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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每逢大事有靜氣

  跑肯定是跑不了,別說是這么近的距離,就算再隔幾百米,也肯定快不過何天涯手里的槍。

  打更是想都不用想,就算十個他加起來,也是去送菜的。

  但死那是真不想死,更何況還是被自己未來的兄弟,將來的保鏢給打死,那特么得多憋屈。

  實在不行,解釋下?

  也許是下一秒就會被干掉的那種危機,讓趙江川的腦子瘋狂運轉起來。

  每逢大事有靜氣,關鍵時刻不能急。

  趙江川不愧是曾經從大風大浪走過的人,在做出了決定后,盡管慌亂那顆心還在噗噗狂跳,至少,他的臉上和眼神里那是連半絲波瀾都沒有。

  在何天涯那張臉越來越清晰的時候,趙江川的臉上露出了驚喜之色。

  過年,在華國的傳統里是最喜慶最熱鬧的日子。

  在春節那一天,家家戶戶張燈結彩,喜氣洋洋,換上新衣,鞭炮聲響中,兒童們互相追逐打鬧,大人們互道新喜。

  等到了初一早上。

  膽大點的孩子們就主動走街串巷,見到叔叔伯伯嬸嬸喊上幾聲新年好,就會收到一份善意的壓歲錢。

  也許不多,但對孩子們來說,總是會非常滿足。

  只是對何天涯而言,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春節的氣息了,在他13歲那年后每年最發愁的就是春節。

  別家的孩子可以在過年要新衣,他不可以;別家的孩子可以在新年要糖果,他也不可以;別家的孩子可以在初一把壓歲錢藏一些,他還是不可以。

  那時候的何天涯一直不懂,自己的家里都不富裕,為什么父親還要去管那些沒有任何親戚關系的人。

  但父命難為,盡管心里再是不滿,何天涯還是不得不接下了每年送錢送糧的活計。

  誰讓父親走路不方便呢。

  何天涯很討厭那些跟他父親一樣身體殘缺的人,因為粵西省很大,每到過年他都得用一個多月的時間去給那些人送錢。

  他很不開心把自己家的錢送給別人,那是他可以換一件新衣服的錢;他也很不喜歡走那么遠的路,山高路遠腳上總會磨起來很多水泡。

  可漸漸的,一次次跟那些人接觸后,何天涯發現,他好像有些明白父親為什么把這些人當自己的親兄弟一樣了。

  只有一只胳膊的華叔,總會在他把錢送到后又偷偷將錢放到他的口袋里,甚至還會在他臨走的時候,帶上一點他晾了很久的山雞肉。

  可他很清楚,華叔家里的米缸早已空空如也,那只剩下不到半斤的山雞肉很可能就是華叔過年唯一的肉食。

  一只眼瞎了的達子叔,也總愛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他送的錢又放他身上,還很直接的問他是不是很討厭他們這幫廢物。

  這讓何天涯何天涯,他沒想到達子叔一只眼居然就能看出來他在想什么。

  跟父親一樣少了一條腿的滿子叔,住的最遠,在何天涯最討厭的越北邊境線附近。

  這里距離何天涯家的北海有接近上千里路,山路又難走,何天涯最討厭的就是來這里。

  滿子叔倒是沒有把錢偷偷再賽給他,反而還會讓他再跑到山下的村子里買上一些紙錢鞭炮什么的。

  等他回來之后,就拿起用所有錢買的紙錢金元寶到不遠處的幾座墳頭上點燃,一邊喝著他自己釀制的酒,一邊咕咕噥噥的不知道念叨著什么。

  而有的叔伯,不但不會要他送的錢,反而會拿出幾張皺巴巴的錢,讓他給其別的老兄弟送去。

  何天涯慢慢長大了,漸漸的,他似乎懂了,他似乎有些明白父親的這些兄弟們之間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了。

