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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迎親,阿瑤】

  好半天過去之后,長孫皇后突然伸手攥住皇帝手掌,神色無比鄭重,仿佛下定一個決心,語帶堅決道:“陛下,臣妾要動一件東西。”

  這話說的無頭無腦,一般人怕是無法猜透,然而奇怪的是李世民似乎一聽便明,皇帝的語氣突然也堅定起來,同樣鄭重無比道:“朕,也要動一件東西…”

  兩口子四目相對,都看出對方眼中的決心。

  接親隊伍越來越龐大,即便粗粗一算也得上千人,觀禮之人更多,短時間已經無法用數字統計,倘若站在某個高處向此而望,會發現整個渤海城到處黑壓壓一片,每家每戶門前,處處張燈結彩,這全是老百姓們自發行為,哪怕再貧困的家庭也要在門口栓上一根紅布條。

  誰也不曾聊到,渤海城外真的有人站在高處向此而望。

  并且還不是一人兩人,而是密密麻麻數以萬記的人。

  這些人看著不像是軍隊,但是卻比軍隊顯得更加精銳,數萬人悄無聲息隱在城外山中,竟然連林中的小獸都沒怎么驚動。

  一看就是常年在綠林出沒的悍匪。

  數萬匪類皆都隱在山中,山巔卻另有幾人登高而望,其中一人赫然是個錦衣公子,負手而立忽然發出一聲冷笑。

  他突然道:“本公子忽然很想知道,一個人在大喜大歡之時,突然遭遇大悲大痛之變,如花似玉的妻子香消玉殞,苦心建造的巨城付之一炬,當那熊熊的大火不斷肆虐燃燒之時,他號稱要庇護一輩子的百姓不斷絕望慘叫,一顆一顆人頭被砍下,一個一個家庭被摧毀,他畢生的追求和向往在他大婚之日轉眼成空,大婚之喜也在轉眼之間變成了大喪,如此劇烈打擊之下,會不會讓那個號稱五百年一出的俊才瞬間瘋掉…”

  山巔風聲呼呼,無人回答他的話,直到好半天過去之后,才有人語帶憂慮道:“李云若是瘋了,怕是一場好殺,他有天生神力傍身,雙錘一出立馬血流成河。”

  “是么?”

  年輕公子仍舊負手背后,忽然悠悠一笑道:“一個人若是變成了瘋子,那他還有能力分辨敵我么?到時肯定會有一場好殺,但他殺人之時怕是已經敵我不分,我們的人會死,他的麾下也會死,甚至連李世民的護衛御林軍,也會死,血流漂杵之下,死的是雙方無數人,而咱們要的什么呢,咱們要的正是他發瘋殺光渤海城,若是那樣,大事成矣…”

  山巔再次是一陣沉默。

  又是好半天過去之后,方才語帶憂慮那人又道:“你就這么確定他會發瘋?”

  年輕公子傲然一笑,道:“本公子專門研究了他這幾年行事的風格,發現他行事之間時時有著異于常人的一面,他做事一向驚世駭俗,別人只以為是突出奇策,唯有本公子聯想到一件事,他乃是瘋子李元霸的遺腹子…”

  “就憑這一點?”問話之人很是遲疑。

  年輕公子再次傲然一笑,極其自信道:“對,就憑這一點,所謂管中窺豹,可見一斑,蛛絲馬跡,能知一切。李云這個人,受了刺激絕對會發瘋,因為,他傳承了李元霸的瘋癲疾病,只不過他壓制的很好,所以世人一般察覺不到。”

  剛才那人沉默半天,突然深深吸一口氣道:“倘若你的推測失敗,咱們這些人全都得死,隱忍蟄伏是不用想了,東山再起也不用說了,咱們所做之事一旦泄露,這世間沒人能救的了咱們…”

  說著微微遲疑一下,有些愧疚道:“最主要的是我不想對百姓狠下屠刀,中原漢家百姓實在已經夠苦了。咱們傾盡所有溝通綠林悍匪,今日要慘死刀下的百姓至少得有幾萬人。”

  “哈哈哈哈!”

  年輕公子猛地大笑起來,指著他道:“欲成大事者,豈能婦人心?縱觀歷朝歷代成王稱霸者,哪個人的手上不是沾滿了血腥?你竟然說自己不忍心對老百姓下手,你鄭懷志說出這話怕是連自己都不相信吧…”

  突然轉手一指,指著山巔眾人挨個點名,臉上笑容已經不見,陡然多了三分猙獰,又道:“你,你,你,還有你,包括本公子自己,咱們哪個不是滿腹私心?私心是什么,私心就是惡,若是沒有殺爹殺娘的狠心,咱們這些人怎能脾性相投走在一起。都是各家的嫡系公子,留在家里酒池肉林不好么?”

  眾皆沉默!

  那個鄭懷志忽然苦澀一笑,道:“李云曾經說過一句很有意思的話,叫做既想當表子又想立牌坊,本公子現在所作所為,果然很是符合這句話。”

  “做人就得如此,心狠才能站穩!”

