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底,距離春節過年也就半月時間。
對于趙江川而言,那是必須要早點回去的。
過去的他,想回家而無家可歸,現在他又如何舍得不早點回去。
何況如今泰國的大局已定。
在泰國當局宣布放棄固定匯率改為浮動匯率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任何人任何力量可以阻擋空頭的進攻。
以巨石資本的頭寸,只需要等著搜刮泰國的民脂民膏即可。
所以兩天前,返程回東南的機票歐陽蘭已經提前訂好了。
不過這在外面跑了整整一年,那說什么都該給父母帶點東西。
趙江川一琢磨,就想著干脆給自家老媽買點首飾什么的。
給出身東南的黃雅娟買珠寶首飾,那鉆石翡翠什么的肯定不用考慮。
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黃金這種在后來人眼里變成俗物的物件,才是東南女人眼里最真誠最美的東西。
但黃金首飾之類的,趙江川還真不是很懂。
在這貨數據型思維眼里,黃金這玩意都是按噸稱重,以卡車拉為單位的。
鑒賞好看不好看,他還真沒那個水平。
沒辦法,這種任務只好交給身為女人的李曉月去辦。
李曉月一聽是要幫趙江川母親買首飾,那自然是特別上心。
小娘們心里早可勁想著該怎么巴結自己未來的婆婆呢。
為了表現出自己的一番心意,李曉月特地一個人進去挑選起了首飾。
趙江川的交代是,一定要買的多,買的大,買重的。
只是身為女人,李曉月覺得首飾還是要好看才比較好。
為了滿足趙江川的要求,又為了能夠好看。
李曉月在首飾店里,幾乎讓店員把所有的首飾都拿了出來。
開始的時候,一切都還好。
李曉月一身行頭,也算是價值不菲。
雖然沒有十幾萬那么夸張,但一看也不是什么普通地攤貨。
可當李曉月接了歐陽蘭一個電話后,一切都變了。
那個店員蔡少梅就認為李曉月是在故意耍她,甚至直接罵出了聲。
“江川,你說有的香港人為什么那么敵視我們,明明咱們都是同胞,可是他們...”
皇后大道上行。
李曉月挽著趙江川的胳膊輕輕抱怨著。
來香港也一年了。
但在這一年里,她已經遇到過不少次被人歧視或者什么的。
平時還好,但只要有些人一聽到她用普通話說話,就會換成一種鄙夷的態度。
為了平時不被人用鄙夷的態度對待,李曉月也會盡量注意自己的形象。
但即便是如此,只要暴露出大陸人的身份,就總會遭到一些人的故意刁難什么的。
對此,李曉月一直很不理解。
這個問題,對于趙江川而言根本就不算是什么問題。
九十年代的香港,一個開大貨車的司機,收入可以在S圳蛇口一帶包二奶三奶,甚至是四奶。
極大的貧富差距下,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優越感。
但這種優越感放到香港本土,又會被香港的高消費和快節奏所壓制。
在香港這片土地上,口號是自由和民主.
然而事實上,誰都清楚民主根本就沒有真的存在過。
八十年代的香港,貪污腐敗橫行,黑社會和政府部門官員勾結,一手遮天。
有五億探長呂樂,有涉黑涉貪警長曾啟榮。
可以說,只要是政府部門的人員,就沒有不貪污不撈錢的。
白天在街頭上做生意,軍裝警察會直接過去收數。
誰敢不給,打人罵人掀攤子那是常有的事。
即便是后來廉政公署成立,也無法是從白色變成黑色罷了。
在香港生存,幾乎每個人都跟黑社會打過交道。
想要養家糊口,不少人都受到過黑社會的脅迫收保護費什么的。
被政府部門欺壓,被黑社會組織欺壓。
長期的欺壓下,很容易讓人有一種極度扭曲的自卑心理。
這種自卑,久而久之就會變成一種洗腦般的驕傲。
這也是為什么真正的富人,很少會去歧視窮人,反倒是并不是特別富裕的人反而會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那些日子過得不好的人,就總想在日子過得更不好的人面前炫耀自己的高高在上。
作為一個掛逼。
趙江川可是很清楚這種現象哪怕到了后來都沒有改變。
當高高在上被現實打擊后,那種自卑又轉換成了另外一種扭曲的心理。
就像有些人,總認為自己的不好錯都是別人的一樣。
面對李曉月的疑惑,趙江川想了想開口道。
“其實香港人,大部分人還是不錯的。
就像你跟蘭蘭的那兩個姐妹花朋友,叫什么郭子嫻和郭子婧對吧。出身良好,但也沒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優越感吧。反倒是那些混成渣渣的家伙一臉嘚瑟。
用咱們老話說的話,就是林子大了什么樣的鳥都會有的。
不過大部分港人,還是沒那種秀兒一樣的優越,現在的香港終究是殖民地,并不是每一個香港人都會覺得被殖民也是優越的。”
“那為什么有的香港人,總會歧視咱們。”
“有的人跪的久了,也是會跪出氣勢的,當慣了奴才,就會有奴才覺得這樣也挺好。多正常。現在無非是某些家伙手里有那么一點小錢,就感覺膨脹了。這樣咱們割韭菜不就可以心安理得了。”
李曉月丟了個白眼給趙江川。
作為趙江川的女人,李曉月如今哪里不明白自家男人嘴里的韭菜到底是什么。
她可是很清楚自家男人給香港人安排了一些什么好東西。
渣打銀行的那份興隆一號,指不定得坑多少香港投資者呢。
“好像確實是這樣的。對了,江川。你也覺得子婧個子嫻兩姐妹人不錯啊。”
“嗯,還算可以。啊...”
