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祭奠一個時代
在北方，哪怕是到了春天，每到夜晚氣溫還經常會在零下十幾度。
異常寒冷的氣溫下，很多人還鬧過不少算不上笑話的笑話。
據說，有一個小破孩，有一天突發奇想想常常鋼管上那一層薄冰的味道。
可能是鬼使神差吧，他就將舌頭伸出來舔到鋼管上。
然后…
他的舌頭被凍到了鋼管上拽不下來了。
一起的玩伴看到后大驚失色，有經驗的人都知道，如果皮膚跟冬天的鋼鐵沾到一起，那一扯就絕對是一大塊肉下來。
唯一的辦法就是用溫水將冰燙化，才能夠不受到任何傷害。
萬般緊急之下，另一個小男孩急中生智想到了辦法。
最后小破孩獲救了。
可是，這個小破孩也被他老爹打慘了。
是因為舔，可也不是因為舔。
在小破孩舌頭被凍住的時候，那個機智的小男孩撒了一泡尿。
在這一泡尿讓小破孩獲救的時候，也不巧給小破孩父親給看到了。
可是角度的關系…..
誤會下，舔變成了舔。
皮膚沾到鋼管上，都會被瞬間凍住，由此可見，北方的天氣在冬季會多么的寒冷。
可是，高天原和高天野兄弟，只感覺此時比那最冷的冬天還要再冷幾百倍。
哪怕是已經打了春，哪怕是室內還開著暖氣，他們也感覺不到任何的溫暖。
只有那心中的冰寒，比大雪鋪地的寒冬之下更加冰寒。
先是虧損二十億，再到反手賺回了所有的虧損。
可誰想到，在勝券在握扭虧為盈的時候，居然又被人給趕盡殺絕。
賺回來的利潤不說，連后來加倉的本金也全部被殺個精光。
幾十億啊。
這一次，他們兄弟怕是要被人間蒸發了。
如此大的虧損，那些資金背后的人又怎么可能會放過他們。
和高家兄弟不同。
哪怕是冬天的晚上還很冷，萬邦團隊的所有人，卻只覺得全身都在冒汗。
辛辣的火鍋，一口下去把人辣的嗓子都在冒煙。
再喝上一口高純度的白酒，那滋味…..
熱，太熱了。
而這一切，都是一個人帶來的，否則，他們只有收拾鋪蓋準備滾蛋的份。
“管總，幸虧你當機立斷，否則….”
“管總，也只有你才能有這種大魄力啊，我老王敬你一杯。”
“大家這是說的什么話，沒有大家的齊心協力，我一個人又能夠什么所為。”
“管總，你是不知道啊，我聽你說的時候，只差沒被嚇死，到現在，我這心臟啊，還撲通撲通的狂跳呢。”
“哈哈。老孫，別說你，我也比你強不到哪里去，那時候，我差點沒被管總的話給嚇死。”
“大家都別說客套話了，該吃吃，該喝喝，我相信，在大家的同心協力下，我們萬邦將來一定能夠成為美國的美林，來，大家干一杯。”
“干杯….”
“老張，來，咱們再喝一杯，你跟我說實話啊，咱們第一天在樓下營業見面的時候，你是不是把我當肥羊了。”
“趙…趙老弟啊，既然你…你問，那我就說實話了，那天啊，我覺得你就是來送菜的小肥羊，所以我就想啊，反正你都是要被割的韭菜，被誰割…不都一樣么？”
“現在呢？”
“現在？現在你就是個小…小王八蛋，不對，是個倒霉蛋。他媽的，老子自從遇….遇到你個倒霉蛋，那簡直是天天都在倒霉。
你說說，從第一天開始，到今天，我哪天不倒霉了？
嗯，我攢這點家底容易么我。
現…現在好了，全特么沒了，認識你之后，老子攢了一輩子的家底，就這么沒了，你說你是不是個…個掃把星。
算了，不說了，來，咱們…再喝酒，要不是趙兄弟你，老子這輩子恐怕也不會有這么牛逼的人生，幾分鐘虧掉四個億，張某人真是心服口也服….”
