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魚、海蟹、海蠣...
豆腐、茄子和土豆。
普通的食材在三個女人齊齊上陣下,愣是做出了一桌子的豪華大餐。
味道很中庸。
但入口很香很好吃。
佳肴配美酒。
趙東來特地去外面拿了兩瓶茅臺。
不是后來滿大街的假貨。
老規矩。
當兒子的倒酒,當老子的喝酒。
一旁。
三個女人的碗里,全是滿滿的菜肴。
你夾給我,我夾給你。
都是盛情難卻。
開始,趙東來還不住給自家媳婦打著眼色示意什么。
但幾兩黃湯下肚后,就什么都忘了。
等飯桌上的菜下去大半,已經過去了大半天。
三個女人開始爭相收拾碗筷。
兩個大老爺們,像是真的大老爺們泡起了醒酒茶。
氣氛很好。
好到趙東來臉上一直都是欣慰的笑容。
如此時機,趙江川豈會不抓住。
他拿起茶壺,幫著趙東來面前的茶杯里再次添起了茶水。
明黃色的絲線,順著壺嘴往杯中留著。
“嘩啦啦...”聲中。
趙江川微微笑著問。
“爹,你覺得現在工作怎么樣。”
趙東來一怔。
他端起茶杯輕抿一口道。
“挺好的啊,怎么了?”
還能是怎么了。
趙江川這斯被張祥德的嘴臉一惡心,就不得不考慮任何可能。
但有些事情,他現在依然心有忌憚。
如果是他一個人,什么時候都可以放開手腳去做。
只是有個父親在里面,他不得不收斂很多。
那種畏手畏腳的感覺讓人很不舒坦。
趙瘋子。
可是肆無忌憚的。
現在不踐踏規則就已經好的了,可居然有人想以規則壓人。
這種氣,趙江川又如何肯再去受一次。
肖嘉良這邊,雖然能夠一力護住趙東來。
但以趙江川的性格,是絕對不希望可能出現任何偏差。
只有絕對掌控,才能夠萬無一失。
最好的辦法。
自然就是讓趙東來徹底脫離這個圈子,甚至最好改換國籍。
在趙東來的疑惑下,趙江川笑了笑回答道。
“爹。你看咱家現在不缺錢了,我這不是想讓你和我媽歇歇么。我在美國那邊買了幾套莊園,在贊比亞和津巴韋布也有一些產業。要不你和我媽沒事了出去轉轉?”
趙東來沒接話。
他拿起桌子上的煙,叼到了嘴上。
趙江川不敢等閑視之。
他拿起火機,主動幫自家老爹點起了煙。
“啪嘰...”
趙東來狠狠抽了一口煙。
在將煙霧吐出后,他才皺眉道。
“小川。你是想讓我辭職出國么?”
趙江川沒有否認。
他也點起一支煙抽了起來。
品了片刻,他才回答道。
“爹。有些事情你肯定比我了解的更多。只有你跟我媽出去,我才能安心。最好是加入美國國籍,只有那樣我才能保證你們的絕對安全。”
“啪嘰...”
趙東來用力連續抽了兩口煙。
然后,他的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那嘲諷的笑容,不知道是在嘲諷趙江川說的話,還是嘲諷自己。
良久之后。
他嘆了一口氣道。
“小川。你爹我呢,也活大半輩子了。在這里面打滾爬模了二十年,很多東西確實看明白了。”
趙江川一喜。
只要說服了自家老爹,那他老媽那邊根本就不用再去說。
可還沒等他開口,趙東來就又繼續道。
“我以前呢覺得,當一個好人沒有當一個壞人活的滋潤。當一個好官甚至連個官都不算。人家不帶你玩,你想辦點什么事都磕磕絆絆。做好人,做好官。連日子都快過不下去。這說明是錯的。
所以你老爹就可勁的撈錢。
想想挺可笑的。
我撈著撈著,居然升官了。
錢也有了,官也有了,一直想要的東西都有了。好像這樣才是對的。
小川,你說是不是很可笑!“
趙江川沒有吭聲。
他知道,自家老爹這只是一時感慨。
但趙江川心里,卻多少有點失望。
他已經大概猜到趙東來想說什么了。
只是,他這個做兒子的,也不好去打斷自家老子想說的話。
趙東來停了片刻。
他拿著茶杯再次抿了一口后才接著道。
“可是小川你知道么?爹這心里其實一直很不得勁的。
不只是是怕。
除了怕之外,還有...
我說不上來那是什么。
但真的很不得勁。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你大伯東漢,其實并不是老大。在他之前我們還有個哥哥。
但我們倆的那個大哥,那年餓死了。
嗯,就是活活餓死的。
不光你大伯。
咱們老家村子里,幾乎十家人里就得餓死三家人。
那時候你東漢大伯最小,我也還沒出生。
不過想也想的到,要是什么樣的年光才能把人活活餓死。”
趙江川愣了。
這件事,他根本就不知道。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從來都沒聽趙東來說過。
自家老爹是66年出生。
那他沒出生,豈不就是那個歷史也不能記錄的年代。
趙江川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他這次已經清楚趙東來到底是想說什么了。
趙東來也沒去管趙江川的反應。
他自顧自道。
“聽你奶奶后來說,那幾年,除了生產隊長和地保家里,整個生產大隊幾乎沒有誰家添小孩。
為啥?
育齡婦女到大姑娘,幾乎全部都餓的絕經了。
那時候你奶奶說,我還不明白為啥生產隊長家里就可以添小孩。
后來等我明白,我就發誓以后絕對不做那樣的人。
我想做一個堂堂正正可以挺起脊背的人。
但后來我發現,我做不到。
我變成了我最討厭的人。”
兩父子都沒有再說什么。
趙東來是沉浸到了自己的回憶中不想再說。
趙江川,是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明白了一件事。
苦難中,讓人會絕望。
但在絕望的苦難中,卻不知不覺在那一代人身上打下了某種印記。
一種深入靈魂的印記。
有的,認為那是痛苦的印記。
所以有無數的人遠走他鄉,想要抹掉那種印記。
有的人,則清楚知道自己無法洗掉那種印記。
所以,他們想改變些什么。
或者說,曾經想過。
趙江川嘆了一口氣。
他知道,已經無法勸說自己的父親了。
果然。
沉默許久后,趙東來悠悠道。
“小川。我想為我以前做的事情彌補些什么,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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