突然,趙江川慘叫一聲。
他話剛說完,就感覺到手臂被李曉月狠狠掐了一下。
女人的臉,就跟友誼的小船一樣說翻就翻。
一被掐,趙江川立刻就意識到上當了。
可是還沒等他來得及解釋,李曉月就不干了。
“好啊。難怪蘭蘭說你是個大色狼。你跟我說,你是不是又想去泡人家姐妹了。姐妹花,呵呵...,是不是想想就很激動啊。”
“曉月,你瞎說什么呢。我這樣的正人君子,怎么可能奪人所好...”
“真的?不騙我?”
“你看我像是那種人么?我聽說那兩姐妹已經名花有主了,叫,叫什么白...白什么來的。”
“熊白州。”
“對對,就是熊白州。這小子挺有艷福啊,居然把郭孝勝的兩個寶貝女兒都給收拾了,嘖嘖。”
“呸。不要臉的大混蛋。你是不是羨慕的很。”
“沒,沒有的事。”
皇后大道東。
李景明手里拿著五十萬港幣,心里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在他接過那五十萬的時候,收到了一個眼神。
那個眼神的意思在明明白白告訴他。
把這個八婆給我干了。
這特么叫什么事啊。
李景明很無奈。
他不得不懷疑自家老板是不是變態。
不然怎么就喜歡玩這種游戲。
可是他也沒辦法。
老板交代的事情,不完成那肯定不行。
老婆,對不起!
我也是為了咱們這個家,為了工作。
“蔡小姐,你好。先自我介紹下,我叫李景明。想跟你做個朋友,不知道你有興趣沒?”
“啊!”
還呆愣在原地的蔡少梅傻眼了。
她有些不明白李景明想要干什么。
但本能告訴她,李景明一個人留在這里肯定沒安好心。
蔡少梅戒備道。
“沒興趣。”
“十萬。”
“什么?”
李景明抓起手里的一沓錢,揚了揚后開口道。
“今天晚上你陪我的話,這十萬港元就是你的。”
“嗡.....”的一下。
蔡少梅的腦子一下子就炸了,臉色,也變得極度蒼白。
她終于明白李景明拿著錢沒走是要干什么了。
拿錢讓一個女人陪一個男人一晚上,還能是要干什么。
屈辱,一股從未有過的屈辱。
蔡少梅已經明白,眼前這個男人是故意在拿錢羞辱她之前的言辭刻薄。
蔡少梅狠狠瞪了一眼李景明。
可還沒等她開口,李景明就又抓起一沓錢繼續道。
“二十萬。”
“三十萬。”
“你...”
“四十萬...”
“我...”
“五十萬港幣,今天你陪我,這五十萬港幣就是你的。只用一個晚上,你可以賺到五年你都賺不到的錢。蔡小姐,可不是什么時間都有這種機會的,我希望你考慮清楚。”
屈辱讓蔡少梅狠狠的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她很想拒絕這種明擺著的羞辱,但她卻怎么也無法拒絕這羞辱之下的誘惑。
正如李景明所言。
蔡少芬的周薪在三千港幣,加上提成,一個月滿打滿算一兩萬左右。
看上去不少。
但以香港的收入,這點錢甚至連自己的房子都住不起。
扣除打車、巴士和生會費、房租等必須開支,每個月蔡少芬根本就存不下多少錢。
五十萬。
她十年未必都能夠存的到這么多現金。
如果有五十萬,她就可以換一套好一點的公寓樓住。
有這么多錢,她就可以去買她已經看了好幾次的愛瑪士包包。
這是魔鬼的誘惑。
蔡少梅的心里在一次次掙扎著。
但最終,她的眼神還是落到了李景明手里拿著的那幾沓錢上。
那泛著迷幻色彩的千元港幣,像是具有魔幻般的催眠功能一樣,讓蔡少梅無論如何都移不開眼睛。
李景明譏諷的看了一眼蔡少梅,他玩味道。
“蔡小姐,你如果不吭聲,我就當你同意了噢。計程車。”
在李景明的招呼下,一輛出租車開到了兩人面前。
“蔡小姐,請。”
皇后大道上。
趙江川挽著李曉月的腰肢,再次走進了一家裝修豪華的珠寶首飾店。
兩人剛進門,李曉月就疑惑道。
“江川,你不是說讓李大哥去買了么。怎么...”
