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總是有無數個偶然構成,也許遇到的一個人,也許突然發生的一件事,就可能會因此改變某個人一生的軌跡。
但站在命運之外看待命運時,其實那個命運最終卻是必然的。
或者說,那一個個看似的偶然,在性格、人際關系、行為意識等等因素下,結果早就是注定的。
趙江川就像是一名棋手,一名站在棋盤外的棋手。
他的攪局,讓趙東來這個未來應該鋃鐺入獄的貪官,不知不覺中就跳出了既定的軌跡。
纏繞在趙東來身上的那些命運線,被他一紙舉報信全部給蠻橫斬斷。
趙東來后來鋃鐺入獄,罪名是貪污,但是現在他貪污的贓款全部都被上繳到了紀檢委,有這些記錄在,即便是將來某種大勢發生改變時,秋后算賬也不能拿趙東來怎么樣。
雷家則是趙東來真正入獄的真正原因,在東遠集團那條大船沉沒時,趙東來只是陪葬的小魚小蝦。
但自己舉報自己這種名聲傳出去,雷家肯定不會再跟趙東來有任何的接觸,鬼知道這種狠人會不會把他們給舉報了。
退一萬步說,雷家就是不在乎趙東來舉報了自己這種事,也不可能再牽涉到他,有了那一封舉報信,趙東來在海關的日子已經到頭了。
沒了在海關上的職權,趙東來在那些人眼里,自然沒有任何的價值可言。
這一切都在趙江川的算計之內,有著對未來大勢的清晰認識,又清楚趙東來的性格和人際關系,也只有站在棋盤外的他才能強行改變趙東來的命運線。
可趙江川也沒想到,他的計算居然會出現偏差。
趙東來升官了。
在春節到來的前一個星期,趙東來連跳兩級,從正科升為了正處。
“東來,你怎么會又升官了,還是正處,連續升兩級,這…這,要不咱跟領導說一聲,咱不去行不行。”
黃雅娟的聲音有些惶恐,完全沒有自家男人升官了的喜悅。
趙東來當科長的時候都貪污那么多錢,這升了處長還得了,她真的怕了,她怕有一天就會有人闖進自己的家里把自家男人給帶走了。
趙東來歉意的看了一眼黃雅娟,以前他沒有真的考慮過家人的感受,直到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他才發現,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坐在一起,那是比什么都重要。
“娟子,你不用擔心,這次其實是明升暗降,林業局處長跟海關科科長,看上去級別高了很多,但沒有什么實權,就咱們鷺島這片啊,林業局那種破地方沒幾個人愿意去的。
再說了,組織上的安排咱還能說不去啊。”
“東來,你是不是得罪人了,不然怎么會…..”
黃雅娟的話沒說完,但那意思是再清楚不過了。
趙東來有些啼笑皆非,女人的思維還真是神奇,一會就跳躍到了另外一個頻道。
只是趙東來知道,這哪里是得罪人,這是碰到貴人了啊。
趙東來敢肯定,他這次職務上的變動十有八九是趙河北那邊幫了腔,否則絕對是被平調到某個旮旯角的職務上安心養老。
突然的,趙東來有些明白什么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了。
在黃雅娟擔心的眼神中,趙東來寬慰道:“怎么會得罪人,你當正處長是大白菜說撿就撿啊,哪怕是林業局的處長,那也是正處啊,放心吧,沒事的,工資還漲了一百六十塊呢。”
坐在一幫假裝看電視的趙江川也是有些懵逼,按照他的算計,趙東來這次能夠安穩脫身沒問題,但絕對會被扔到哪個無人問津的地方提前退休。
誰想到,不但沒有被打入冷宮,反倒是蹭蹭連跳兩級。
趙江川有些看不懂了,國內的政治還是真是復雜,他甚至懷疑是不是有些人心里不安,想用正處來堵住趙東來的那張嘴。
不過幸好大方向沒有出現意外,贓款的來龍去脈在紀檢委那邊有了交代,也算是解決了可能被秋后算賬的問題,趙東來到林業局就等于遠離了海關那個最大的漩渦。
升處長,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林業局,那絕對是真正的清水衙門。
為老爹操碎心的趙江川忍不住YY著,趙東來帶著草帽,身背獵槍,平時打打野味,沒事欣賞下山水,好像還不錯嘛。
只是趙江川終究還是放不下心,畢竟趙東來可是有前科的。
處長在林業局又絕對是實權位置,萬一趙東來死心不改有又什么撈錢的想法,整上幾只保護動物,偷偷賣些珍貴木材還不是輕而易舉。
到那時候,搞不好又得他這個倒霉的兒子去擦屁股了。
看來,到攤牌的時候了。
“爹,媽,那個你們還記不記得…..”
趙江川把玩著手指,眼神不敢直視人,那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誰都能看出來這家伙保住沒憋好主意。
正在互相小聲討論什么的趙東來跟黃雅娟對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笑了起來。
作為成年人,他們覺得趙江川這種孩子氣什么都寫在臉上,實在是很有意思,可他們哪里會知道,趙江川這廝在等著給他們挖坑呢。
趙東來故意板起了臉,他怒罵道:“男子漢大丈夫的,說個話都不敢大聲點,我平時跟你怎么說的,做人要行得正坐得端,說話要大大方方,你看看你….”
行得正坐得端?
爹,你先把你屁股擺正再說,真當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事啊。
趙江川暗自暗自腹誹著。
不過他也沒說話,因為他知道,黑臉的唱完了,等下就該他媽唱白臉了。
果然,趙東來話還沒說完,坐在他邊上的黃雅娟就不樂意了。
“吼什么吼,怎么,升了官就先回來施展施展官威啊,就個小處長都這么厲害了,以后你當了局長還不得上天?小川,你別聽你爹的,剛才你說什么,電視聲音太大我沒聽見。”
趙東來幽怨的看著自家婆娘。
怎么今天改戲了,不是說好平時我唱黑你唱白的,這回怎么連我都訓了起來。
趙江川忍著笑。
他像什么都沒看明白一樣小聲咕噥著。
“媽,這次期中考試前,我爹答應了我一個條件,你們還記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