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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弒鬼神我的大王啊

  “年輕人,你究竟悟出了什么?”

  老婦人眼巴巴地瞧著常威,昏黃眼眸之中,滿是期待與迫切。

  常威坦然相告:“只悟出了一式殺招。”

  封神榜殘破碎裂,碎片之中殘留的神靈信息,一直在隨時光流逝而不斷消散。王莽篡漢至今已有二百年,兩百年光陰沖刷之下,封神榜碎片中的神靈信息,已然所剩無幾。

  因此即便常威悟性超凡,亦只能從“天喜星”紂王殘留的信息中,悟出僅僅一式的殺招。

  不過以常威感悟,此“殺招”雖只一式,但威力巨大,并不比他學自長生訣的護道神通“翻天印”遜色。且以此殺招為根本,足可推衍出一整套的強橫戰技。

  “一式殺招?”老婦人兩眼緊盯著常威,聲音隱有震顫:“是什么?”

  常威注意到,老婦人說話時,不僅聲音在震顫,便連矮小佝僂的身子,都在微微顫抖。那緊握著拐杖的枯瘦手掌,更是青筋畢露,指節發白。

  老婦人激動之情不加掩飾,眼神更是充滿著灼熱的期待。

  可令常威奇怪的是,他并未從她身上,感受到一絲“貪得”之意,更不曾覺察半點惡意。

  略一沉吟,常威決定相信自己的靈覺,坦然道:“此殺招,乃兵器戰技,可用刀槍劍鞭等任意武器施展,但以長槍大戟之類的長兵器施展為最佳。此殺招最厲害的是,不僅可用于凡俗間的戰斗,更擁有弒殺鬼神的威能。等閑鬼怪妖魔,亦難當此招一擊。”

  “兵器殺招,長槍大戟…弒殺鬼神?!”老婦人渾身一震,眼中竟淌下淚來,她定定地看著常威,目光灼熱,又飽含悲戚,顫聲道:“是你嗎?果然是你嗎?”

  “?”常威莫明其妙:“老人家,您說什么?”

  “你…”

  老婦人嘴唇顫抖兩下,忽背過身去,低下頭,肩頭不斷顫動著,口鼻之中,不斷發出壓抑的嗚咽聲。

  常威滿頭霧水地看著老婦人,不明白她這究竟是個什么反應。

  過了好一陣,老婦人方才抬袖擦去臉上的淚水,回過頭來,勉強一笑:“不好意思啊年輕人,是老身失態了。你莫往心里去,就當老身睹物思人…難以自抑吧。”

  “睹物思人么?看來這塊封神榜碎片,是她極親近之人的遺物…”常威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并沒有刨根問底地探究,稍作猶豫后,問道:“老人家,不知這塊碎片…”

  還沒等他說完,老婦人便像知道了他的想法,笑著打斷他:“此天書碎片既與你有緣,你若想要,便留著吧。”

  “…”常威微微一怔,并未多說什么,只道:“老人家厚賜,常威日后必有所報。”心中暗自決定,若這老婦人懇請他帶她離開這方無益長生的天地,他離開時,自會出手幫忙。

  本來,他對這老婦人神神秘秘的作派,是很有些警惕的。畢竟,她連姓名都未曾告訴他。

  不過,便連他先前神思恍惚、意識空白,對身周一切失去感應時,老婦人都未曾出手偷襲,已然展現出了足夠的誠意與善意。

  既老婦人確實對自己并無惡意,此時又慷慨贈予“天書碎片”,那么盡管她仍未表明身份,常威也是要投桃報李,回報一番。

  “呵,老身贈你天書碎片,可不是貪圖你的回報。”老婦人笑著,眼中又隱隱閃爍起淚光,她抹了抹眼角,返身往廳外走去:“水燒好啦…”

  將煮好的茶水給常威端來,她又笑著說道:“你且安坐飲茶,我再去殺一只雞,做幾個好菜。”

  看著老婦人出去的背影,常威感覺,她似乎比先前多了些活力。雖身形還是佝僂矮小,但步履顯得輕快了許多。

  拿起茶杯,聽著從后院傳來的慌亂雞鳴聲,常威淺飲一口茶水,細品之下,并未有煞氣侵蝕之感,看來這福地之中的飲水、食材亦皆無害,當下放心地一飲而盡。

  放下茶杯,仔細回想著荒村見面后,老婦人的一言一行,他心中不禁琢磨:

  “老婦人初見我時,反應就有些古怪。她為我解惑,將我引來此處,絕不是因為看出我來自‘天外’,想要從我身上得到‘登天之梯’!

