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等待

　　陽臺上的綠蘿肆意的生長著，向著陽光的一邊，葉子顯得格外有生命力。

　　我慢慢的走到窗邊，伸開了窗戶，撥開了垂落在地板上的窗簾，陽光順著窗簾的移開，洋洋灑灑的照射進來，我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哪怕是初晨的陽光，依舊是刺眼的，可能是因為我剛復明不久，眼睛還不習慣強光，也可能是因為我太久沒有出去轉轉了，反而不習慣如此明媚的陽光。

　　試著睜開眼睛，透過玻璃看出去，樓下院子外的花圃里面，新種的幾株薔薇順著白色的柵欄攀爬著，打出了幾個花骨朵，看樣子過幾天就可以盛開了。

　　我在這里等待封天寂已有半月有余，對于他的消息還是沒有一絲進展，我過得渾渾噩噩，恍若一個沒有知覺的死人，終日幻想著他能夠出現在我的面前，哪怕是夢里也好。

　　我整日在焦慮和慌亂中度過，晚上總是失眠，想起以前的種種，我懊惱封天寂，為什么連一個夢也不肯給我。

　　如此想著，又暗恨自己悲觀了起來，死人才會托夢，沒有夢到他或許是一件好事，證明他沒有生命危險，也許他還好好的活著，也許他正在來找我的路上馬不停蹄。

　　我得堅強，不能讓不安的情緒打敗了自己，可怕的不是事實的殘酷，而是自己無盡的想象，為了他，我愿意等待，哪怕最后還是沒有結果。

　　一聲嬰孩的，把我從思緒中拉了回來，孩子原本躺在床上睡覺，翻了個身子，從睡夢中醒來，孩子本來就缺乏安全感，或許是小小的年紀就體會到了這幾日的變化，變得更加緊張不安。

　　孩子很聽話，這幾日出奇的乖巧，不哭也不鬧，可能是怕我更加鬧心，我欣慰的走到床邊，輕輕坐下，伸手把孩子身上的被子重新蓋好。

　　我低聲呢喃：“真乖！”

　　孩子像是聽見了我對他的褒獎，眉頭舒展開來。

　　自從當了母親，收斂了以往的張揚和放縱，感覺自己沉穩了許多，特別是婚禮前夕遭遇的變故，更加使得我不敢再任性妄為，生離和死別，我不想再體會第二次。

　　孩子再次睡了過去，不知道做了什么夢，突然的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臉，可愛的裂開嘴角，只是一瞬間又合上了肉嘟嘟的小嘴巴，神情恢復了安詳，安穩的睡了過去。

　　看見孩子能夠無憂無慮的成長，我心中便清明了許多，孩子在這杳無音信的等待中，反而給我了很多勇氣和力量。

　　我輕輕推開門出去，轉身把門留了一條小縫，然后下了樓，穿好衣服和鞋襪，打算出門到院子外轉轉。

　　附近的景致不錯，這里是郊區的一片別墅群，以前我覺得這里很好，順口說出喜歡，封天寂默默記下了，便私下買下了這棟別墅，之后才告訴我，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之地，如果分開了，這個地方依舊保留。

　　別墅里有幾個傭人在照看，一切都按照封天寂之前的吩咐，照理得僅僅有條，如果不是我的內心深處風起云涌，表面上都看不出與往常有什么不同。

　　柵欄外新翻的泥土，早上剛被割完的草地，花圃里盛開的花卉，都散發著它們特有的味道，這些清新的味道，終于讓我安定了許多，讓我的內心有了這一時半刻的放松。

　　薔薇的幼芽從側枝上冒出來，嫩綠色的葉子想要努力攀上柵欄，被微風一吹，往柵欄靠近了些許，或許希望就是貴在堅持，我和薔薇一起等待，它等花開，我等歸人。

　　我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癡癡的對著薔薇花骨朵說道：“你也算花開有期，我呢，我的等待卻沒有給我一個期限。”

　　事情過去了半個月有余，當時段西宸告訴我封天寂的航班遭遇惡劣天氣而失聯，我當時的絕望到現在的冷靜，這種事故的嚴重性不言而喻，生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只要還有一線的希望，我就不會放棄等待。

　　附近人少，顯得格外的安靜，偶爾才能看見從柏油路上駛過一輛車。

　　這樣的日子實在是太過于壓抑，導致我的精神高度緊張，一旦看見有車輛路過，我都會出門來看看是不是封天寂回來了。

　　今天的天氣有點奇怪，前一刻還是陽光明媚，下一刻就烏云壓頂，下雨前的狂風席卷而來，風中的泥沙不小心鉆進了我的眼睛里面。

　　別墅里的傭人們叫我趕緊進去，“夫人，快進來，外面起風了，別著涼了。”

　　我被風沙迷了眼，只好用手揉眼睛，傭人們見我如此，其中一個女傭過來攙扶我，輕言細語的對我說道：“夫人，我扶著你回去，你可得小心些，別拖垮了身子，小少爺還得需要你呢。”

　　我一邊走一邊淚流不止，不知是風沙使得我流淚，還是我借機宣泄這些日子以來崩潰的情緒。

　　女傭的一番話語提醒了我，我得保持自己的身體健康，我和封天寂的孩子的未來還需要我。

　　我微微側頭，對女傭淡淡的報之一笑，說了句：“謝謝。”

