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愛紅聽了趙大光的話,沒好氣的白了趙大光一眼,開口道,“你這不廢話嘛,關鍵是咱們兩個人怎么才能拿到夏至的圖紙呢?”
趙大光嘆了口氣,也是毫無辦法。
趙大光又去進了一批的確良布料,讓那些工人按照夏至春麗服飾店的衣服樣子再做出一批春季衣服來,做好之后拿出去賣。
有春麗服裝店里面的衣服價格在那擺著,兩人定價也都很低,每件衣服只能賺個辛苦錢,兩人十分不甘心,卻又毫無辦法。
不知不覺,夏玲的三個閨女已經在廠子里干了一個月了,這天工廠發工資,工廠里的工人全都喜氣洋洋的。
張來娣三姐妹,夏至也都每人給她們發了十塊錢,三姐妹從小到大,很少有接觸到錢的機會,看著手中的大團結,三姐妹臉上都笑開了花。
夏至還讓孟良給她們放一天假,讓她們回家看看,雖然家里的人對三姐妹不好,但孩子嘛,對家總有一份眷戀在,三個孩子拿了錢,就回了家。
此時已經到了中午,剛進門兒,三姐妹就聽到馮曉蓮的叫罵聲。
“你個不會下蛋的母雞,炒個菜,你放這么多油,你個敗家娘們兒,會不會過日子呀?
整天冷著一張臉,誰看了你都會倒霉,可憐我老婆子年紀大了,死了都沒臉去見張家的列祖列宗。”
馮曉蓮站在廚房門口,指著正在炒菜的夏玲破口大罵。
而夏玲則冷著一張臉,眼神中全是麻木,神情木然,機械的炒著菜,像是已經失去了靈魂,
身體雖肥胖,面色卻帶著蒼白,一雙眼睛呆滯無神,甚至頭發間已經隱隱約約有了白發,眼角也有了幾條魚尾紋,看著像是已經40多歲的人,渾身上下充滿了滄桑。
臨進門時,張盼娣眼珠子一轉,對張來娣和張招娣道,“大姐,三妹,一會兒奶奶問起來,你們就說:大姨只給了我們每個人五塊錢。”
張來娣老實不解道,“為什么呀?”
張盼娣白了張來娣一眼,語氣不屑道,“這樣的話,咱們就可以自己留五塊錢了呀。”
一旁的張招娣擔憂道,“二姐,咱奶可是知道的,咱大姨每個月給咱們十塊錢,你要是騙了咱奶,讓咱奶知道了,她會打死你的。”
張盼娣想了想道,“你們傻呀,就說咱大姨反悔了,不肯給咱們十塊錢,就給五塊,不就行了嗎!”
張來娣道,“盼娣,我看還是實話實說吧,要是咱奶生氣,直接去找咱大姨鬧,到時候事情被拆穿,咱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張盼娣的膽子倒是大,性子也有幾分狡詐,可她畢竟是小孩子,有些事情想得不周到。
聽了張來娣的話,心里雖然不甘心,卻也不說話了,最后三姐妹走進家門兒。
正在痛罵夏玲的馮曉蓮見三個孫女兒回來了,眉頭當即就皺了起來,不滿道,“你們怎么回來了?家里可沒做你們的飯。”
張來娣是大姐,雖然有些怕這個奶奶,但還是上前一步,小聲道,“奶奶,我們已經在大姨廠子里干了一個月,今天發工資,大姨就給我們放了一天假。”
馮曉蓮不關心這些,可聽到張來娣說發工資了,馮曉蓮的眼睛倒是一亮,當即朝三個孩子伸手道,“錢呢?”
張來娣手中握著一張大團結,心中雖然十分不舍,但還是把大團結放到了馮曉蓮的手上。
馮曉蓮看到一張皺皺巴巴的大團結,臉上笑開了花,然后又看向張盼娣道,“錢呢?”
張盼娣心中暗罵,臉上卻笑得燦爛,甜甜的道,“奶奶,這是盼娣給你的,等將來盼娣長大了,會給奶奶掙更多的錢,孝順奶奶。”
馮曉蓮心里高興,見張盼娣又這么聽話,懂事難得的從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毛錢,雖有些肉疼,但還是塞到了張盼娣的手里,大氣的說,“去買糖吃吧。”
張盼娣立刻高興的說,“謝謝奶奶!”