鷺州酒店，是鷺島檔次最高的酒店之一。
趙江川，張華和證券營業部負責人方中圓，三個人正在以個包廂里舉杯換盞。
開始的時候，張華還在勸趙江川少喝點，他覺得，趙江川心里肯定很崩潰，也不想他就真這么瘋了。
所以，哪怕張華心里也是一片凄苦，可還是安慰不斷。
畢竟他那點錢跟幾個億比起來，哪個打擊大小學生都明白。
可是幾兩黃湯下肚后，張華就開始舌頭大了。
什么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部都說了。
這個時候，他那就是毫無顧忌了。
方中圓也算是個有幾分講究的人，哪怕他知道，眼前這兩個家伙，在下午的時候已經破產了。
可并沒有因此就翻臉不認人，更沒有換上什么鄙夷的嘴臉。
這一頓酒，就是方中圓請的。
因為打心眼里來說，方中圓對眼前這兩人是敬佩的，能夠幾個億的資金在那折騰，這種膽魄，根本就不是普通人所具備的。
方中圓一直沒插話，他只是有些好奇的看著對面的那個年輕人。
那個叫趙江川的年輕人。
他已經聽公司的那些手下說了，就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指揮著他們，從開盤的一個多億賺到了最高四個多億。
這意外著什么，方中圓心里有數。
那些年輕人，哪怕是收盤之后，一個個全身都還在發抖。
那是激動的，也是被嚇得。
錢，從來都不只是享受，巨額的財富，那種壓力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可眼前這個明顯還不到二十歲的趙江川，居然可以指揮別人操作上億的資金，甚至在賺到了四個億都巍然不動。
這份勇氣，這份膽魄，這份氣勢。
別說一般的年輕人沒有，就是他這個證券營業部的負責人，一樣沒有。
幾個億，光是想想，他都感覺全身血液都在沸騰。
十八九歲的年紀，氣質很優雅。
喝了酒之后，臉上紅彤彤的，明顯是不勝酒力。
一雙眼睛很好看，很清澈，帶著朦朧的酒意，有點像是鄰家男孩的感覺。
這么一個小家伙，怎么就敢拿著幾個億不當回事呢？
如果換做是他，就算是能有膽子運作那一個多億的資金，可別說等賺上億利潤了，估計賺個幾百萬，最多幾千萬就一定趕緊跑了再說。
那種心理上的壓力，簡直就不是人能承受的。
眼前這家伙倒好，直接生猛的干到了四個多億。
不過終究是可惜了啊。
誰能想到尾盤的行情會那么瘋狂，上千億的賣單砸下來，恐怕誰都得被砸懵了。
那幾個億的資金最后又全部化作了飛灰。
也是，這么恐怖的行情，所有的多頭都全部爆倉，心理防線被打破后，誰不得傻眼。
眼前這個年輕人來不及下指令也正常。
或許，等他年齡再大一點就能反應過來了！
不過老張說這年輕人受不了打擊有點失心瘋了，怎么有點不像啊。
方中圓忍不住再次打量著趙江川。
可怎么看，方中圓都不覺得趙江川瘋了。
要知道，一個人是不是瘋子，看眼神和表情就能看出來的。
但趙江川那張很年輕的臉上全是笑容，雖然有些醉眼朦朧，可根本就不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擊。
因為，哪怕是醉眼朦朧的時候，那雙眼睛都有著很明亮的色彩。
還是說，這小子完全瘋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方中圓有些看不懂了。
按道理來說，幾個億的資金瞬間灰飛煙滅，是個正常人都會崩潰猜對，可現在的趙江川，根本就沒有任何該有的反應。
“老張，來咱們干杯，祭奠這一天，祭奠這一個波瀾壯闊的時代，祭奠一個時代即將終結。”
“干…干杯，祭奠老子今天正式破產了。”
…張華趴下了。
最近一直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在這一天又來回心神激當。
從爆賺再到幾分鐘破產，越喝越苦澀下，勸酒不成變成了猛灌苦酒，然后，他就趴下了。
趙江川也好不到哪里去。
拼著拼著，就一頭摔倒了包間的桌子上。
對于他而言，心情同樣是復雜的。
作為一個時代的見證者，并親身參與到其中。
一天成交了八千多億。
這放在哪怕是再二十年后的后世，一般情況下都難以出現的。
而這一波瀾壯闊的行情對后世影響之深遠，更是令人深思。
見證了金融史上最驚心動魄的歷史，趙江川太清楚這一天到底會意味著什么。
所以半醉半醒的他，才會說出那一句，祭奠。
祭奠這一個波瀾壯闊的時代，祭奠在這一天和未來會折戩沉沙的一代梟雄。
也祭奠他自己的新生。
一杯濃烈的白酒下去后，趙江川終于跟張華一樣，翻到了下去。
“呼呼…”
“呼呼….”
兩個人，幾乎同時發出了豬一般的呼聲。
唯有一直保持冷靜的方中圓苦笑一聲。
站在他的角度上，他太清楚這兩人一天經歷了什么。
那種暴富到一無所有的大起大落，哪怕他只是一個旁觀者都感覺驚心動魄。
殺機，那千億資本下，處處都是波折詭異的殺機。
又有誰能想到，在那無數的金錢背后，埋葬了多少人的一生。
方中圓看了看滿屋的狼藉，搖頭嘆了一聲喊來了服務員。
也許，睡上一覺醒來就不一樣了。
接著方中圓又搖頭失笑，怎么連他都有些患得患失了。
人心啊….
晚上十點半。
“鈴鈴鈴….”
就在酒店安排人剛把張華和趙江川送到客房，方中圓平時隨身攜帶的移動電話響了起來。
板磚大小，約莫一斤重的黑色大哥大。
那一聲聲鈴聲，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顯得異常刺耳。
會是誰這時候打電話過來？
方中圓也沒多想，干脆拿起了電話。
當他按下了那接聽鍵后，整個人都懵了。
“方經理，剛才上面出了一份緊急公告了，今天下午尾盤的八分鐘成交不算，結算價將按照四點二十二分的151.3元計算。”
“什么？這怎么可能？”
“公司已經收到通知了，你趕緊來一趟吧….”
“啪嗒….”
方中圓手里拿著的大哥大掉到了地上，可他似乎根本就沒有意識到。
他的腦子里，全是電話里的那句話。
最后八分鐘成交不算….
這怎么可能。
1995年2月23日晚上十點，上交所在經過緊急會議后宣布。
1995年2月23日16時22分13秒之后的所有交易是異常的無效的，經過此調整當日國債成交額有8300億改為5400億元。
當日“323”品種的收盤價為違規前最后簽訂的一筆交易價格151.30元。
這也就是說，當日收盤前8分鐘內空頭的所有賣單無效，“323”產品兌付價由會員協議確定。
這一條消息剛公布，就立刻震動了全國。
任何一個通過渠道收到消息的人，都被震驚的目瞪口呆。
所有人都幾乎跟方中圓一樣的想法。
這怎么可能。
這一夜，無數人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