“噢,曉月啊,你不懂我們東南的習俗。
在我們那里,女孩子都被稱作千金小姐的。”
李曉月沒好氣道。
“咱們華國女孩子不都是被稱作千金小姐么。”
“這你就不懂了吧。
這個千金可是真的千金。
女人結婚的時候,金器必須要多,要完全符合千金的意思。
所以,女方陪嫁的時候,一般都會穿上最多的金器。
越多越好,等你跟我回去就明白了。”
趙江川語落,李曉月的一顆心開始砰砰狂跳起來。
沒辦法。
趙江川這句話,讓李曉月聯想到太多太多東西。
這次他們出來逛街,就是特意來幫趙江川母親買上一些首飾的。
但之前,李景明已經拿了五十萬去別的地方去買。
以黃金五十港幣一克的價格,五十萬那得買上二十斤。
那么多,足夠送給趙江川母親了。
那現在,趙江川又說這是結婚用的。
那豈不是說....
難道江川真的要娶我?
可是要是娶了我,蘭蘭怎么辦。
李曉月的心里,又是興奮又是糾結。
但那種狂喜卻怎么也無法掩飾。
人這種生物,終究是很自私的。
哪怕李曉月和歐陽蘭之間的關系比親姐么還要更親密。
不過在面對名分這種問題時,自私卻依舊占了上風。
作為一個女人,誰不想跟自己的男人光明正大走在一起。
李曉月紅著臉任由趙江川摟著。
她的心,不由自主飄到了紅蓋頭和喜慶的婚姻場面。
幸福來的實在是太突然了。
突然到,她甚至還沒有完全做好準備。
首飾店的柜臺上,銷售人員一看到趙江川一行人走過來,就立馬迎了上去。
“先生,請問有什么可以幫你們的。”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
趙江川這廝一身昂貴的行頭還隨身帶著保鏢。
傻子都知道這家伙肯定很有錢。
所以珠寶店的銷售人員態度非常好。
這讓趙江川還算滿意。
出來買東西,自然見不得別人還要給臉色。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這是趙江川自己的行事準則。
在銷售人員的彬彬有禮下,這貨也拿出了該有的紳士風度。
趙江川丟給柜臺姑娘一個笑臉道。
“幫我把這些手鐲、項鏈、戒指全部打包了。”
柜臺小姐有一種凌亂的感覺。
眼前的這個帥哥,看上去很有風度,衣著打扮和行為舉止,都像極了電視電影里的貴族紳士。
但他嘴里的話,怎么感覺就像是個暴發戶呢。
這里是珠寶店啊。
哪里有人像是走進快餐店一樣喊著給我全部打包的。
柜臺小姐看了看趙江川指著的那些首飾,她有些不確定的問。
“先生,您是說全部?”
“嗯,沒錯。全部。”
如果不是趙江川一身行頭明顯價值不菲,如果不是他身后還帶著保鏢,那他可能會被人直接當成神經病轟出去。
因為,這廝是朝著店里所有的首飾全部指了一遍。
那云淡風輕的樣子,就像是在指著一大堆白菜一樣。
誰逛珠寶店不是精挑細選的。
可這廝倒好,看都不看直接讓人全部打包。
“咕咚....”
柜臺小姐艱難的咽了下口水。
在確定趙江川沒有開玩笑后,她臉上很不容易擠出了一個想哭又像笑的笑容。
“先...先生,麻煩您稍等下,這我做不了主,我去叫我們經理來。”
好像特么又出風頭了。
趙江川無奈揚揚眉,只好開口道。
“好吧。不過我希望你能夠快一點。”
“馬上。馬上就來。”
柜臺小姐一路小跑著去喊經理了。
趙江川無聊的在李曉月腰肢上輕輕把玩著。
至于李曉月,則睜大了眼睛在發著呆。
她好像有點明白趙江川說的千金小姐是什么意思了。
趙江川所指的那些珠寶首飾加起來,怕是真的得有一千金那么重。
難道,他要為我舉辦一場最盛大的婚禮?
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動,讓李曉月差點落下來淚來。
她情不自禁轉過身,準備去親吻眼前這個讓她心都快被融化掉的男人。
可還沒等李曉月開始,趙江川就又開口了。
“曉月,你說我媽看到我給她買這么多金首飾,你說會不會一高興把我揍一頓啊!”
人生最吐血的事情,莫過于在最興奮的時候被人澆一頭冷水。
你媽揍你一頓。
我現在就想揍你一頓。
李曉月有一種把趙江川大卸八塊的沖動。
真是氣死我了。
東南省,鷺島高崎國際機場。
一架客機從云端逐漸滑到了機場的跑道上。
當旅客陸續走出機艙后,有人發現了機場停機坪和過去有些不同。
在客機降落不遠的地方,聽著十幾輛小轎車。
打頭的第一輛。
車牌號碼是0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