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本能
只是，水渡門亦是以煉丹制藥而聞名，而韋道子身處藥師級別自然是精通煉丹之道，故而其連忙取出一顆丹藥服下，抑制毒液擴散的速度，給自己爭取時間。
而毒素雖暫時被抑制住，卻已經滲透進五臟六腑之中，故而不得不用修為進行鎮壓否則很快便會突破丹藥的束縛。
然此刻讓他更為擔心的則是來自于身邊的威脅。
所有人都想成為那個幸存者，故而每一個人都可能成為殺人者與被殺者，他們不擔心與自己勢均力敵的力量，擔心的是自己無法撼動的力量，而韋道子也自然而然成為眾矢之的。
且此刻他早已看清形勢，故而也不再掩飾，身上強行撐起一股氣勢道“難道你們認為就憑你們幾人能夠殺得了我？方才我不殺你們不過是念及同門之情而已。”
說話間，他再次冷哼一聲，表面上看來竟似絲毫未受那赤毒斑劇毒的影響。
“現如今，龍元就在那個地方，本道也不跟你們廢話，兩條路，一條是乖乖待在這里，等我出去后回來解救你們，第二條路就是過來受死！”
此言一出，水渡門的弟子面面相覷，面上皆是驚疑不定之色，他們修為低微，見識淺薄，不清楚這赤毒斑究竟如何歹毒。
但是看韋道子雖眉目間有一絲痛苦，可面上淡定從容，怕是這赤毒斑沒有對他造成實質性的打擊，如此一來，上去便就等于直接送死。
故而所有人皆不敢輕舉妄動。
而另一邊的韋道子見狀，自然是大為舒心，同時也為自己捏了一把汗。他方才的做的一切無異于賭博，但凡是有一人上來想要嘗試擊殺他，那他必定要予以回擊。
然如此一來，抵抗毒素的那一部分道法便無法維持，毒素一旦擴散，那便是致命的。
此刻，他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強行控制全身紊亂的氣流，不急不緩道“算你們識相！放心吧，你們就在此地好好等候，待本道出去之后一定讓宗門派人前來解救你們。”
說完便欲上前獲取龍元。
只是，就在這個時候，另一道聲音從不遠處的一地傳來。
“赤毒斑乃是遠古毒物，兇悍無比，少有人敢招惹，而這頭部呈七彩的則是赤毒斑一系中的王者，被他咬傷者，除非是有通天的能耐，否則很難撐過三個時辰。”
發出這聲音的正是不遠處的何一諾。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能夠表面看起來安然無恙，但是你的深心處早已被毒素侵蝕，若非是你以道法強行護身，怕早已殞命。”他身旁的白沁見狀，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而何一諾則是微笑著看向他，握著她的手微微的搖了搖頭，告訴她沒事的，而后再次看向人群，目光落在韋道子身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朗聲道。
“我想你現在一定很想殺了我吧，沒關系，我就在這邊，隨時恭候！”
他的這些話語落在韋道子的耳中，當真是刺耳無比，且每一個字都像刀一般扎進他的心里，而還未等他有所回應，他的眼角余光便注意到了人群中的異動。
水渡門的弟子此刻竟有了莫名其妙的默契，一同祭出法器，目標直指韋道子。
韋道子目中寒光一閃，面上殺機盡顯。
此刻他似也放下了一切的顧忌，全身氣勢暴漲，屬于幻境大能的氣息也陡然顯現，對著眾人冷冷道“看來你們還是信不過我的話，是你們自己想要找死，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而就在他話音剛落之際，有一名弟子發出凄厲的聲音，吼道“好歹都是死，與其坐在這里等死，不如賭一把，殺了他，一同搶奪龍元！”說完，便馭起法器沖向韋道子。
韋道子目中殺機彌漫，怒哼道“找死！！”隨后將全身道行匯于手掌之中，朝著那名弟子隔空排出一掌。
面對著韋道子的全力一擊，那名弟子沒有絲毫還手的余地，只一聲悶哼，身軀便倒飛出去，暴斃而亡。
剩下本欲一同迎擊的那些人連忙停下腳步，一時之間遲疑不定。
然也就在片刻之后，韋道子再也強撐不住，一口紫黑色鮮血從口中吐出，面上黑氣蔓延更加厲害，而身軀也開始變得搖搖欲墜。