　　我被女傭攙扶進了別墅，傭人們見我這般模樣，大家都不好多說話，只能分頭去忙自己的事情，那個扶著我進來的女傭默默地站在我旁邊陪著我，此時的我，需要的是陪伴和鼓勵。

　　感謝有這么一群素不相識的人陪著我，雖然沒有多余的話語，但是他們的行為中無不透露出善意和關懷。

　　默默站在身邊的女傭去廚房給我端來了一杯熱牛奶，我坐在沙發上，她低著腰把熱牛奶遞到我的手上，我伸出手把杯子穩穩的握在手心里，感受著溫暖的溫度傳遞進我的皮膚里。

　　我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著女傭點點頭，小聲的從嘴巴里面擠出一句話：“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眼淚終于把眼睛里的沙子帶了出來，我擦干了臉上未干的淚痕，緩緩的起身走回樓上，女傭目送著我上樓，眉眼間有一絲擔憂。

　　回到了孩子的房間，風從外面吹進來，我趕緊走過去把窗戶關上，把窗簾也合上，孩子身上的被子又被踢開了，我給蓋好，小心的撫摸了一下孩子的肉嘟嘟的小臉，卻還是把孩子給驚醒了。

　　孩子忽地睜開了眼睛，不哭不鬧的盯著我，轉而又笑了，小小的臉上擠出一堆可愛的表情，似乎是在努力的逗我開心，一串哈喇子從孩子的嘴角流了出來，我不由得笑了出來，孩子見我終于笑了，兩只小手高興的比劃著，笑得比剛才還燦爛。

　　“寶寶真乖，知道逗媽媽高興呢！媽媽給你擦嘴巴，乖乖的啊！”

　　我順手把放在床頭上的紙巾拿了過來，用紙巾把流出來的口水給擦干凈，孩子像是跟我較上勁了，我一擦干凈，他就裂開嘴角大笑，于是又是一串哈喇子流了出來，我佯裝生氣的起身離開，孩子立刻換了一副表情。

　　露出無辜呆萌的表情目不轉睛的望著我，眼睛眨巴眨巴，嘴巴委屈的一撅，我就知道他要使出絕殺技了，我立刻做了一個鬼臉逗他，他就變得樂開了花，小嘴笑得合不攏。

　　等到孩子安靜了許多，我就出去給他沖了一瓶奶，溫熱的奶瓶拿在手里，溫暖的溫度給了我一種堅定的力量，我輕輕的把孩子抱起來，一手把孩子抱在懷里，一手拿著奶瓶喂，孩子乖巧的含住奶瓶，小嘴用力的吮吸，那模樣可愛極了。

　　我現在的依靠就是抱在懷里的孩子，而孩子此時的全部就是我，我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封天寂不會回來了，我就帶著孩子好好的生活下去，離開這個城市，遠離這些是非，簡簡單單的生活。

　　一切都悄然的進行著，時間不曾落下一分一秒，轉眼就過去了五天，時間它似乎懂得我等待的煎熬，感覺過去得很快，一場雨連著就是五天五夜，細雨綿綿。

　　這一天的夜里下了一場夜雨，窗外的雨滴不大不小，被風吹打在窗戶玻璃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

　　在這個雨夜，我依舊還是失眠了，聽著雨滴落在窗臺上的聲音，敲打出了節奏感，我不可避免的回想起我和封天寂的往事，以前的種種涌上心頭，一時難受得無法抑制，眼淚順著眼角流出來，落在枕頭上，浸濕了一片。

　　喉嚨變得哽咽，我實在忍不住突如其來的悲傷情緒，喃喃的說著：“封天寂，你究竟在哪里？我怕我撐不下去了，你知道嗎？”

　　熬到了早上，天色剛亮，我起身穿好衣服，站在床邊呆呆的看著窗外的柏油路，外面還下著雨，空氣中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霧氣，朦朧不可以遠觀，只看得見近處的院子里的景色。

　　好不容易等到雨停了，天色也完全亮了，霧氣散開，密布的濃云被吹散，久違的晴朗重現，陽光灑下來，照在院子里。

　　我輕輕打開了們，怕吵醒了孩子，輕手輕腳的下樓去，來到了院子里，讓我驚喜的是，柵欄邊的薔薇花的那幾個花骨朵吐露出了紅色的花瓣，雨水低垂在花萼處，綠色的葉片被雨水整晚的沖刷，看起來有精神極了。

　　薔薇嬌小的花朵在雨后的初陽里盛開，傲拔的挺立在帶刺的枝丫上，我看得入了神，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里站了多久，只覺得眼睛忽然不對勁，看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直到眼前一黑，身子向后倒去，我的意識漸漸變得模糊。

　　在快要倒在地上的時候，一個修長的黑色身影接住了我，我的手臂感受到了那個人的胸膛的溫暖，直到我昏迷了過去，也沒看清楚那個人的樣子。

　　等到我再次醒過來，發現自己好好的躺在床上，我以為是傭人們把我送到床上的，但是當我看見房間里沒有了孩子的蹤影，我瞬間就心慌了，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正準備下床，也顧不得穿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