩個人給滅掉。
謝瑯華看著他輕輕的搖了搖頭:“我自己的事,我會自己處理,死對她們來說太簡單了。”
崔慍一本正經的點頭說道:“果然有本郎君的風范夠狠辣。”
謝瑯華嘴角一抽。
崔慍接著又道:“陳意交給我,謝瑤華就交給你了,敢借著我的名頭生事,定讓她們吃不了兜著走。”
謝瑯華當下有些擔憂,她抬頭看著崔慍說道:“你該不是準備殺了陳意吧?”
她可是王玄的嫡妻,若是她死了,王玄豈非就要成了孤家寡人!
崔慍笑瞇瞇的看著她,慢悠悠的說道:“殺人多血腥,我才不喜歡殺人呢!”
謝瑯華垂眸再不看崔慍一眼,方才是誰在喊打喊殺?
果然這廝比女人更善變。
“大小姐!”因著是崔慍的寢室,方幻云不敢隨意進來,只在門口喊了謝瑯華一聲。
她總覺得這個崔家六郎對大小姐意圖不簡單。
謝瑯華起身對著崔慍說道:“我去去就來!”
崔慍本不愿她去的,可聽著她說去去就來,覺得十分舒心,以至于輕輕的點了點頭,好似謝瑯華真是他的婢女一般。
謝瑯華跟著方幻云回了她房間。
方幻云臉上難掩興奮的看著謝瑯華說道:“大小姐,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們找到趙氏與謝文安私會的地方了。”
“當真?”謝瑯華眼中一亮。
方幻云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謝瑯華瞬間舒展眉頭笑了起來,今日是什么日子,她運氣這樣好,她一直苦于沒有證據揭露趙氏與謝文安的惡行,崔慍便給她送了過來。
如今更是發現趙氏和謝文安私會的地方。
謝瑯華激動的抓著方幻云的手,壓低聲音說道:“方姑姑,接下來依計行事便可。”
方幻云輕輕的點了點頭。
謝瑯華換了一身衣裙,去看了看謝恒與蕭氏,陪著他們說了一會話,便又去了崔慍那里。
平日里崔大或者崔二,必有一個人守在崔慍門外。
謝瑯華走到門口的時候發現他們竟都沒有在,不由得有點疑惑。
她推門走了進去。
屋里燃著一盞十分昏黃的燈,謝瑯華抬腿走了進去。
她四下里掃了一眼,輕聲喊道:“崔慍。”
屋里沒有人回應,她還以為崔慍睡著了,緩步朝床榻走了過去。
哪知,她才走到床榻前,崔慍猛地撩開了身上的錦被。
他換下染血的白色寢衣,穿了一襲大紅的寢衣,側著身單手支著頭,目不轉睛的看著謝瑯華,長發散落在肩頭,絲滑的寢衣將他完美的身形盡數展現出來。
謝瑯華腳下一頓,生生停了下來,她皺著眉淡淡的看著崔慍。
不知他這是鬧那般!
崔慍狹長的鳳目微微上挑,勾唇一笑,極盡誘惑的看著謝瑯華緩緩說道:“阿瑯方才喚我什么?再喚我一聲聽聽。”
屋里開著窗,恰在那是一陣秋風掃來,已經帶著涼意。
謝瑯華看著崔慍,兀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淡淡的說道:“你不冷嗎?”
崔慍的臉瞬間垮了下來。
謝瑯華很是貼心的走上前去,幫崔慍蓋好錦被。
崔慍那張俊臉,霎時一陣青,一陣白,精彩極了,他嘴角抖了一下,凝神看著謝瑯華說道:“你沒看到我在干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