心里卻恨不得馮曉蓮早點去死,一張大團結竟然只換來一毛錢,張盼娣心里十分不滿,卻又無可奈何。
張招娣年紀還小,見奶奶朝她伸出手,就乖巧的把錢給了馮曉蓮。
馮曉蓮見三個孫女兒,個子比之前在家的時候長了一點,人也胖了一點,性格似乎也活潑了點兒,就高興的沖廚房里的夏玲道,
“今天三個丫頭難得回來,一會兒煮飯的時候,多煮點兒。”
夏玲木然的應了一聲。
一個月沒見三個親閨女了,她卻連看一眼的欲望都沒有,
甚至,夏玲心里還十分痛恨這三個閨女,怨恨她們不是兒子,所以對三個閨女突然回家,夏玲是不歡迎的,甚至心里還有些討厭,覺得三個賠錢貨吃了家里的糧食。
晚上張福來也從外面回來了,張曉輝也下班了。
張福來失去工作之后,整個人就顯得嚴肅了許多,也很少笑了,還動不動就發脾氣。
張曉輝此時要承擔一整個家庭,再加上年紀這么大了,還沒一個兒子,整個人也比之前顯得陰沉了許多,沒了年少時期的英俊陽光,多了幾分怨天尤人。
但是張曉輝要比夏玲好許多,對三個閨女他還是比較疼愛的,見三個閨女回家了,張曉輝臉上難得露出笑容。
而張福來得知三個孫女兒掙了30塊錢,也難得的夸獎了三個孩子一句。
晚飯吃的倒是比較豐盛,馮曉蓮還去買了半斤肉,雖然菜里的肉都被馮曉蓮挑出來,給張福來和張曉輝吃了,但是搭配著肉炒出來的菜也很香。
馮曉蓮自己也吃得十分高興,但是三個孩子并沒有顯得多稀罕,畢竟,夏至廠子里的飯,可比家里的飯要好多了。
廠子里效益好,夏至就經常讓后廚的人去買肉,給工人們加餐,時不時的就能吃上肉。
三個孩子看到家里的菜,心里就有些嫌棄。
飯桌上,張福來忽然開口道,“老婆子,既然孩子她大姨開了工廠,工廠那么大,肯定需要幫手,
咱們家畢竟和孩子她大姨是親戚關系,你和夏玲、還有我都在家里閑著,要不,咱也去找孩子她大姨,讓她大姨給咱們安排個工作?”
夏玲之前是有工作的,可夏玲工作的時候經常出錯,再加上經常遲到早退,于是醫院就把她給辭退了。
馮曉蓮一聽眼睛就是一亮,當即點頭道,“我看行,明天我去找孩子她大姨問問。”
然后又看向夏玲,第一次覺得兒媳婦那張胖臉,也忽然順眼了許多。
嘴里說著,“玲子雖然和她大姨之間有點小矛盾,但她們畢竟是親姐妹,她大姨開了廠子,咱這些親戚得過去幫忙啊,都是一家人,廠子里那么多人,難免有人偷懶懈怠,咱們去了,正好幫著她大姨管管那些工人。”
張福來瞇著眼,笑著點了點頭。
馮曉輝也高興道,“媽,你和爸要是都能找到工作,那咱們家的日子可就寬裕不少。”
馮曉蓮也笑著點點頭。
夏玲動了動嘴唇,很想說:她不想去夏至的廠里工作,每次只要看到夏至那張臉,夏玲都恨不得把夏至的那張臉給抓花。
憑什么?
