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真是一波三折。
先是太原王氏抬棺而來,想要廣造聲勢占據大義,結果遇到五個愣頭青大開殺戒,轉眼之間就是干掉幾十天命。
幸好太原王氏及時調整,以一個年輕公子帶頭而出,聚集幾百年輕一輩,以慷慨赴死姿態逼迫停手。
眼看就要奪回上風。
誰知又被李云看穿計策。
那年輕公子喊了兩聲‘殺身成仁’,李云二話不說兩拳打死兩個人,其中一人還被放了煙花,人在半空直接就炸了。
雙方都在爭搶威勢。
只不過用的手段不一樣。
卻說李云一拳將人打爆,眼睛看也不看天空的血花,他只是慢悠悠舉著拳頭晃了一晃,任憑血水呼啦啦全都落在自己身上。
血水劈頭蓋臉,將他染得宛如神魔。
但他臉上的兇狠卻忽然不見了,反而換上一副親和無比的微笑,淡淡對那公子道:“你繼續喊,我繼續殺,看看咱倆誰先認輸,誰認輸誰是龜孫子。”
滿臉是血,卻能微笑?
這樣的人怎么看都是個狠茬子!
那公子一顆心已經沉到谷底。
但他知道不能被李云給威懾住。
鹽業乃是大利之爭,死幾個人算得了什么?太原王氏傳承千載,光是族人就有幾十萬,倘若今日能夠爭勝,再死一千兩千也值得!
那些死亡的族人,乃是為了家族的利益。
想及此處,年輕公子眼神又堅定起來,他再次仰天嘶吼,第三次用那種悲憤語氣大喊道:“孔曰成仁,孟曰取義…”
“好!”
“你敢喊,我就殺…”
李云同樣也是一聲暴吼,怒眼圓睜炸雷般狂喝。
孔曰成仁!
兩人的聲音幾乎同時響出。
然后!
呼啦啦!
一陣腳步狂亂!
“跑啊!”
有人驚恐狂嚎。
年輕公子眼神發直,愣愣轉頭去看族人們。
卻見剛才還抬棺跟他一起的青年們,此時最起碼跑出去十步之遠,有一人逃跑之前還喊了一句,弱弱哀求道:“少族長饒命,這人比愣子還要不講理…”
言下之意不說自明,分明是在暗示您的手段已經不管用啦,你喊一聲,他殺一人,眼皮都不帶眨的,從來沒見過這么狠的人。
世事就是這么奇怪!
李云明明只打死兩個人,這些青年卻已經被打怕了。反觀程處默等人砍死幾十個,這些人卻敢抬著棺材做威逼。
手段不同,效果別樣。究其原因只有一個,李云表現的像個瘋子一樣狠。
年輕公子長長一嘆。
他知道這一局怕是要敗了!
李云哈哈大笑,指著年輕公子道:“你很精明,善用人心,可惜啊,你帶了一幫豬隊友。”
豬隊友這個詞,大唐并沒有,但這不妨礙那個公子明曉其意,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
李云嘿嘿兩聲,靜靜等他反應。
那年輕公子忽然伸手整理衣衫,然后慢悠悠雙手抱拳一拱,道:“相逢有緣,合該見禮,鄙人王氏長房第一支,嫡長孫,王凌云。”
說著彎腰下去,行了一個極其莊重古樸的禮儀 李云看他一眼,極其無禮的挖挖耳朵,突然‘咻’的一聲彈飛耳屎,吹吹手指頭道:“巧得很,我名字也有一個云,來自河北,出身流民。”
那塊耳屎幾乎貼著王凌云臉腮飛過,然而這位竣秀公子竟然面色不見惱怒,反而彬彬有禮又道:“原來咱倆都占個云字,這可真要好好親近一番。”
李云嘿嘿又是兩聲,語帶深意道:“好啊,不過我這人毛病有點大,我不喜歡別人和我玩心眼,誰玩心眼我殺誰,咦,據說你王氏族人足有幾十萬,死個幾百上千毫發無傷啊…”
年輕公子王凌云臉色頓時一冷。
他彬彬有禮,李云惡形惡色,他說要親近一番,李云說喜歡殺人!
兩人都在做口舌爭鋒,明顯王凌云又輸了一局。
王凌云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道:“今日之事,天大不過一個理字,兄臺你隨意殺人,我王氏只能引頸屠戮,但是在下很想求你乞憐,讓我王氏可以抬棺出殯…”
李云仿佛沒聽明白他的意思,反而滿臉好奇問道:“我打死你家族人,你竟然還喊我兄臺?你沒病吧,我怎么看著腦子有些傻?”
王凌云面色一寒,但是轉眼又恢復平靜。
李云嘖嘖兩聲,故意又道:“果然詩書傳家就是不一樣,不管何時何地都要先爭一張臉,喂喂喂,你就不覺得虛偽惡心嗎?”
王凌云咬了咬牙,但是語氣仍舊保持平靜,此子確實能忍人所不能忍,忽然拱手給李云再次施禮,垂淚哀求道:“但請發發善心,讓我王氏出殯…”
“你王氏出殯,何必到程家門口!”
李云終于冷冷一哼,不再跟對方胡攪蠻纏,直接揭穿打臉道:“堂堂高門大閥的嫡長孫,卻向我一個流民行禮哀求,你做的是不是太假了,你把老百姓都當傻子哄么?”
這話完全是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王凌云姿姿作態就是要博取百姓同情,李云則直接告訴大家這是故意欺騙,兩個少年針鋒相對絲毫不讓,悄無聲息之間又交了幾回手。
看起來,又是李云贏了。
王凌云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突然撕下自己的白色孝衣往頭上一綁,然后猛然轉身沖到棺材旁邊,扶著棺材大呦而哭道:“四爺爺,你含冤而死,孫兒無能,竟無法為你抬棺…”
自古至今,孝道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王凌云這一番做作,頓時讓那些百姓感覺可憐。
李云哈了一聲,突然轉頭對著程處默招了招手。
小霸王微微一愣,連忙拎著大刀走了過來。
李云看他一眼,轉身指著王氏的棺材,語帶深意問道:“程處默我問你,別人跟我們耍橫之時,我們怎么辦?”
程處默眼睛一咪,下意識就想說一句‘揍他娘的’,總算及時想起李云的教誨,連忙改口道:“別人跟我們耍橫,我們跟他們講理。”
“很好!”
李云點了點頭,微笑道:“剛才他們抬棺威逼,這就是耍橫的手段,所以師傅和他們講理,讓他們不要繼續耍橫,事實證明,效果不錯…”
程處默目瞪口呆。
這貨低頭看看地上的血肉,抬頭看看長安的夜空,好半天才彪呼呼的說了一句,很是迷惑道:“師傅你啥時候跟他們講理了?我只看到你把人給打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