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龍尖利的獠牙呲著,渾圓的眼珠瞪著,鏗鏘有力的步伐邁向嚴逸,懸崖邊零星的樹木上,樹葉撲簌簌掉落。
赫連梨若和蘇沫的身體吊在半空中,原本緩慢向上的身體突然向下墜了一下,再加上剛才防護罩破裂的聲響,兩人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出事了。
“嚴逸,你還好嗎?”蘇沫的聲音在半空中回響,她一般都是喊嚴逸木頭,很少喊他的名字,這時候將名字喊出,可見心里也是恐慌焦慮的。
嚴逸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蘇沫的問題。
說自己很好去安慰蘇沫?暴龍可不會憐香惜玉放過他。可若說自己很不好,就算在生死關頭,嚴逸也不想讓蘇沫憂心。
暴龍對著嚴逸的腿一拳捶下。
長時間作戰雖然導致嚴逸體力透支,粗壯的大樹又將他的一只腳砸斷,但是嚴逸好歹也是武尊修為,面對一只暴龍的襲擊,他本能的向后挪動了一步,避開了暴龍的一擊。
剛才他的腿呆過的地方,被暴龍砸出了一個深坑。
眼見一擊不成,暴龍憤怒了,它怒吼一聲,剩下的四只暴龍同時舉起了拳頭。
就在剛才嚴逸躲避的時候,蘇沫和赫連梨若好不容易被拉拽上來的一點距離又掉了下去,兩人心里那種不好的感覺更強烈。
“到底怎么樣了?”蘇沫的語氣很是焦急,暴龍捶地引發的巨響,大地都為之震顫,她感受的非常明顯。
“沒事。”嚴逸咬緊牙關,兩個字在齒縫中蹦出。
他的眼睛凝聚成一條線,似乎在他的眼睛里只能看到眼前的五個暴龍,他在暴龍舉起拳頭的那一瞬間,想要搜尋突破點。
可是他手中還拽著赫連梨若和蘇沫,他又被逼在一個很小的范圍內,身體半趴在懸崖邊,想要突圍基本不現實,除非,他放手,他不管赫連梨若和蘇沫。
嚴逸的眼神變化了幾下,最終,變得異常堅定。
他要拼死,將赫連梨若和蘇沫拉上來,硬抗五只暴龍一擊,生死聽天由命吧。
他不再看暴龍,而是放棄防御,將全身靈力灌注在手臂上,就要奮力拉扯長鞭。
蘇沫對嚴逸太了解了,從嚴逸那句牙縫中擠出來的“沒事”出口后,她就對嚴逸的每一個想法了如指掌。
她們摔落懸崖的時候是什么一種局面?那時候,暴龍趕來,妖獸肆虐,她們被三十多位黑衣人圍攻。
蘇沫已經可以想象到懸崖邊戰斗的慘烈,聽剛才的動靜,她也知道暴龍一定是站到黑衣人那邊了,心如死灰一般。
她知道,有她在,嚴逸就一定發揮不出實力,她現在就像是一個拖油瓶,只會讓嚴逸束手束腳,若她不在,以嚴逸的本事,絕對能逃得生天。
蘇沫輕聲喊了一句:“若若。”
赫連梨若和蘇沫的感情,那是性命相交的,這么多年的朝夕相處,怎么能不明白蘇沫心中的想法,她對蘇沫點點頭,應了一聲:“嗯。”
蘇沫眼眶泛紅:“若若,雖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能同年同月同日死,認識你,是我這一生的幸運。”
“來世,還是好姐妹。”赫連梨若清淺的說完,身體一晃,掙脫開蘇沫的雙手,如斷翅的雄鷹向懸崖下直直墜落。
蘇沫對著崖頂嘶吼一聲:“木頭,快跑,好好活下去。”松開雙手,嘴角含笑,身體蹁躚如廣寒宮的仙子,直直向下跌落。
她不后悔,可以和最好的姊妹死在一起,可以讓自己今生所愛活下去,她只覺得心里是清甜的。
也就在此時,嚴逸手中蓄力,猛地向上一拉,蘇沫慣用的長鞭被他輕巧的拉上來,長鞭由于慣性,刺啦一聲,甩向身后的五只暴龍。
因剛才嚴逸想要將赫連梨若和蘇沫一鼓作氣拉上來,全身靈力已經都凝聚于雙手,長鞭帶起的力量如開山劈石一般,五只暴龍見長鞭來勢洶洶,只得后退一步,暫避鋒芒。
“不!”嚴逸的雙眼通紅,他覺得這一刻,世界都變成了昏暗的顏色,空空如也的鞭子,蘇沫最后的吼聲…
嚴逸撲向懸崖,看著身體不斷下墜的蘇沫,他只覺得好像損失了自己最珍貴的東西。
他伸出手,拼命般的撈起,抓到的是虛無的空氣,他只覺得自己喉頭堵的難受,鼻尖酸澀異常,他毫不猶豫的縱身一躍,跟著跳了下去。
兩人在一起相處的畫面如潮水般涌向他的腦袋。
那天他睡到半夜,突然聽到一聲驚吼:“啊你個登徒子,敢占老娘便宜,去死吧你!”接著,一腳將嚴逸從床上踢了下去。
踢他的人,是他的娘子,兩個人是家族聯姻,關系一直相敬如賓,他們尚在培養感情的路上。
只是之前的蘇沫羞澀不善言辭,而嚴逸也是塊悶聲木頭,他們兩人在一起,別說愛情的火花,就是愛情的爆米花都沒擦出來。
但是既然結了婚,為了堵住悠悠眾口,兩人只好睡在一張床上,床中間隔著一條被子,兩人均恪守知禮,日子平淡如水。
被莫名其妙的踢了一腳,嚴逸眉頭皺起,他還當他這位娘子是夢魘了,結果這老人家一改往日做派,伸手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說,你把我家若若拐到哪里去了?看你長得一副讓人吞口水的樣子,沒想到竟然這么陰險,把我拐到床上吃我豆腐,吃豆腐也就算了,你中間隔條破被子算怎么回事?當你自己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不成,老娘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絕世容顏,就這么不招你待見?”