她夏玲的出身可比夏至好多了?憑什么夏至現在過得那么好?不但丈夫有出息,還接連生了三個兒子,現在自己還蓋了工廠,發了財。
再看看自己,丈夫沒出息,自己也不受公婆的待見,還一連生了仨閨女,自己也被醫院辭退,每天忍受婆婆的辱罵。
這明顯的對比,讓夏玲心中又嫉又恨,可夏玲見馮曉蓮已經打定了主意,明天要去找夏至,她又不敢反駁,怕馮曉蓮罵她,只能心里暗暗咒罵夏至。
第二天,馮曉蓮一大早就梳洗干凈,又把夏玲給叫起來,讓夏玲穿上嶄新沒有補丁的一件灰布褂子,又帶著三個孫女兒,去伊人服裝店門口等夏至。
夏至一大早,騎著自行車來到伊人服裝店,打算巡視一圈,沒想到,就看到馮曉蓮帶著夏玲和三個孫女兒,正站在門口眺望。
夏至皺了皺眉,還是騎著自行車,來到店門口。
剛把自行車停好,馮曉蓮難得笑容滿面的走過來,一臉討好道,“孩子她大姨,我今天是帶著夏玲還有我這三個孫女,向你道謝來了。”
夏至態度有些冷淡,她本來就不喜歡這一家子人,若不是看在三個孩子年紀太小,她也不會讓三個孩子去廠子里干活,扯了扯嘴角道,“不用謝。”
馮曉蓮攔在夏至面前,笑容滿面的道,“孩子她大姨,我知道你跟玲子之間有點誤會,但你們到底是親姐妹,親人之間哪里有隔夜仇呢?你說是吧?”
夏至瞟了眼,站在旁邊低垂著腦袋,一言不發的夏玲,似笑非笑的不說話。
馮曉蓮只當夏至是默認了,又接著說,“孩子她大姨,你看你現在廠子開的那么大,廠子里的人都是外人,你心里能放心呀?”
“我們都是親戚,想著大家都是一家人,能幫就幫一把,我和孩子她爺爺,還有小玲都在家里閑著,但想起來你那廠子里沒自己人看著,總覺得心里不放心,就想著去幫你一把。”
夏至這時聽明白了,馮曉蓮這是想去她廠子里工作,不但她自己想去,還想把張福來和夏玲一塊帶過去,
這一家子人要是到了廠子里,那還不得鬧翻天呀?夏至要是同意,那她就是傻子。
夏至當即淡淡道,“您的年齡這么大了,我可不敢勞煩你,我廠子里工人雖然多,但個個都還算老實,用不著你們幫忙,你們還是在家歇著吧。”
馮曉蓮見夏至拒絕了,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但想著目前有求于夏至,就腆著臉笑著說,“孩子她大姨,我這都是為了你好,我們都是親戚一家人,我們還能害你不成?”
“我們就是想著,你一個女人做生意不容易,有我們這些親戚幫襯著,你的生意以后肯定會越做越大,越做越好。”
夏至這次直接冷了臉,面無表情的道,“對不起,我們廠子里現在不缺人,你要是愿意,三個孩子繼續在我那里工作,每個月還是十塊錢管吃住,您要是不愿意,就把三個孩子也給領回去。”
夏至這話說的,不給馮曉蓮留一點兒情面。
馮曉蓮臉上的笑容當即就僵住了,心底暗恨,面上卻不敢說什么,三個孩子每個月雖然才十塊錢,但三個人加起來也有30塊,每個月還不用在家里吃飯,這樣的好事兒,去哪兒找啊?
馮曉蓮明面上可不敢得罪夏至,站在一旁的夏玲卻忍不住了,指著夏至罵道,“夏至,你別得意,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爸媽說去你廠子里工作,那是瞧得起你,你別給臉不要臉。”
這次不等夏至有什么反應?馮曉蓮就氣的渾身發抖,轉身一巴掌扇在了夏玲的臉上,罵道,“蠢貨,給我滾回家去,你個攪家精。”
夏至冷漠的站在一旁,沒有上前阻攔。
三個孩子有些不安,真怕夏至生氣了,會不讓她們去廠子里工作。
在廠子里呆了一個月,三個孩子簡直恨不得把廠子當成家,在廠子里,她們不用忍受媽媽和奶奶的斥罵,也不用挨餓,還經常能吃到肉,
在三個孩子心里,在工廠里的日子就跟天堂一樣,若夏至不讓她們去了,三個孩子當場就得哭出來。
夏玲沒想到馮曉蓮會突然打她,一下子愣住了,捂著臉不解道,“媽,你怎么打我?我這還不是為你出頭嗎?”