  “所以,她待我如此友善,莫不是因為我酷似她某位已逝的至親?就是留下這塊封神榜碎片的那一位?而聽我解說感悟出的殺招特性之后,她的反應更是激動,甚至泣不成聲…莫非,她那位逝去的至親,也曾感悟出同樣的殺招?”

  一念至此,常威感覺,此事未免太過巧合了一些。

  如果說只是感悟的話,常威相信,以自己那由“神秘金光”賦予的超凡悟性,無論是哪一片封神榜碎片,只要里面的神靈信息還未徹底消散,那么不管是否“相性”相符,自己也一定能獲得感悟。

  所以感悟出天喜星紂王的殺招,完全是因他來歷非凡,與“天庭”有關,可“居高臨下”地破解出同樣與天庭相關的封神榜碎片,并不能算是“有緣”。

  但若真的相貌酷似,就實在有些匪夷所思了。

  “別不是我真的與這老婦人有緣吧?”

  常威摸著下巴上剛長出來的一層胡茬,暗道:“緣份這東西說不清楚,不過以‘南天門’的層次,在將我投放至此世界時,循冥冥之中的機緣,令我降臨在某個‘有緣’的人附近,倒也算是符合邏輯…”

  思忖一陣,感覺這對自己并不是什么壞事,最多以后報答老婦人一番,若她“心愿”不違自己本心,便盡可能幫她完成;若她想要離開此方天地,追尋長生之道,自己便帶她離去。

  總之不會辜負了她這一番好心與善意。

  “就是不知道,我長得像她哪位至親。唔,以她年紀,莫不是她的兒子或是孫子?呵呵,總不會是丈夫吧?”

  胡亂琢磨了一陣,常威搖搖頭,散去思緒,一邊安坐喝茶,一邊參悟著那一記殺招,試著將之推衍成一整套戰技。

  殺招不可輕用。

  尤其是這等可弒殺妖魔鬼神,威力巨大的殺招,一旦施展,消耗的可不止是體力與真氣,神念亦會大幅消耗,多出幾招,就要精神空乏,累及元神,使元神出現反噬受傷的可能。

  所以這等威力巨大的殺招,只能當作殺手锏,關鍵時刻再來施展。或是如常威對戰三大宗師時一般,以殺招先聲奪人,立威震懾。

  正常情況下,還是得使用常規戰技。

  而紂王的這記殺招,妙就妙在可以之為根本,推衍出成體系的一套戰技,且只要把握住核心理念,不拘刀槍劍鞭,任意兵器的戰技招式,都可以之推衍出來。

  當然,殺招本身用長槍戰戟,更能發揮威力。以之推衍整套戰技,自然也是推衍長槍大戟的招式為最佳。

  常威潛心參悟推衍,時間不覺過去。天擦黑時,老婦人已備好了飯菜,一一端來廳中,擺到桌上。

  “吃飯啦!”

  她笑吟吟地招呼常威上桌,常威起身過去,正要坐到客座上,老婦人卻攔住他,示意他坐主座。

  “這如何使得?”常威連忙推辭:“我可是客人,這不合禮儀。”

  老婦人卻甚是執拗,根本不理他推辭,硬拉著他在主座坐下。之后又為他布設碗筷,還親自為他斟酒。

  吃飯時,老婦人幾乎沒怎么動筷子,只笑看著他,還頻頻為他夾菜。

  “飯菜可還合口味?…多吃些肉。你身量大,氣血旺,肉食可不能少啦!…來,再喝一杯吧…可惜此地簡陋,沒有宴樂歌舞…”

  老婦人的殷勤令常威很有些不習慣,而她笑看著常威吃菜喝酒時,那眼神溫柔地,更令常威心中古怪。

  于是他不敢耽擱,風卷殘云一般,以最快的速度結束了這頓晚飯。

  吃罷晚飯,老婦人一邊收拾餐具,一邊說道:“今晚你便宿在東廂,房間我已收拾好啦!待收拾了碗筷,我便給你燒水沐浴…”

  老婦人如此殷勤周到,讓常威大感吃不消:“不必。我習慣了冷水沐浴,待會兒自去溪邊洗浴便是。”

  頓了頓,他又問:“對了,老人家,您可知道,哪里還有更多的天書碎片么?”