  他開始慢慢喜歡這些叔伯們了,也開始喜歡聽他們說的故事了。

  那生死的故事,那激昂的故事。

  哪怕聽了一次又一次,何天涯總是不會覺得膩。

  他開始把父親的那些老兄弟當做真正的叔伯,他像尊敬自己的父親一樣尊敬這些叔伯們。

  可是,何天涯還是有一點不明白,為什么叔伯們灑下那么多血,卻會落得如此一個下場。

  不知不覺中,何天涯已經把父親的使命當成了自己的使命,他覺得,只要他活著一天,就應該幫這些叔伯們養老送終。

  也許是為父輩之間那種真摯的感情,也許是因為這些叔伯把他當親兒子一樣看待,也或者是因為,心里那滿腔的憤怒。

  他們曾經為這片土地拋頭顱,灑熱血,不該是這個結果啊。

  何天涯覺得他該做些什么,他需要改變些什么,

  憑什么有些什么都沒做過就可以衣食無憂,憑什么有些人從來不干好事反而可以富甲一方,憑什么有些人當了官不為百姓只為自己的腰包。

  在一次次尋求無門之后,何天涯終于懂了。

  不公、不服,從來都只是弱者絕望的叫喊,盡管何天涯沒聽過這句話,但他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

  別人給不了自己應有的公平,那就自己去搶,心里不服,那就吶喊出來。

  既然這世間沒有正義,那我就來主持正義。

  有了目標就有了動力,眼看年關將至,一想到那些叔伯家里空空如也的米缸,何天涯就是一陣悲痛。

  何天涯知道,他該有所行動了。

  賭場自然是現金流最充沛的地方,不管有錢沒錢,人們總愛去賭上兩把,贏了自然皆大歡喜,輸了那就再接再厲。

  何天涯隨便一打聽,就打聽到了鷺島市最大的賭場,盡管這個賭場的名字似乎有點古怪,有點長,叫什么證券對賭行。

  何天涯并不清楚證券是什么玩意,但他覺得只要帶個賭字,十有八九就是賭場了。

  老話說的好,功夫不負有心人。

  何天涯在萬邦大廈守了整整半個月后,果然被他遇到了一只肥羊。

  從趙江川走進對賭行的時候,何天涯已經注意到了,畢竟他的衣著打扮和背著的書包,明顯就是一個學生。

  當時何天涯也沒在意,一個學生身上還能有多少錢,恐怕是去里面瞎逛逛或者是去里面找自家大人的。

  但他怎么也沒想到,等再次看到趙江川再出來的時候,身上的書包居然鼓了起來。

  何天涯的眼神和記憶一向很好,他很清楚趙江川在進去的時候書包是干癟的,但出來之后就立刻變得鼓包包的。

  這太不尋常了。

  最重要的是,對賭行的人還特意把那個學生送到了萬邦的門口,而送他的那個人,何天涯可是不久前親眼看到,他跟另外一人拿著幾個大紙袋從銀行里出來的。

  兩兩一結合,何天涯很快就猜到了真相。

  就這樣,何天涯一直不緊不慢的吊在趙江川背后,憑他跟蹤的水平連山里的動物都難以發現,更別說趙江川了。

  最讓他好笑的是,前面那小子明顯是個雛,一個人背著那么多錢就敢上街不說,還居往敢朝湖邊道那邊走。

  那邊雖是馬路,可四周全是果園,簡直是打家劫舍殺人放火最好的路段了。

  何天涯也不知道該說前面那小子運氣好還是不好了,運氣不好也不會一會就從對賭行贏那么多錢,可運氣好怎么會碰到他呢。

  終于,湖邊道到了,何天涯拿出隨身帶著的槍開始上膛。

  盡管他看的出來前面那小子根本就沒什么危險,但獅子搏兔也需全力,這可都是叔伯們用血換來的教訓。

  咦,感覺挺敏銳嘛。

  就在何天涯剛把上好膛的槍揣進口袋里,他就發現前面那只肥羊把頭扭了過來。

  小子,你現在才發覺啊,可惜太遲了。

  何天涯仍然邁著步子不急不緩的往前走著,他并沒急著開槍,實在是這只肥羊年輕的過分,他有那么一絲絲的不忍。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夠讓這個應該剛剛成年的家伙死的更舒坦一點。

  可就在這時,就在何天涯準備近距離開槍讓肥羊死的沒那么痛苦時,他眼里的肥羊看著他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就像是,突然遇到了多年不見老朋友時那種驚喜的笑容。

  “天涯,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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