馮曉蓮伸出手指頭,指著夏玲的頭罵道,“沒眼色的東西,誰用你為我出頭,你要是連累我三個孫女兒不能去廠子里工作,我就打死你。”
夏玲被馮曉蓮臉上的狠辣給嚇住了,捂著臉,低著頭,不敢再說話。
馮曉蓮恨恨的瞪了眼夏玲,覺得這個兒媳婦真是蠢的無可救藥。
轉過身又看向夏至,陪著笑道,“孩子她大姨,你即然不愿意我們去廠子里工作,那我們就不去了,這三個孩子,勞煩你多照顧了。”
夏至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馮曉蓮心里恨透了夏至,覺得夏至有了幾個臭錢兒,就看不上他們這些窮親戚了,面上卻不敢有絲毫的不滿。
夏至淡淡的說,“我還有事,你們自己把孩子送到廠子里去吧。”
馮曉蓮連連點頭,帶了三個孩子,離開了夏至。
夏至進了服裝店,但剛才發生的一幕,卻被躲在暗處的許愛紅給看到了。
許愛紅今天本來打算來伊人服裝店轉轉,聽說伊人服裝店又上新款了,許愛紅就想著再仿造一批伊人服裝店里的衣服,卻沒想到,正好看到剛才的一幕。
許愛紅看著馮曉蓮幾人離開的背影,眼珠子轉了轉,追了上去。
許愛紅以前可是聽說夏至有個妹妹,不過夏至的妹妹是她繼母生的,兩個人同父異母關系也不好,卻沒想到夏至那個妹妹日子過得那般苦,身上的灰布褂子,大街上再找不出第二個人那樣穿了。
前幾年大街上或許很多人都穿著灰褂子,但現在政策變了,人手里有幾個閑錢兒的,都喜歡買個鮮亮的衣服穿,
而夏玲身上的灰布褂子還是幾年前的老樣式,長得又肥又胖,特別丑。而且,許愛紅的目光落在了跟在馮曉蓮身邊的三個小丫頭身上,她沒想到,三個那么小的孩子,竟然在夏至的廠子里工作,許愛紅想了想就跟了上去。
而此時,馮曉蓮嘴里正罵罵咧咧,夏至不在,馮曉蓮也不用再裝了,生氣的罵道,“不就有倆破錢兒嗎?有什么了不起的?去你廠子里工作是看得起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了不起的人物了?”
夏玲低垂著腦袋,跟在馮曉蓮身后,聽著馮曉蓮不停的咒罵夏至,心里終于暢快了些。
就在這時,許愛紅突然快走幾步,攔在了幾人面前,笑盈盈的看著馮曉蓮幾個人。
馮曉蓮目光警惕的看著突然竄出來的許愛紅,皺眉道,“你是誰?擋我們的路干什么?”
許愛紅和善的笑道,“大娘,您可能不認識我,我其實跟你也是親戚呢?”
馮曉蓮上下打量許愛紅,見許愛紅身上穿著一件粉色毛呢大衣,里面穿著一件白色緊身毛衣,腳上還穿著小皮鞋,一看就是家境不錯,他們家什么時候認識這么有錢的親戚?她怎么不記得?
許愛紅見馮曉蓮皺著眉,想了半天,也沒想起她是誰,就主動開口道,“大娘,我媽叫顧芳華,是顧家的女兒,而我叫許愛紅。”
馮曉蓮一聽,臉上露出恍然之色,她雖然沒見過顧芳華和許愛紅,但也聽過她們的事情,知道這兩個人出賣了顧家,后來因為誣陷顧家,勾結外敵而被判刑,看樣子,這對母女是被放出來了。
馮曉蓮警惕的問,“你找我什么事兒?”
許愛紅笑著說,“大娘,我找您自然是好事兒。”
又說,“這是在大街上,說話不方便,前面有個小公園,咱們去小公園談談吧。”
馮曉蓮一聽許愛紅說是好事兒,心里就有些好奇,想著現在反正也沒什么事兒,就答應了許愛紅,領著夏玲和三個孩子,跟著許愛紅到了公園。
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許愛紅才開口道,“大娘,你有所不知,我和我丈夫也開了一家小型服裝廠。”
其實,他們哪里有錢開什么服裝廠,不過是租了間屋子,雇了幾個工人罷了,但是,說開服裝廠,顯得闊氣不是。
馮曉蓮一聽許愛紅開了間服裝廠,當即看許愛紅的眼神都不一樣了,臉上的表情也緩和了許多,點了點頭,問道,“這跟我有什么關系?”