  年輕公子冷冷一哼,一張俊秀臉龐猙獰可怕,森然道:“人從降生那一刻起,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得爭,若想活的比別人好,就得比野獸更加兇殘,野獸吃飽之后不會廝殺,人活在世上卻沒有滿足,倘若做人不能狠心去爭,連毛帶骨都要被人吞下去…”

  山巔又是一陣沉默,沉默半天竟然沒人反駁這個說法。

  年輕公子目光看向鄭懷志,忽然又道:“比如你鄭懷志,原本是滎陽鄭氏的嫡長子,按說你應該毫無阻礙繼承鄭家,可你家中族老卻逼得你走上了這條路,相比我們這些本就沒有機會的次子,你算是唯一一個不爭也得爭的人。為什么你要爭呢?因為你放不下該有的一切,你若不爭,你就得乖乖忍受,但你為什么不爭啊,滎陽鄭氏原本就該屬于你啊…”

  這番飽含撩撥和刺激的話語,瞬間讓鄭懷志的眼睛變紅。

  但見這個滎陽鄭氏的嫡子陡然咆哮,憤怒道:“我死也想不通,為什么家族忽然打壓我,明明是我二弟惹了李云的徒弟,家里卻認為這是上天賜下的良機,他們認為二弟若是能夠解決那個女孩登門尋仇之事,二弟甚至會引領滎陽鄭氏走向更加的輝煌,該死啊,該死的,就為了這么一個不可能成功的幻想,他們竟然開始打壓我而去扶持老二…”

  旁邊那年輕公子悠悠一笑,淡淡道:“所以你才和我們這些人走在了一起。”

  鄭懷志眼睛血紅一片,深深吸一口氣道:“鄭家是我的,誰也奪不走,我才是嫡長子,我才是繼承人,既然他們不愿意給,那我就親自動手搶。這是他們逼的,誰也怪不到我頭上。”

  “不錯不錯,誰也怪不到你頭上!”

  年輕公子伸手拍拍他肩膀,臉上的笑意更加悠然,道:“再說了,自古成王敗寇,等你成了大事之后,誰還有膽子指責于你?那時候的你,整個鄭家都要仰你鼻息。”

  鄭懷志喘息粗重,血脈噴張。

  年輕公子忽然又看向山下,目光之中仿佛帶著濃濃欣賞,他望著不遠處的渤海城,悠悠負手贊嘆道:“真是一個好地方啊,可惜注定要毀于一場大火,其實咱們應該感謝李云,是他的大婚把所有人聚在了一起,上至皇帝,下至大臣,滿朝文武百官,外加世家族長,這些人若是全都死在今日,這天下還有誰能阻攔我們?此乃,上蒼給的機會也…”

  說著突然雙手合十,仿佛一個虔誠無比的仁慈者,向天道:“望上蒼,助我成事,我李悠然,也能成君!”

  原來這年輕公子正是李悠然。

  迎親隊伍到了第四家。

  這里乃是渤海城南,生活的靺鞨人最多最密。靺鞨人雖然努力漢化,然而骨子里還是帶著獨有的直爽。

  比如今日的接親,按規矩應該乖乖等著,可是靺鞨人哪里能等,小野貓尤其不愿意等。

  李云甚至沒來得及念誦一首催妝詩,猛然便見一道身影飛速撲來,但見小野貓八爪魚一般盤在他身上,無限歡喜道:“哥哥,你來娶我啦。”

  不等李云有所表示,自己嘟嘟嘟嘟又開了話匣子,小臉嬌憨道:“哥哥你知道么,我從前天晚上開始睡不著,一直等著你來接我,困得難受可就是閉不上眼。我怕死了,生怕你會不來。你要是真的不來,我都準備自己去了呢。”

  街面上突然響起一陣陣嘿嘿壞笑的惡趣聲。

  李云有些哭笑不得,感覺臉上隱隱也有些發燒,但他感覺到這丫頭的真心,一時之間無法苛責。

  只不過眾目睽睽之下,這丫頭盤在他身上總是不太好。

  所以李云只能低頭輕輕低語,道:“你先下來,我接你走。”

  “你先喊我乖乖的月牙兒!”

  “乖乖的月牙兒。”

  “喊我乖乖的小寶貝!”

  “好好好,你是乖乖的小寶貝。”

  “喊我是最最可愛的小野貓!”

  “行行行,你是最最可愛的小野貓,趕緊下來吧,聽話別調皮,這么多人看著呢,咱們還要去別的地方再接人。”

  小野貓終于卸掉了八爪魚的架勢。

  然后,這丫頭突然小臉變色,猛地抓著李云胳膊道:“哥哥,怎么沒有阿瑤姐姐?”