“我…”
蘇沫順手抄起一個枕頭,比劃著:“我什么我,還想狡辯,事實擺這兒呢,你當老娘好欺負不成?說,誰派你來的,老娘不把你們揍扁,這個梨字就倒過來寫!”
“你…”梨字從何說起啊?嚴逸心里打著問號,話題又被蘇沫截了過去。
“你什么你,占了便宜不用負責啊?看你這身裝扮,還跟姐姐玩cosplay不成?告訴你,誤工費、驚嚇費、營養費,老娘也不要你多了,給個十萬塊這事就算私了,要不然老娘分分鐘報警告你強女干!”
蔫紅的小嘴一張一合的,看得嚴逸恨不得一口親上去,這個女人,太大膽了,竟然敢這么跟他說話,問題是,他還出奇的喜歡這種感受。
不過她說的“考斯普雷”、“誤工費”之類的,是什么?
蘇沫和之前不同了,嚴逸清晰的感覺到,這個小巧的人兒,體內好像爆發出一種讓人著迷的力量。
他不自覺的向前走了一步。
蘇沫拿起手中的枕頭,對著嚴逸的頭一頓猛敲:“靠,再往前一步,信不信老娘打死你,你個臭流氓,臭流氓。”
邊說,邊拿著枕頭一通亂砸。
蘇沫是個孤兒,想當年被欺負的時候,一人面對五六個高她一頭的男孩都面無懼色,別說只是面前一個男人了,蘇沫就像一只憤怒的母老虎,好像點一下毛,就能炸。
可是剛囂張了沒一會兒,蘇沫“啊”的一聲尖叫,身體就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嚴逸的心緊張的好像要蹦出胸腔,他趕緊將蘇沫打橫抱起,平放在床上,他將靈力探入蘇沫的體內,經絡正常,氣血運行正常,除了意識中傳來的一種虛無之感外,一切都沒有什么不妥之處。
但是意志這東西,嚴逸實在沒有辦法醫治,便只能守在榻前,看著蘇沫緊皺的眉角,他平生第一次感到緊張,這種感覺讓他心里有點沒來由的焦躁。
他突然特別害怕失去蘇沫,這個嬌俏的美人兒,他以前從來沒覺得她這么可愛過,她暴怒的樣子就像一只隨時準備發起攻擊的獅子,那模樣,讓嚴逸想起來都唇角掛笑。
他手指輕輕撫過蘇沫的眉眼,看著她睡著的沉靜樣子,嚴逸覺得她從來沒有這么好看過,大約就有點“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感覺。
這一守就是三日,三日后蘇沫清醒過來的時候,她和當初的赫連梨若一樣,不得不接受了一個與現代科學相悖的事實:她穿越了,她的靈魂穿越到了一個異世界的女人身上,而這個女人,正是嚴逸的妻子,是被她拿起枕頭暴揍的那個帥氣到掉渣的男人。
她一醒,映入眼簾的就是嚴逸好看的俊顏,她急忙將頭縮進被窩,糗大了,這下糗大了,自己怎么什么都沒問清楚,就對人家一通亂罵呢。
她偷偷的將被窩掀開一個縫,圓潤的眼珠就像小獸般靈動,她偷偷地瞄了嚴逸一眼,正見到嚴逸雙目含笑的看著她。
“笑,笑,笑個屁啊!”蘇沫心里暗暗翻了個白眼。
臉上堆笑的對嚴逸說道:“那個…老兄…”
嚴逸挑挑眉,看著蘇沫一臉不滿,喊他啥?老兄?
意識到不對,蘇沫急忙改口:“咳咳,不對,是…相、公?”這個詞說得是心不甘情不愿,但還是佯裝笑道,“對,就是相公,咱倆不打不相識嘛,嘿嘿。”一臉尷尬。
“嗯。”嚴逸輕輕的應了一聲,看著蘇沫的眼神中有幾分疑問。
要說蘇沫也是通透之人,結合上一世原蘇沫的記憶,她一穿過來就自然而然的對嚴逸的各種神情了如指掌。
“你是想問我,因何一夜間性情大變?”蘇沫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