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等三個徒弟都有非凡神通,建房子小菜一碟,不過小半天功夫,一棟飛檐斗拱,層高兩丈的三層樓房,便已拔地而起。
屋頂上甚至還鋪上了琉璃瓦,在夕陽下閃爍著金中帶紅的華美光芒。
“師父,屋子造好了,家具也都打好了。”
孫悟空過來匯報工作:“鍋碗瓢盆,乃至砂壺瓷杯,弟子等也現捏現燒了一些出來。只是地毯、被褥等織物,弟子們實在無能為力,變不出來。”
一應金屬器皿,及至木器、瓷器等家俱,孫悟空三個都可以施展神通現做現燒,唯獨紡織品,他們是既無材料,也不懂如何制作,便有神通,也難以制備。
“無妨。”
常威自躺椅上站起身來,笑道:“紡織之物,為師自有辦法。走,去看看你們造的房子。”
帶著小青小白、迷你小哥過去一看,只見樓房座落在直徑十丈的圓形石臺上,石臺高九尺,設九級臺階。登上石臺,便見一樓大門前,佇立著兩尊威風凜凜的石獅子。
大門未曾涂漆,但打磨得極盡光滑,那天然的木質紋理,看著也非常舒服,還散發著清新宜人的原木清香。
大門上,掛著一塊匾額,上面空空蕩蕩,尚未題字。
孫悟空笑道:“師父,此樓該叫什么,還得您親自決定。”
常威想了想,道:“便叫做…逍遙樓吧。”
“逍遙樓?”孫悟空撓了撓腦門:“逍遙樓三字雖然不錯,但似與師父佛門弟子身份不符?”
常威道:“佛門弟子,一切皆空。既然都是空,那佛也好,道也罷,有什么區別呢?”
說著,豎起食指,以指作筆,凌空揮灑。隔空指力落到門匾之上,于沙沙聲響中,刻下“逍遙樓”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好書法!”豬八戒豎指怒贊:“師父不愧是如來弟子、大唐圣僧!這逍遙樓三字,已深得莊子逍遙游精髓,弟子佩服,佩服!”
沙和尚小聲道:“二師兄,莊子是道家的…”
豬八戒道:“嘖,老沙你這榆木腦瓜,沒聽師父說嗎?佛門弟子四大皆空,佛是空,道也空,既然都是空了,那還管他是佛還是道?”
“孺子可教。”常威給了豬八戒一個贊賞的眼睛,上前推開大門,走進廳中。
只見廳中地面,鋪設著打磨得光可鑒人的黑白條紋大理石地板,天花板上,則吊著一座常威設計的,由數十朵大小不一的水晶蓮花組成的大型吊燈。
每一盞蓮花燈內,都插著一截兒臂粗的蠟燭。數十根蠟燭一齊點燃,光芒透過水晶燈盞,散發至四面八方,將整座大廳映照得如白晝般光亮堂皇。
女孩子對漂亮事物,素來沒有抵抗力。此刻,小白、小青便仰頭看著那水晶吊燈,俏臉上滿是驚嘆之色:“好漂亮的燈哇!這燈是誰做的?”
在她們想來,如此精巧漂亮的事物,怕只有孫悟空做得出來。哪知道沙和尚摸著后腦勺,憨笑道:“這燈是我做的。一點花活兒,當不得二位姑娘稱贊。”
“什么?老沙做的?”
小白、小青面面相覷,看看沙和尚那丈二四米高的雄壯身軀,再看看他大如磨盤的手掌、粗若兒臂的手指,難以想象這么一條粗糙巨漢,居然會有一手如此精細的雕工。
“這才真叫人不可貌相!”一時間,小青、小白心中皆如此驚嘆。
看過大廳,欣賞過水晶燈,常威等人又樓上樓下轉了一圈,參觀完了每一個房間,果如孫悟空所說,凡是能造的家俱,皆已備齊,且無論質量、外觀都相當不錯,令常威和小白、小青十分滿意。
“干得漂亮。”
驗收完畢,常威站在三樓陽臺上,欣賞著山下那煙波浩渺的碧湖美景,夸贊了三個弟子一番,又指著下方幾層階梯狀的平地,說道:
“明天悟空你們三個,便在這幾處平地上各建一樓,各自居住。嗯,給小白龍也建一座樓。”
孫悟空撓了撓頭皮:“那小白、小青呢?要不弟子也給她們各建一座小樓?”
“不必。”常威淡淡道:“她們要跟為師住在一起。”
孫悟空隱蔽地瞧了小白、小青一眼,又眼巴巴地瞧著常威:“師父,弟子覺得,我們還是跟你住一起的好,方便就近保護你。”
“不必。”常威斷然拒絕:“為師相信,以悟空你的能力,就算不與為師住在同一座樓里,就算有大妖巨魔來襲,你也一定能及時反應,作出救援。”
“可是師父…”
“沒有可是!”常威大手一擺:“一切聽我安排就是!”
孫悟空見常威態度堅決,心里不禁哀嘆:“師父把我們支開,卻將小白、小青留下,這分明是要破色戒啊!這可如何是好?”