許愛紅笑著說,“大娘,您是不知道,我和我丈夫開個服裝廠不容易,剛開始我們還賺錢,后來......”
許愛紅臉上露出愁苦之色“那個夏至,仗著有關系,拼命的壓低衣服的價格,迫使我們也不得不降價才能把衣服給賣出去,我們現在真是掙不到什么錢了,
偏偏她賣的衣服款式新穎,老百姓都喜歡去她店里買衣服,我們兩口子的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了。”
馮曉蓮見許愛紅話里話外,都透著對夏至的不滿,當即贊同的點頭道,“可不是?那個夏至啊,仗著現在有錢了,都不把我們這些窮親戚放在眼里,
我和我家老頭子覺得她一個女人開一個工廠不容易,就想著去她的工廠里給她幫忙,她還不樂意,真是氣死我了!”
許愛紅眼珠子一轉,笑著說,“大娘,你以前是干什么工作的呀?”
馮曉蓮嘆了口氣,道,“我跟我那口子以前都是革委會的。”
許愛紅一聽,就高興道,“大娘跟大爺以前在革委會工作,工作能力那是沒的說,那個夏至不讓你們去她廠子里幫忙,是她的損失,大娘和大爺若是愿意的話,就去我的廠子里,我每個月給兩位開50塊錢怎么樣?”
馮曉蓮一聽,立刻激動道,“閨女,你說這話是真的?”連稱呼都變了。
許愛紅笑著說,“大娘,我怎么敢騙你呢?”
“說的自然是真的,只是現在呀,我們廠子里的效益不好,掙不到什么錢,否則,以你和大爺的本事,工資怎么也不止50塊錢,至少得七個月呀!”
馮曉蓮興奮的抓住許愛紅的手,道,“閨女,還是你慧眼識英才呀!我和我家老頭子能在革委會工作那么多年,工作能力那是沒的說呀。”
說完,又笑著說,“50塊錢?我和我家老頭子不嫌少,只要閨女你不嫌棄,明天我就和我家老頭子去你廠子里工作,肯定會幫你把廠子辦得紅紅火火。”
許愛紅心里嗤笑,面兒上卻笑得越發燦爛道,“大娘,你和大爺能來,我真是高興啊!只是現在廠子里不賺錢,我和我丈夫正想把廠子關了,不干了呢!”
馮曉蓮一聽就急了,忙勸道,“閨女,現在政策變了,國家允許做生意了,你怎么能把廠子給關了呢?你看夏至那個廠子辦的多紅火呀!你應該繼續辦下去呀。”
許愛紅臉上露出幾分凄苦,幾分迫不得已,“大娘,我們也是沒辦法呀,那個夏至,也不知道她請了誰給她設計衣服,
她們家的衣服款式新穎,而我們家的衣服沒她們家的好看,若是能得到她們家設計衣服的圖紙,到時候工廠就能繼續辦下去,若是得不到圖紙,我家廠子就得關門。”
馮曉蓮聽了,忍不住建議“那閨女你也請人給你畫圖紙啊。”
許愛紅發愁道,“大娘,我也請人畫過,可都沒夏至廠子里的衣服好看呀!這衣服不好看就沒人買,沒人買,這廠子里效益不好,掙不到錢,這廠子可不就得關門嗎?”
為了自己的利益,馮曉蓮忍不住說了句,“若是能有辦法,得到夏至廠子里的設計圖紙就好了。”
許愛紅也頗為贊同的點頭道,“大娘,我也是這么想的。”
說完還看向了馮曉蓮的三個孫女。
馮曉蓮也不是蠢人,立刻就明白了許愛紅的意思,臉上閃過一抹掙扎。
許愛紅知道馮曉蓮是動心了,只是目前許給她的利益,不足以馮曉蓮下定決心,于是小聲的湊到馮曉蓮耳邊道,“大娘,只要你三個孫女能把夏至的圖紙給我偷出來,我給你200塊錢怎么樣?”