  老婦人道:“南華真人與左慈真人手上,各有幾份。其余天書碎片,我卻也不知去向。朝廷收集的天書碎片,自洛陽大火后便不知所蹤。不過…

  “當年孫堅進洛陽,在被大火焚毀的洛陽城中,尋到了傳國玉璽。因此朝廷的天書碎片,很有可能,被江東孫氏秘密收藏了起來。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究竟是否如此,無人知曉。”

  “江東孫氏么?”常威緩緩頷首,暗道:“不管是否屬實,既有線索,自然得去找一找。唔,南華真人與左慈手上的天書碎片,或可與他們做一番交易…”

  南華與左慈都是想長生的真修士,但此方天地,煞氣彌漫,不利長生,即使有福地抵御煞氣,修行也必然極為艱難。

  常威可承諾將他們帶離此方天地,以此換取封神榜碎片。

  之后,常威去了院子里散步消食,又找了根木棍,演練推衍的戰技。

  在他練招時,老婦人搬了把小凳子,坐在雨檐下,目不轉睛地笑看著他。

  常威練了一個時辰,老婦人便靜靜觀看了一個時辰。

  直到他練完,老婦人才起身笑道:“時辰不早了,老身先去睡啦,你也早點歇息吧。”

  常威點點頭,目送老婦人進了主屋,之后便去老婦人為他準備的東廂里轉了一圈。

  床榻很大,以他身材,也能伸展四肢,睡得舒適。榻上的被褥,亦是嶄新的織錦繡花被,看得出來老婦人的用心。

  摸了摸那繡滿各色牡丹的錦被,常威無奈搖頭:“別不是真拿我當她那位逝去的親人了吧…算了,我反正也沒有親人,她若真心待我,我視她為親又何妨?”

  看過房間,常威拿起放在床頭柜子上,同樣嶄新的木盆、布巾,出了小院,去到院前的小溪邊,脫得赤條條的站到溪水中,用木盆舀水,嘩嘩沖起澡來。

  正沖得暢快時,忽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常威循聲看去,就見一只通體雪白,渾無一絲雜毛的小獸,邁著輕盈優雅的步伐,來到了小溪邊。

  它先在上游喝了幾口水,然后跳上一塊青石,在石上臥下,毛茸茸的大尾巴覆上身子,紅寶石般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瞧著常威。

  “原來是只小狐貍。”

  仔細打量幾眼,常威認出來那是一只小白狐,笑著搖了搖頭,舀起一盆水,作勢要潑它:“去去去,看什么看?男人洗澡,有什么好看的?”

  小白狐卻未驚慌,晶亮通紅的雙瞳中,浮出一抹極人性化的笑意。

  常威甚至感覺,小白狐眼中的笑意,竟還有幾分柔媚之意。

  “嘖,難怪都說狐貍精…這小狐貍長得,還真是又萌又媚啊!”

  常威沒有當真潑那小白狐,將水盆舉過頭頂,又給自己沖了一盆:“這小白狐頗有幾分靈性,唔,是福地的緣故么?若長年居住在福地之中,不知道會不會真修煉成妖怪…”

  即便小狐貍頗有靈性,也終究是獸不是人,被它巴巴地瞧著自己洗澡,常威也不會當真感覺不自在。在它注視下麻利地洗完了澡,蒸干水份,穿上衣服,沖小狐貍擺了擺手:“回去睡覺了,你也回去吧,晚上在外面溜噠,當心被狼叼了去。”