失去了道法的掩護，丹藥的效力已經逐漸被毒素吞噬，此刻，毒素攻心，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那些弟子見狀，再無遲疑，也不給他留任何喘息的空間，群起而攻之。
一時之間，刀光劍影，翻云覆雨，求生的本能激發了所有人最后的力量，直至殫精力竭！
神龍架之中嘶吼陣陣，慘叫連連，血腥氣味更是快速蔓延。
然盡管韋道子被毒素攻心，修為大損，在這些人的圍攻之下卻并未落得下風，依舊是游刃有余。而此刻他的出手招招致命，直逼對方命門，在不給對方留有余地的同時，也徹底斷了自己的希望。
只數息之間，便有將近一半的弟子死在金鑼之下，而韋道子也不好過，身上多處負傷，大片的血跡遮掩下不知隱藏了多少的傷口。
只是如今所有人皆殺紅了眼，甚至已經從求生變成了求死，所有的一切也都變得麻木，淡漠，直至最后一人倒在了韋道子的身前。
韋道子口中再次吐出大口污血，他跪在地上，靠著金鑼勉強的支撐著身軀，而此刻其面上已全部變成紫黑色，想來毒素已經徹底攻陷了他的身軀，已是命不久矣。
他的身后，龍元散發出淡金色光芒，神圣而又，落在滿是血跡的地面上，在顯得凄慘與震撼的同時，又有一絲諷刺。
而韋道子的目光卻沒有落在龍元上，似乎從一開始他就迷失了方向，早已丟失了求生的欲望。此刻他死死的盯著何一諾，目中有滔天的殺機。
白沁抓著何一諾的手，緊張的站在身后，而何一諾依舊是撫了撫她的手背，示意有他在不要害怕。
而不知從哪一刻開始，白沁看他的目中開始有著深深的溫柔，同樣，不知是何一諾的錯覺還是曾經相遇過，那一種眼神竟然有些似曾相識，且不同于夢蕊，冰雨和櫰槿的眼神，只不過忘了究竟在何處見過。
前方，韋道子一步一步逼近，瘋狂的嘶吼道“我一定要殺了你，一定要殺了你！”
而后催持金鑼，向著何一諾轟去。然何一諾卻是一動不動的擋在白沁的身前，目中仿佛有淡藍色的火焰燃燒。
而后，金鑼在與他身軀相距咫尺之地墜落下來，深深的插在地面上，似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支撐。
與此對應的，則是韋道子的神情變得僵硬，目中已是暗淡無光，想來他已經在赤毒斑的毒素攻擊下徹底淪陷，故而何一諾亦是僥幸逃過一劫。
然就在這時，原本水渡門弟子的尸骸堆積處忽傳出異動，片刻間，竟有一個從尸骸堆中站了起來，其全身布滿污血，胳膊上與胸前皆是傷口，只是似未傷及根本，不過是一些輕微創傷。
而如此看來，或許在方才的爭斗之中，他是佯裝死亡，躺在尸骸之中魚目混雜，僥幸活了下來。
而不同于旁人，他的目中卻還保留著最原始的本能，對生的渴望。他的目光落在龍元之上，帶著無盡的渴望，踉踉蹌蹌的走了過去。
何一諾見狀，他忽然想到了方才那先彌道人所遺留的先卷中所描繪的內容，在那一番殘酷斗爭之后，只留下了三人，他原本另外一人是韋道子，卻沒想到是此人。
那一人在何一諾與白沁的注視下，來到了龍元之旁。他的瞳孔被金光充斥，在那無盡的渴望下，似乎還待了些許的掙扎，他伸出顫巍巍的手，握住了龍元。
頓時，一股祥瑞溫和的氣息快速流遍全身，只是他卻沒有立刻吞食下去。
這一幕落在何一諾的目中，讓他微微皺眉，有些不知所意，他費盡心機，九死一生方才取得了這龍元，卻又為何開始遲疑。他與白沁相互看了看，目中似皆有一絲疑惑。
那名弟子轉身看向那處尸骸，所有人死狀皆是悲慘至極，而殺了他們的不是別人，正是朝夕相處的同門師兄弟。
可是為了求生的本能，他們都摒棄了人性的光輝，變成行尸走肉，最終逃不過殺與被殺的命運。而如今唯有自己不愿殺人而裝死蒙混過關的得到了龍元，這仿佛又是一種諷刺。
他的目光停留了許久，而后閉上了雙目。他握住龍元，感受著其內所傳來的一股股溫和的力量，不斷的治愈著他身上的傷口，只是那些傷口卻并未出現愈合，仿佛是他自己不愿意治愈。
而后他睜開雙目，目中竟再也沒有了那份渴望，變得一片空明。
隨后其仰天長笑，笑聲蒼涼，回蕩整個神龍架，仿佛是帶著一股悲憤，在何一諾的注視下，手掌一用力，龍元竟轟然碎裂。在帶給自己絕望的同時，也獲得了最純粹的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