  不等李云回答,這丫頭再次急急開口,語氣已經帶了哭腔,甚至用一種從未有過的語調對李云生氣大喊道:“哥哥,你怎么能這樣?你沒有接阿瑤姐姐,你竟然沒有去接阿瑤姐姐。”

  李云突然伸手輕撫她的腦門,語帶感慨道:“今日直到此時,你是第一個讓我先去接阿瑤的人,月牙兒,你真的很不錯…”

  他心里很是感動,月牙兒確實是個懂事的好姑娘,雖然靺鞨人不懂漢禮,但是月牙兒卻懂得對阿瑤尊重。

  這份對阿瑤的尊重,只因為月牙兒的純真和善良。

  接到小野貓之后,已經迎了四個女孩。

  這時天色已經不早,迎親隊伍開始有意識的加快速度。

  于是乎,很快又來到第五家。

  這家迎接同樣很是干脆利索,用時僅僅只有一輛盞茶的功夫,原因是武妹妹聽說李云沒迎阿瑤,竟然很堅決的讓家人取消了很多禮儀,這姑娘似乎同樣尊重阿瑤,只不過她對阿瑤的尊重和月牙兒出發點不一樣。

  此時迎親的禮官們也察覺到今日犯了大錯,于是隊伍越發變得加速起來。

  第六家,是盧家。

  曾經五姓七望,范陽盧氏一門,如今沒落蕭條,家中連個像樣的場面也沒有。

  但是李云卻專門為盧小隱念了一首催妝詩。

  “自古兵戈與火爭,邊塞常有錚鼓鳴。青山有幸埋忠骨,世人皆嘆范陽城。”

  一首七律與其說是催妝之詩,不如說是對范陽盧氏滿門為國捐軀的最大肯定,盧小隱滿面流淚,盧三水仰天悲嘶,沒落蕭條的盧家四周,不知為何突然多了一群眼圈通紅的人。

  “送小姐,祝大婚…”

  “天下姓盧之人,齊聚渤海之地,但有一個男丁尚存,盧家傳承永遠不滅。”

  “吾,淮南分支盧,知主家嫡女大婚,特來賀,家妻親手縫制嫁衣一件,祝愿嫡支小姐百年好合,盧家,永遠都是盧家!”

  “吾,劍南分支盧,家世已沒落,今已做樵夫,欣聞主家小姐大婚,豈有不來做賀之理,四個月時間,跑斷二十六雙鞋,此有砍柴售賣所得千錢,當送主家大婚之喜,盧家,永遠都是盧家!”

  “吾,河西分支盧,駐守邊塞,乃為府兵,將軍聞我想來渤海喝喜酒,特批三個月離塞之探期,此有賀喜隨禮一份,是我駐守邊塞所賺之餉,天下盧姓之家,永遠是壓不跨的漢子,若是再有一次范陽大火,盧家仍愿為國慷慨赴義。”

  “吾…”

  一個一個賀喜之人,仿佛憑空冒出一般,這些人有的穿著富貴,有的很是普通,更有一些衣衫襤褸,臉上甚至帶著濃濃菜色。

  人不相同,有一點卻同,那就是這所有來賀之人,赫然全都姓了一個盧字。

  李云站在大龜上忽然彎腰,沖著四周這一片人群鄭重行禮。

  盧三水仍舊仰頭看天,似乎生怕別人看見他滿眼都是熱淚。盧小隱緩緩登上接她的王侯車駕,突然對李云流淚而笑,道:“夫君,小隱謝謝您的催妝詩。范陽盧氏滿門,天下盧氏子弟,一輩子,忘不了,輩輩傳,做家訓。”

  自古兵戈與火爭,邊塞常有錚鼓鳴。

  青山有幸埋忠骨,世人皆嘆范陽城。

  迎親至此,第六個女孩登上婚車。

  禮部幾個禮官忽然看向李云。

  滿街觀禮的人也都看向國主。

  今日大婚,要娶七女,然而國主先迎了五個平妻一個侍妾,偏偏就是沒有去迎第一正妻阿瑤。

  國主他,現在該去迎了吧。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李云站在大龜上忽然輕輕吐出一口氣,臉上似笑非笑,仿佛說不出的溫柔,突然對小野貓那輛馬車說道:“你曾問我為什么不去迎阿瑤…”

  月牙兒的馬車車簾晃動一下。

  似乎這丫頭很急切的想要探頭出來,卻被車中陪著的喜娘給死死按了回去。

  李云并不等著月牙兒做出什么回答,或者說他壓根就沒打算讓任何人回答,但見他忽然仰天哈哈一笑,赫然竟沖著迎親隊伍擺了擺手。

  然后,說出了一句所有人全都震驚的話。

  兩個字!

  “回轉…”

  整條長街,落針可聞。

  渤海國主他,這是不打算去迎阿瑤了嗎?那個伴隨他一起從流民淪落長安的丫頭,那個七女之中唯一沒有娘的女孩。難道市面上所有的流傳全都是假的,渤海國主他最喜歡的壓根就不是阿瑤。

  回轉!

  不接!

  大婚迎親之時如此,簡直和退婚沒有兩樣…

  這邊的觀禮之人怎么也不會想到,阿瑤住著的那處四合院門突然打開了。

  李云沒有來迎,阿瑤卻開了院門。

  一個多么孤零零的可憐丫頭,身邊只陪著一個誰也不認識的道童。

  …道門至尊,要動手了,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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