馮曉蓮聽了心中歡喜,臉上卻故意露出為難之色,咬牙道,“閨女,你也知道這件事情若是傳出去,怕是要被人罵死,那個夏至報警這件事情怕是會很麻煩。”
許愛紅聽了卻笑著說,“大娘,您怕什么?您的三個孫女兒還這么小,就算犯了點錯,警察局還能把她們怎么樣?到最后還不是教育兩句就給放出來了。”
馮曉蓮一聽也是,她的三個孫女兒年紀這么小,就算犯了錯,警察局也不過是教育一頓就放出來了。
于是馮曉蓮咬了咬牙道,“300,你只要給我300,我就讓我三個孫女兒幫你去偷圖紙。”
許愛紅做出一副豪爽的樣子,點頭道,“大娘,那咱們就說定了,一手交圖紙,一手交錢。”
馮曉蓮高興的笑道,“好!”說完,又嘿嘿笑著說,“那個...閨女,我和你大爺還想去你廠子里工作,你看這事兒?”
許愛紅暗罵馮曉蓮不要臉,無恥,此刻卻又不能得罪馮曉蓮,等圖紙到手,再把這一家人給踹開。
于是許愛紅拍著胸脯保證道,“大娘放心,這不過是小事兒,只要你和大爺來了我們廠子里,一個月至少給你們開50塊錢的工資怎么樣?”
“行,那咱們就說定了。”
接下來,馮曉蓮就把三個孫女兒叫到面前,語氣嚴厲的說,“剛才這位阿姨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只要你們能把夏至廠子里衣服的圖紙給偷出來,這個阿姨就給咱們家300塊錢。”
張來娣是個老實人,而且夏至對她又好,張來娣抿了抿唇道,“奶奶,這樣做不好吧?大姨對我們挺好的,我們要是偷了她的圖紙,她會生氣的。”
張招娣也點頭道,“奶奶,大姐說的對,咱不能恩將仇報。”
這話一出,把馮曉蓮給氣著了,馮曉蓮不滿的伸手,拍打了一下張來娣的后背,訓斥道,
“你個孩子懂什么?那個夏至也不是個好的,你們三姐妹在她廠子里累死累活干一個月,才給你們十塊錢,真是黑了心肝了。”
張來娣和張招娣低著頭,不說話,也不答應,坐在一旁的許愛紅忙笑著開口道,“孩子們別怕,只要你們把那個夏至的圖紙給偷出來,阿姨就讓你們去我的廠子里工作,每個月給你們20塊,怎么樣?”
許愛紅現在最想要夏至的圖紙,見小姑娘不愿意,許愛紅連忙許諾好處。
張來娣和張招娣聽了沒什么反應,她們跟許愛紅不熟,今天才是見第一面,根本不信任許愛紅,覺得夏至更好。
馮曉蓮卻是高興壞了,對張來娣道,“看到沒有,阿姨都已經作出承諾了,只要你們把圖紙偷出來,以后啊,你們就在這個阿姨廠子里工作,每個月可是給你們20塊錢呢。”
說完又問許愛紅,“閨女,你廠子里包吃住吧?”
許愛紅臉一僵,她有個屁的廠子呀,就是一個小院子,包什么吃住?
里面的幾個工人,家就住在附近,都是回家自己吃的。
但是,為了能夠得到圖紙,許愛紅只好點點頭道,“當然包吃住了。”
馮曉蓮聽了,滿意的點點頭,接著語氣嚴厲的對張來娣道,“聽到沒有?”
張來娣和張招娣還是低著頭不說話,倒是一旁的張盼娣眼珠子轉了一圈,笑著說,“奶奶,大姐和三妹性子都太老實,這件事情還是讓我去做吧。”
張盼娣向來心比天高,夏至雖然幫了她,但是張盼娣覺得夏至能給她一個更好的位置,能讓她的每個月工資更高,但夏至并沒有這么做,所以張盼娣心里對夏至就帶著一些怨恨。
現在,見有人肯每個月出20塊錢,讓她去偷夏至設計服裝的圖紙,圖紙偷到手了,還會給她們家300塊錢,張盼娣就動心了,仰著一張臉,看著馮曉蓮道,“奶奶,我幫你去偷圖紙,我每個月掙20塊錢工資,你能不能讓我留五塊錢呀?”
