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早了!”
道童忽然悠悠一聲,淡淡道:“一生七妻,一日圓滿,趁著時間尚未子時,帶進府中圓了劫數吧…”
說著慢悠悠從臺階上起身,大有深意看了一眼李云又道:“至于你心里那些疑惑,暫時還不能全都告訴你,有些事不能知道太早,因為知道太早乃是一種負擔,你有幾百萬子民需要養活,身上的負擔已經太大太大,我們這些老家伙還沒死,我們盡量先幫你分擔一些。”
李云明顯有些遲疑。
他屬于那種不弄清一切就睡不著覺的脾氣。
旁邊顏師古呵呵一笑,走過來拍拍李云肩膀道:“臭小子乖乖聽你祖師的話,趁著我們沒死的時候你先輕松幾年,等到我們都不在了,你想逃避也逃避不了。”
長輩們的話里話外透著暗示。
似乎有些事情有著特殊規矩。
不可說,不可聽,說了就是錯,聽了就得做,所以長輩們寧肯他滿腹迷惑,也要憋著不肯把事情告知于他。
李云若有所思點點頭,終于表示自己不再糾結。
顏師古很是欣聞,忽然轉頭看向年老更夫,笑呵呵道:“守夜人一脈,自古沒有進門的說法…”
這話說的問頭無腦,偏偏那瘸子更夫卻一臉鄭重點點頭,深以為然道:“亥時已至,子時將來,老朽還有差事,諸位可以自便。”
說著緩緩起身,竟然抬腳便走,走出兩步之后,突然又回過頭來,先是看了一眼小盲瞎草兒,隨即把目光看向齊人王,語帶鄭重道:“把梆子還我,你拿了沒用。”
齊老頭眼神一森,掏出胸口藏著的梆子拿在手里一晃,兇巴巴道:“沒用也要試試,最遲明年還你。老子一生又強又奪,沒人可以從我手里要回東西去,除非我自己玩夠了,否則這事沒得談。”
年老更夫無奈搖頭,嘆氣道:“那便約定明年今日,你倒是把梆子直接還給草兒。”
齊人王看了一眼少年盲瞎,嘿嘿兩聲道:“她以后是老七,比我孫女排名靠后,不如我把梆子拿給我孫女,讓你家草兒去找我孫女要。”
年草更夫深深看他一眼,忽然失笑道:“想不到隱門大魔頭一生殺人喝血,臨到頭來卻要惦記孫女的后宅爭鋒,可惜你忘了草兒壓根不在乎這些,真要爭的話這世間沒人能夠爭的過她。”
“你滾不滾?”齊老頭猛然暴吼一聲,森森然罵道:“再不滾的話,別怪老子打死你!”
年老更夫哈哈一笑,轉身順著大街揚長而去,夜色迷離之間,有霧氤氳飄蕩,忽然聽到蒼老歌子傳來,古樸蒼涼道:“暗夜濃濃兮,我身化烈火,天崩地裂兮,人間自有柱,天人伸手兮,敢斬天人手,魑魅肆虐兮,一劍而斷之…”
聲音漸去漸遠,轉眼不可聽聞。
小盲瞎自始至終神情不變,似乎并沒有隨著年老更夫離去的意思,她只是用清澈如水的眸子看著李云,小臉上全是一種說不出的濃濃好奇之色。
“時間不早了!”
道童忽然再次開口,悠悠道:“趕緊帶進門吧!”
顏師古點了點頭,深以為然道:“亥時已至,子時將來,不能拖過子時,否則就算不做今天。”
旁邊齊人王打個哈欠,哼哼兩聲道:“別的我不在乎,老子只惦記孫女,不管這小子娶了幾個,我家孫女一個月最少十天。”
道童看他一眼,慢悠悠伸出兩根手指,淡淡:“兩天!統共六個平妻,每人平坦兩天,此外侍妾之首,也可平坦兩天。”
齊人王頓時大怒,咬牙切齒道:“想都別想,我孫女至少三天!”
道童想也不想直接點頭,欣然道:“成交。”
齊人王登時一愣。
這大魔頭迷糊半天,忽然醒悟過來,指著道童罵道:“老子又上了你的惡當。每人平坦三天也只有二十一天…”
道童悠悠轉身進門,淡淡道:“剩余九天,屬于正妻阿瑤。”
“呸!”
齊人王重重吐口唾沫,眼中殺機森然道:“如果我孫女懷不上孩子,那得讓阿瑤把九天都分出來。”
道童已經進門,聞言繼續往前,好半天后,里面才遙遙傳來一聲,淡淡答復道:“可!”
齊人王這才滿意,不過嘴中仍舊罵罵咧咧,大魔頭也抬腳進門,嚷嚷著要找老雜毛拼酒。
門口只剩下李云和顏師古,此外就是一臉純真的小盲瞎和李元霸。
李云忽然上前兩步,語帶試探問道:“顏師?我把老七直接領進門嗎?若是按照規矩,應該拜堂成親才對…”
顏老頭看他一眼,呵呵笑著擺擺手道:“草兒和你,不需拜堂。”
“為什么?”李云有些發怔。
顏師古再次看他一眼,忽然莫名其妙說了一句道:“你還嫌你祖師爺被雷劈的不夠多么?今天你拜堂成親那會,他被劈了足足九十九道雷。”
祖師爺被雷劈?
李云下意識仰頭看天。
他心里茫然無比,努力回憶傍晚拜堂成親的事,可是不管如何回憶,似乎自始至終都沒見過雷劈。
可惜等他低頭再想問時,卻見顏老頭已經轉身走了,老頭也進門而去,嚷嚷著要找祖師爺喝酒。
“娃!”