心里正亂糟糟時,忽聽常威問道:“悟空,你是不是擔心為師到不了靈山?”
孫悟空嘟噥道:“師父知道就好。”
常威問道:“可是悟空,你為何一定要去靈山?你就這么急著成佛么?”
孫悟空道:“弟子不是為了自己成佛,弟子是為了保護師父取西經…”
常威低頭,凝視孫悟空的雙眼:“既是為了保護我西行取經,那我自己都不急,你又著急什么呢?”
“我…”孫悟空張張嘴,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好好想想吧悟空。”
常威俯下身,手指輕輕一點孫悟空的胸口:“你內心深處,究竟想要什么?你西行,又究竟是為了什么?你是齊天大圣孫悟空,不要總是跟著別人安排好的節奏走。”
說罷,他直起身來,背負雙手,眺望遠方:“為師累了,八戒,沙僧,帶悟空出去吧。”
豬八戒、沙和尚應了聲是,拉著一臉茫然的孫悟空離開了陽臺。
下樓梯時,沙和尚瞧瞧神情迷茫的孫悟空,問道:“二師兄,師父究竟是什么意思?”
豬八戒搖搖腦袋,“師父高深莫測,他跟大師兄打的機鋒,我又哪能知道?”
他看了孫悟空一眼,嘆道:“老沙你看,大師兄自己都沒整明白,暈著呢。”
兄弟三個出了逍遙樓,到了下一層的平地上,老豬老沙一起動手,搭了個小棚子,準備先湊和一宿,明天再建房子。
兩人搭好棚子,進去休息時,孫悟空卻跳上小山包一樣的石料堆,蹲在最上面的一塊方石上,望著初升的月亮,怔怔發呆。
腦海之中,又響起了常威方才那番話。
“你內心深處,究竟想要什么?你西行,又究竟是為了什么?你是齊天大圣孫悟空,不要總是跟著別人安排好的節奏走…”
常威的話語,他腦海之中反復回響,漸漸地,他神情愈發迷茫,手爪不覺按上了自己的心口:
“我心里…真的是迫不急待地想要去到靈山嗎?我真的…只是一心想要護送師父取得真經?”
若在以往,他根本就不會有這種想法。
可不知為何,自從師父“三打白骨精”那天性情大變之后,隨著每日伴隨師父,孫悟空只覺自己的腦子,似乎變得比從前更靈活了些,心里的想法,似乎也更多了一些。
“護送師父取經,早日修成正果,真的…是我自己的意愿么?”
孫悟空蹲在石頭上,手按心口,仰頭看著月亮,腦子里翻來覆去的想著,眼神愈發迷茫。
逍遙樓,三樓陽臺上。
小白、小青看著下方石堆上,那一動不動,宛若石化的孫悟空,對常威說道:“你方才與大圣說的究竟是何意思?他為什么變成了這模樣?”
“我其實就是學和尚打機鋒,信口開河一番,轉移他的注意,免得他老是勸我莫開色戒。”常威聳聳肩,攤開雙手:“哪知道他就這么莫明其妙沉迷進去了?”
他這說法,其實也是半真半假,抱著估且一試的想法,試探一番孫悟空——昊天鏡、南天門臨時抓差,緊急將他派來這方世界,必不是讓他西行取經。這一點,已通過幾日西行,心中反生出不好的預感而得到印證。
既如此,那他真正的任務是什么?
西游記世界,真正的主角是誰?
無疑正是孫悟空。
常威就想,他真正的任務,或許便正著落在孫悟空身上。
所以他才說了那番“信口開河”的話。
而試探的結果,好像還真有點靠譜。
“孫悟空取西經,嚴格來說,并非他自己情愿。他是為了脫離五指山,方才答應了保護取經人西行。出了五指山之后,他很快就因唐僧的迂腐負氣離開,只是因東海龍王的規勸,覺得自己堂堂齊天大圣,不能食言而肥,這才返回唐僧身邊。
“沒想到這一回來,便被騙戴上了金箍,受制于緊箍咒…在這個時期,孫悟空西行的意愿,至少有一半是受了強迫。而三打白骨精,其實距離他戴上金箍,并沒有過去多久。
“所以理論上,這時候的孫悟空,取西經的主觀意愿,仍然并不是特別強烈。在這個階段,他西行更多的是想弄掉頭上的金箍,重得自由。
“可當我問他究竟為何急著西行,他居然不說是為了早點弄掉頭上金箍,反說是為了保護我取西經…我能感覺得出來,他并沒有說假話,句句都是‘真心’。可是,保護唐僧取西經,怎就成了孫悟空的主觀意愿?站在孫悟空的立場,這豈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孫悟空對于西行,對于能否抵達靈山,比他這個正主還要著急,且目的還不是為了他自己的自由,而是單純地為了保護唐僧。
這讓常威感覺很不對勁。
“孫悟空的性子,本來就已經很不對勁了,再加上他過于強烈的西行意愿…這里面一定有什么問題!”
常威摩挲著下巴,心中自語:
“雖然目前還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問題,但只要我繼續拖下去,真相應該會漸漸浮出水面。”
求勒個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