  說完也沒等小白狐反應,徑直向著小院走去。

  小白狐目送常威背影走遠,直到看著他走回小院,方才悠悠然坐起,仰起腦袋,對著天上明月,做起了某種奇妙的動作,看上去,好像是在禱拜月亮一般…

  接下來的幾天,常威便在這福地之中,參悟推衍紂王殺招,同時向老婦人討教一些世間常識,又向她請教外出之后,如何避免煞氣侵蝕,又不被其他人看出端倪。

  老婦人毫不推諉,但有所請,無所不教。不僅悉心教導于他,每日里一日三餐,也是精心烹飪,殷勤招待。

  而每當他練武之時,老婦人總會搬個小凳子,坐在雨檐下看著他。從開始,一直看到結束。

  那小白狐,也是每晚必至。每天晚上,常威在溪邊沖澡時,小白狐總會不知從何而來,邁著輕盈優雅的小碎步,跳到溪畔大青石上看他。

  常威有時開玩笑,說那小白狐“好色”,小白狐眼中便會流露出人性化的“柔媚”笑意,搞得常威有時候忍不住懷疑,這小狐貍別不是真的“好色”吧?否則為何每天晚上都要來看他洗澡?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半個月后的傍晚,吃晚飯時,常威終于開口向老婦人請辭:“老人家,明天一早,我便要離開了。您可有什么要交待的?”

  他這是在暗示,老婦人若有什么事情要做,便可交托給他代勞。

  可老婦人像是沒有聽出來一般,微微一怔,眼里流露出一抹不舍之意,跟著又絮絮叨叨叮囑了他不少注意事項,之后又顫巍巍地起身,回她自己房中抱了一只酒壇回來。

  “這壇酒,是我親自釀的,陳了好些年啦!原本與他說好,他得勝歸來時,與他痛飲慶功酒,可沒有想到…”

  說話間,她輕輕拍開泥封,一股酒香,便自壇口彌漫出來。

  酒香并不濃郁,頗顯清淡,隱有桂花香味。但倒在杯中,輕輕一嗅之下,便只覺仿佛倘佯桂花林中,被那令人通體舒泰的幽幽桂香簇擁包圍。

  酒未入喉,便已隱有幾分醺然。

  “來,我們干一杯。”老婦人亦給自己斟了杯酒,與常威酒杯輕輕一碰,仰首一飲而盡。

  常威亦滿飲了此杯。初時還未覺什么,可不消片刻,便覺眼前眩暈起來,竟出現了醉酒的跡象。

  “這是什么酒?怎如此厲害?明明喝起來香甜可口,度數不高的!”

  常威心中暗驚,試圖運氣催散酒意。可不運氣還好,一開始運氣,酒意竟隨真氣游遍全身,令他醉意更濃,眼前發花,身子都開始微微搖晃起來。

  他原以為,這是老婦人終于露出了本來面目,想要害他了。

  可奇怪的是,雖腦子有些眩暈,身子有些發抖發軟,真氣卻并未受到任何禁制,反在酒意催發之下,運轉得越發快速順暢,且在這過程中,變得更加凝煉精純。

  他現在確是頭腦發暈,視野搖晃,身體發軟,可當真動起手來,憑那被酒意催發地運轉更速,且變得更加凝煉精純的真氣,他若發動殺招,絕對會爆發出比以往更加強勁的威力!

  “究竟什么情況?”

  常威有些不解,醉眼朦朧地看向老婦人,卻發現老婦人眼中也出現了幾分醉意。

  她呵呵笑著,露出一口與她佝僂身材、枯瘦面貌極不相搭的雪白牙齒,說道:“大王,將軍,您有多少年沒有飲酒啦?怎這就不勝酒力啦?”

  “這!”常威驀地一驚,因他發現,老婦人的聲音,渾不似之前那般蒼老難聽,而是變得宛若少女一般,清脆宛轉,嬌嫩欲滴!

  “我的大王啊,我的將軍啊…妾身等了這些年,終于,又一次等來了您呢。”

  說話間,老婦人佝僂的腰背緩緩站直,眉心綻開一條裂痕,那裂痕向下蔓延,越來越長,轉眼之間,就自她眉心,一直蔓延至臍下。

  接著,一雙十指修長纖細、手掌晶瑩柔嫩的雪白玉手,便自她胸口裂痕中突了出來,繼而又扒住裂痕兩邊,左右一分。

  嗤拉!

  像是撕破一層外衣,扯下一層“畫皮”般,“老婦人”的外皮,驀地分作兩片,輕飄飄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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