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又想起來一件事,順便一起問了:“陸函充真的是靈秀山莊的下一任莊主嗎?”
蘇煜點了點頭,“對,因為老莊主并無子女,即便要傳位,那也自然是傳位給眾多弟子中武功最高的那一個。此次派他和柳如霜過來,無非是歷練一下他們二人,但柳如霜是真的想拿到璇璣閣的閣主之位的。”
“她想利用璇璣閣來幫她查當初柳家被滅門的案子?”
“怕是這樣的。”
蘇黎突然又有些不太理解,道:“陸函充既然是下一任莊主,而陸函充又喜歡她。她完全可以靠靈秀山莊的力量去查啊,為何這般執著于璇璣閣閣主之位?”
蘇煜突然道:“我相信陸函充也是如此想的,但若柳如霜也喜歡陸函充呢?若那件案子的背后有太多不可招惹的勢力呢?更何況此事事關朝廷,冒然用江湖勢力去干涉,你覺得會如何?”
蘇黎倒抽一口冷氣,還好她現在抱著蘇煜,他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作為一個皇室中人,她果真還是想的太少了。
柳如霜定然是不想連累陸函充及整個靈秀山莊,而且,璇璣閣得到這些信息遠比靈秀山莊的動靜要小得多,也容易得多。
“這么說,柳家謀反一案,很有可能是場冤案了?”若事實并非如此,柳如霜本該拼命隱藏身份才對。
蘇煜搖了搖頭,“這個案子究竟如何,怕是要問柳如霜和當時主審此案的官員了。”
蘇黎被那道驚雷嚇得抱緊了蘇煜,蘇煜嘴角輕揚,現在好像已經超過一刻鐘了,而柳如霜的身世也講得差不多了。
他當然不會提醒蘇黎,其實他已經講完了。還有一些涉及朝廷的事情,便由黎兒自己去查了,他說多了或許還會讓黎兒忌憚自己。此刻不說話,就靜靜抱著的感覺也挺好的,真希望一直這樣抱著她,而她也能一直這樣抱著自己。
蘇黎像是想起什么來了,道:“你講完了?”
蘇煜很不情愿的“嗯”了一聲。
蘇黎立馬推開了蘇煜,干咳了一聲,調整好情緒。
蘇煜痛心疾首:“小黎悅,你怎么利用完了就過河拆橋啊?”
蘇黎滿頭黑線,她這個行為跟“過河拆橋”搭得上邊嗎?
于是沉默不語,并未打算回他的話。
外頭雨越下越大,蘇黎突然想起來,“柳如霜不會還在那兒跪著吧?”
蘇黎趕忙出門去看了看。
她果然還跪在那里,雨水順著廊檐而下,形成了一幕雨簾,此刻璇璣閣內霧氣蒙蒙,宛若仙境。
若非樓下跪著的那兩個身影,蘇黎想來還是有一番閑情逸致賞景的。
陸函充已將自己的外袍脫了下來,蓋在柳如霜的頭上撐著,但是并沒有什么用。雨勢過大,陸函充的外袍早已濕透了。
璇璣閣大廳旁的廊檐下,也不乏一些看客,那是璇璣閣的門徒。
蘇黎心中不忍,問蘇煜道:“璇璣閣的閣主和長老們會出來嗎?”
蘇煜道:“也許會,但是絕不會再給她一次機會的。”
“你為何如此肯定?”
其實蘇黎當初拜蕭恒為師時,她也想過用這個辦法,但最后還是怕他在自己昏迷的時候把自己送走,而且換個地方隱世。
現在看到柳如霜這樣,她是覺得璇璣閣閣主及四位長老或許真的會同意也說不定,但是蘇煜卻是一口否認。
蘇煜道:“第一,她的實力已經證實過了,不如你這是真的,即便再給她一個機會也還是會如此。第二,她只是想著以此再得到一個機會,但卻并沒有想別的方法來證明自己。你說,若你是璇璣閣閣主,你會怎么做?”
蘇煜的解釋句句扎心,但說的卻也沒錯。
她道:“若是我,我或許會同情,但是也不會再給機會。”
“這便對了,可柳如霜并沒有你想的這般通透,她怕是個死心眼的人。若看不見他們出來,她便會一直跪下去,連陸函充的話也不會聽。”
“你好像很了解她。”蘇黎也不知道自己怎會有這種感覺。
蘇煜輕笑:“小黎悅,你這是在吃醋嗎?”
蘇黎白了他一眼,這人要不要如此自戀?