馮曉蓮剛開始聽了張盼娣的話,還很高興,心里欣慰,覺得這個孫女果然懂事。
后聽張盼娣說要留五塊錢的工資,當即板著臉道,“你個小孩子家家的,留著錢干什么?不缺吃,不缺喝,要錢有什么用啊你?”
張盼娣并沒有因為馮曉蓮嚴厲的態度而軟弱,反而笑嘻嘻道,“奶奶,人家都說女兒要富養,你看我都這么大了,我也想跟別的女孩那樣穿新衣服,帶頭花。”
馮曉蓮當即拒絕道,“年紀還小,打扮什么?那些錢還是我給你放著的好。”
張盼娣嘟著嘴,小聲道,“奶奶不答應,我就不幫你偷圖紙。”
馮曉蓮眉眼一豎,怒道,“你個小丫頭騙子,你敢威脅我,我可是你奶奶,找打是不是?”
張盼娣見馮曉蓮露出兇神惡煞的模樣,心里也有了幾分懼意,但想著每個月能有五塊錢的話,她的日子會好過許多,張盼娣還是梗著脖子,不說話。
最后,許愛紅看得不耐煩了,當即笑著說,“大娘,孩子既然想要五塊錢,你就給她嘛,到時候你和大爺來我廠子里工作,你們倆每個月的工資加起來就有一百,
這三個小丫頭,每個月的工資也都有20,你給她們留下五塊錢,外人知道了也只會說你這個奶奶仁慈。”
當著許愛紅的面,馮曉蓮只好答應了,張盼娣心里高興,當即拍著胸脯保證道,“奶奶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把圖紙偷到手。”
許愛紅和馮曉蓮都滿意的點點頭,站在一旁一直低著頭的夏玲忽然抬頭,一臉期待的看向許愛紅,問道,“大妹子啊,你看我能不能去你廠子里工作呀?”
聽到這聲大妹子,許愛紅嘴角僵了僵,許愛紅叫夏至可是叫小舅媽的,而面前這個女人跟夏至是姐妹,卻叫自己妹妹,這輩分真是亂了套了。
許愛紅看著面前,身材臃腫肥胖的夏玲,眼中飛快閃過一抹嫌棄,但還是笑著說,“行,只要姐姐愿意來,我每個月給姐姐30塊錢的工資怎么樣?”
夏玲一聽,當即高興的連連點頭道,“妹妹真是個好人,真是個好人。”
事情既然說定了,馮曉蓮就對許愛紅道,“閨女,我現在就把這三個孩子送到工廠,等她們偷到了圖紙,我立刻就給你送過來。”
許愛紅笑著點頭,然后就把自己家里的地址告訴了馮曉蓮。
馮曉蓮和夏玲高高興興的把三個孩子送回了夏至的工廠。
在工廠大門口,馮曉蓮見周圍沒什么人,又格外認真的叮囑張盼娣道,“好孩子,咱們家的好日子,可全都系在你一個人身上了,一定要把圖紙給我偷到手。”
張盼娣也是一臉堅定的點頭,馮曉蓮和夏玲這才滿意的離開了。
等馮曉蓮和夏玲一離開,張來娣就不滿的拉著張盼娣道,“盼娣,你不能這么做,大姨對咱們那么好,你要是偷了她的圖紙,大姨會不高興的。”
張盼娣滿不在乎道,“我管她高興不高興,反正她對我也不好。”
張來娣卻不贊同道,“盼娣,大姨對咱們咋不好了?咱們在家的時候整天吃不飽穿不暖的,來到工廠后,大姨管咱們吃住,每個月還給咱們十塊錢,干的活也不累。”
張盼娣卻理直氣壯道,“她是廠長,本來可以能讓咱們做更輕松的工作,開更高的工資,可她沒有。”
張來娣嘟著嘴道,“咱們年紀這么小,在廠子里啥都不會做,大姨,怎么可能給咱們開高工資呢?”
張盼弟卻輕哼一聲道,“但她是廠長啊,她想要給咱們開高工資,誰又會說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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