突然李元霸上前一步,眼神竟也像是小孩子一般清澈,他雖然不熟悉李云,但卻喊了李云一聲娃,沉聲道:“進門,成親。”
說著伸手一指草兒,再次沉聲又道:“不管什么,爹都扛著。”
簡簡單單四個字,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霸氣,霸氣之中帶著脈脈溫情,顯然已經把李云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雖然他自己還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失魂人。
不管什么,爹都扛著。
哪怕老天爺欺負你,爹也敢把老天砸個窟窿。
這就是李元霸,哪怕失魂仍舊強橫。
“進門,成親!”
這是他對李云最鄭重的要求。
李云深深吸了一口氣,忽然伸手挽住小盲瞎的手,語帶深意道:“自古成親,要敬客酒,我正愁著沒人相陪,不如你和我一起去敬…”
小盲瞎長長的睫毛眨呀眨呀的,很是好奇看著李云道:“我看到你心中殺機森然,似乎憋屈了很久準備動手。”
“不錯!”
李云也不瞞她,直接點頭道:“大婚成親之后,我便屬于成家之人,自古有句老話,男兒成家立業,什么叫做立業,我的立業是建立渤海國…”
說到這里停了一停,目光看向國府門內的婚慶大宴,語氣悠悠道:“有幾個人,一直忍著沒有殺!”
等到按照禮儀敬完酒后,挨過子時就可以開殺了。
有幾個人,有幾件事,一直忍著,沒有動手。
小盲瞎目光純質看著他,似乎很是費解自己丈夫的心思,但她似乎只對世外之事感興趣,對于世內之事僅僅只是好奇,甚至就連她嫁給李云,似乎也只是因為需要嫁一次。
所以,小盲瞎毫無遲疑點了點頭。
嫣然一笑,宛如暗夜里綻放的璀璨明珠,聲音仿佛晨鳥一般,甜甜道:“那我就陪你去敬酒呀。”
李云哈哈大笑,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此時已是深夜亥時,夜間霧氣有些濃重,李云目中忽然殺機一閃,隨即又死死壓制下去。他仰頭看看天色,深深嘆息一聲。
然后,帶著小盲瞎一起進門。
此時府內的宴會正在如火如荼,無數人吃酒吆喝的聲音不絕于耳,然而那些大唐群臣卻保持一定肅穆,并未徹底拋下規矩放浪形骸。
自古有句老話,叫做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許多人只知道這是一句很熟的詞,但是很少有人知道這是古代成親的一項禮儀。
酒過三巡!
菜過五味!
大婚成親當夜,新郎要敬酒三杯,三杯過后,放任開喝,這時候才是真正的喜宴,客人可以拋下所有規矩放浪形骸。
而對于主家來說,敬酒三杯之后算是終于結束了所有待客禮儀。
客人若是想留下來繼續吃喝,隨便。
客人若是想離開席選擇回家,送行…
李云要做的就是敬酒給某些人‘送行’!
有些人屬于送行,有些人則是誠心誠意敬酒。
比如先給女方的父母敬酒,這是真真正正的規矩,其次要給李世民長孫皇后敬酒,這是感謝自家長輩幫他操持成家。
等到需要誠心敬酒的全都敬完之后,李云終于端著杯子走向那些早想‘送行’的人。
這一刻,原本嘈雜熱鬧的宴會忽然有些寂靜。
明明到處還是老百姓的吆喝歡笑聲,然而宴會上就是給人一種突然寂靜的錯覺。
李世民目光閃動幾下,遙遙看著李云的背影。
老程等人看似坐在桌上吃席,其實也在用眼角余光悄悄注視。
此外無數大唐重臣,外加皇族勛貴,所有人表面是在喝酒吃肉,其實心思早已放到了李云那邊。
眾目睽睽之下,只見李云端著酒杯走向一桌。
人到跟前,先自一笑,忽然手中酒杯微微一舉,語氣溫和問道:“敢問王公,招待可好?”
那酒桌上有人面色一僵,居中一個老者卻呵呵一笑,緩緩點頭道:“酒很不錯,菜也很好,雖然比不上世家的鐘鳴鼎食,但是老百姓吃起來都很開心,老夫承蒙渤海國主招待,專門讓我陪著百姓同桌,一整個晚上,聽的都是對你贊譽之詞,很好,很好,渤海國主又給老夫上了一課。”
這番話說的很深。
李云不置可否,只是把酒杯輕輕一句,微笑道:“按照禮儀,酒要三巡。”
那位王公仍舊呵呵一笑,點點頭接話道:“敬完三巡酒,便可送客人。”
忽然仰頭看了看天色,若有感慨道:“只是,這時間還沒過子時吧。”
李云也仰頭看天一眼,笑道:“就快了!”
“好!”
那位被稱為王公的老人起身而立,大笑道:“那便吃上國主三杯,且待子時將我送走。”
說著,從桌上拿起酒杯。
李云捏著手里酒杯往前一碰,沉聲道:“王公,王硅,王老先生,第一杯。”
原來這位被所有人稱呼為王公的老家伙,赫然是當初被翟讓從高句麗國都抓捕到的太原王氏族長。
五姓七望第一門閥,當世第一鐘鳴鼎食。
掌舵人!
王硅。
李云成家立業,第一個要送的就是他。
…不知道還有多少讀者記得這個王硅老貨,這幾天好多人私聊我非要問清楚守夜人到底是怎樣一個劇情,非要讓我用一兩章寫清楚,山水真的很無奈,如果故事沒有鋪墊,不能設置懸疑,那么干巴巴寫出來的話,我想問問還有幾個人愿意讀流水賬?
對那些私聊我的朋友說一聲抱歉啊,山水想按照自己的風格和設定寫,雖然我理解你們的急切,可我不能兩三張就把一個大劇情給劇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