不過現在想來,自己當初若真是用的此方法,只怕蕭恒確實不會收自己為徒。他后來給自己的那個機會無非是要證明自己有沒有被他收為徒弟的資格。
蘇煜看著蘇黎的側臉,有些失神。他之所以會如此了解柳如霜,無非是前世的自己也是如此。或許正是因為討厭前世的自己,所以如今看到類似的人才會這般礙眼吧。
蘇黎看著樓下的二人,陸函充還好,不僅是個男子,而且身體也挺健康的。但柳如霜不一樣,她不僅是個女子,而且之前在密室中還受過傷,這么折騰下去,以后不落下病根才怪。
但是她要如何才能勸她進去呢?可轉念一想,自己是不是太多管閑事了?
她再次看了一眼柳如霜搖搖欲墜的身子,她真的跟自己太像了,不光是經歷,連執著倔強的性格也是如此。
蘇黎最終還是過不了心中那關,回了房間。
柳如霜在雨中的臉色愈發的蒼白,陸函充多次勸說無果之后,終于放棄了,只默默地陪在她的身邊。
她感覺自己肩上的傷疤似要被雨水泡爛一般,又疼又癢。但是她依舊筆直的跪在那里,她不能放棄。哪怕是用苦肉計迫使璇璣閣再給她一個機會。
這時,頭頂上的雨似是不再下了,卻能夠聽到雨聲。
柳如霜和陸函充抬頭,看到的是一個比他們二人都要年輕的少年,也是他贏過了他們二人,順利通過那一關。
兩人都有些疑惑,難道他是來嘲笑他們二人的嗎?
蘇黎開口了,她的嗓音帶著一絲清爽卻也稚嫩的聲音。她道:“柳姑娘,我們談談吧。”
柳如霜疑惑,她自認為自己同此人并沒有什么交集。
陸函充替她開口道:“如霜同你并沒有什么好談的,你走吧,我們不需要你來同情。”
蘇黎輕笑,“同情嗎?或許吧。”
陸函充有些惱怒道:“你究竟想說些什么?”
蘇黎道:“我知道你要競選璇璣閣的目的是什么,你想達成的,我或許也能幫你。”
柳如霜終于開口了,自嘲道:“呵,來璇璣閣的競選者們還能有什么目的,無非都是想要當下一任閣主罷了。這便是我想要達成的,你莫非要自動將那個機會讓給我嗎?”
蘇黎只淡淡道:“其他人的目的差不多是這樣,但是你的話,恐怕不只是當閣主這么簡單吧。”
柳如霜心里突然有些慌張,她的秘密其他人又怎會知曉?有些惱怒道:“你究竟想說什么?”
陸函充見柳如霜有些惱了,便想趕走蘇黎,道:“你走吧,我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蘇黎也不惱,繼續道:“你難道沒想過動用璇璣閣的勢力,去查當年的舊案嗎?”
柳如霜和陸函充二人皆是大驚,柳如霜更是心中警鈴大作,她拔高了音量:“你說什么?”她此刻的表情足以說明她心中的驚駭程度了。
“此事怕不好在此處大肆喧嚷吧。”蘇黎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起了效果,便也沒打算繼續說下去。
柳如霜馬上追問道:“你想要如何?”
蘇黎道:“你們二人先回去好好梳洗一番吧,待會再來我房里細談。”說罷,蘇黎也沒打算再繼續留下去,便將手中的另一把傘放在了他們身旁,轉身走了。
璇璣閣六層,閣主薛毅承的房間內,有人正在匯報大廳柳如霜他們二人的情況。
“回閣主,他們二人還是跪在那里,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薛毅承擺了擺手,道:“便讓他們繼續跪著吧。”
“閣主——”
“閣主——”
“閣主——”
正在這時,有人從外頭跑進來,連叫了三聲閣主。
薛毅承揉了揉額角,有些疲憊道:“何事?”
那人道:“閣主,柳如霜和陸函充…”
薛毅承打斷道:“我已經知道了,讓他們繼續跪著好了!”
那人一臉疑惑,“不是啊,閣主,他們已經起來了。”
薛毅承驚訝道:“起來了?”
“是的,閣主。”
薛毅承沉思了下,覺得不會那么簡單,便問道:“發生了何事?”
那人道:“本來他們二人還跪在那里,但后來黎悅來了,與他們二人說了什么,其間好似還發生了一些爭執,但隔著遠,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后來黎悅走了,他們二人便也起身回自己房間了。”
“哦?有這回事?”薛毅承想不到黎悅和這兩人有什么交集,也想不到她是如何說動他們二人的。
“是。”
薛毅承也不再多問,便讓暗衛下去了。
另一方面,柳如霜和陸函充二人在收拾了一下之后,便一起直奔蘇黎的房間。
蘇黎說的那些,讓柳如霜想起了那些塵封的記憶,她想知道她究竟為什么會知道,又有什么方法可以幫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