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璉跟著賀老太君等人先去了慶暿堂。
她這一趟去北境可是帶著任務去的,雖然她信中早已與家中長輩通了氣兒,不管是賀三郎的戰事還是雪山嵐花都已辦成,但是許多細節賀老太君總是不放心,要問清楚。
慶暿堂里,各人都坐下,楚璉被賀老太君拉著坐到了身邊兒。
老太君這會兒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番楚璉,只不過半年沒見,楚璉竟然比離府的時候長開了許多。
原本臉頰上的那點稚嫩完全褪去,剩下的只有少女的嬌嫩和嫵媚。
一雙杏眼澄澈如清泉,凝視人的時候仿佛能看到人的心底。身段也比離府的時候抽條了些許,人雖然瘦了點,但是身材卻更凹凸有致了。
一身簡單樸素的裝扮也遮掩不住少女仿若明珠一樣的華彩。
老太君暗暗點點頭,這趟出門,這個年紀尚幼的三孫媳光芒越發的內斂。她年輕時與老伯爺走南闖北,上過戰場,殺過賊寇,年紀大一些了才安于后院,若不是年輕的時候在外頭培養的那些不同于普通世家夫人的眼光,后來安居在盛京,她也不能為了靖安伯府打拼下那么一份偌大的產業。
所以她覺得女子也不能只拘束于內宅一畝三分地,女子同樣也需要走出內宅,多去外面看看,正是有了這樣的想法,她當初才沒有反對三郎媳婦去北境幫忙。
如今發現楚璉這種潛移默化的變化,她當然高興。
老太君瞧著這個惹人疼愛的孫媳,目光不自覺地就落到了楚璉平坦的小腹上,放發現她寬寬的腰帶將不盈一握的小腰更襯托的纖細時,她眸光里不由得閃過一抹失望來。
穿這樣束腰的緊身衣裙,那便是肯定沒懷上了…
當老太君在看著楚璉的時候,楚璉也在笑著看老太君。
所以老太君眼里那一抹失望的神色她第一時間捕捉到了,她臉上沒有表現出一點不對,卻將這件事記在了心里。
與她的成長和明媚相比,賀老太君在這段日子里卻是蒼老了太多。
原來還黑白相間的頭發,現在已經完全雪白,那張圓圓的臉盤皺紋也比她離府前多了許多,因為消瘦,身上的華服有些空闊,楚璉不禁在心中嘆息。
沒等老太君開口,楚璉就問道:“祖母,您還沒給我介紹大姑母呢!”
賀老太君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有些懊惱地拍了一把大腿,“瞧瞧我這腦子,年紀大了,是越發的糊涂了。”她拉著楚璉的纖白的小手,指著身旁的中年婦人和藹說道:“三郎媳婦,這是你姑母,前幾年就孀居了,今秋我才派人將她從泗陽接回來。這是你潘表妹,你姑母的獨女,生日比你小兩個月,你們同齡,日后在府上你多多照顧她。”
楚璉起身正式給大姑奶奶賀瑩見禮,隨后又對著潘念珍行了一個平輩禮。
若不是給賀老太君面子,其實楚璉并不用這樣,先不說賀常棣封侯,她已是侯夫人,早前她就是錦宜鄉君,是有封號在身的,對于白身的賀瑩母女根本就不用行禮。
賀瑩看了一眼面前一身素凈打扮的三郎媳婦,高傲地點點頭,潘念珍心里雖然嫉妒楚璉,但是她膽小,還是規矩的起身還禮,叫了一聲“三表嫂”。
楚璉朝著身后的喜雁看了一眼,喜雁連忙遞上兩個精致的荷包。
荷包分別給了大姑奶奶賀瑩和表妹潘念珍,她笑道:“都是我在宿城購置的小玩意兒,還請姑母和表妹不要嫌棄。”
賀瑩當場就將荷包拆開,將里頭的東西倒出來,見是一副白玉鐲子,鐲子光滑潤澤,一瞧就是上等白玉,她高高在上的眼睛這才放低了點,眼神里透了些許滿意。
只是連一個謝字也不說,惹的老太君看了她好幾眼。
楚璉見這對母女沒別的反應,愣了一瞬,就淡然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隨后楚璉又說了些在北境的見聞,當然隱去她被擄走,在北境開了簡市,賀常棣受傷這些大事。
不過半個時辰,賀老太君精神頭就有些不濟,楚璉識趣說要回松濤苑收拾一番。
賀老太君痛快放人,還讓她回去好好休息,叮囑了一番晚上與賀常棣一同來慶暿堂用飯。
這邊楚璉剛走,賀老太君就將賀瑩訓了一頓。
“你是怎么辦事的,活了幾十年,人情世故還不如剛及笄的三郎媳婦!你是長輩,見了小輩居然連個見面禮都不拿出來,反倒還要讓三郎媳婦孝敬你!”
賀老太君一發火,賀瑩就低著頭,眼淚珠子不要錢似得往下掉。
老太君被她抽抽搭搭哭的窩火,“多大的人了,就只知道哭,當年那股狠勁兒呢!”
過了許久,賀瑩才抽噎著解釋:“娘,你以為我不想嗎?可我們母女的情況您又不是不知道,別瞧我今日穿的一身體面,其實這頭上戴的,手上套的,哪一樣不是您的。三郎媳婦是鄉君,逢年過節宮內都有制式的份列下來,瞧三郎媳婦隨便拿出手的東西都是這般的上等白玉,我哪里有東西給她,就算是給她了,她又哪里真能看得上。反正我和珍姐兒也是破落戶,何必還守著這份面子…”
賀老太君被女兒這番話戳了心窩子,哪里還會想到方才在花廳里女兒對孫媳的那番無禮。
她嘆了口氣,“罷了罷了,我累了,你帶著珍姐兒回廂房休息吧,晚飯再過來。”
賀瑩規矩的起身領著潘念珍離開,只是剛出了花廳,她那嘴角就忍不住揚了起來。
楚璉離開慶暿堂后沒有直接回松濤苑,而是親自去尋了繆神醫,將雪山嵐花小心取出來交到他手上,讓他確認。
繆神醫一眼就分辨出這是雪山嵐,他松了口氣,“幸好三奶奶回來的及時,不然夫人這病是再難拖下去了,三奶奶放心,只要有了這雪山嵐作為藥引,老夫就有七成把握將夫人的成年舊疾治愈。”
楚璉對著繆神醫施了一禮,繆神醫也沒有推辭,拿著藥就去了靖安伯府為他專門辟出來的藥房。
等回到自家院子,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后了。
楚璉這才得空換了衣裳,洗去風塵,坐在房間的軟塌上閉目養神。
小睡了兩刻鐘,楚璉起身喝了一杯蜜水,這才傳桂嬤嬤和喜雁說話。
“我不在府上的這些日子,可有發生什么事兒?”
桂嬤嬤先道:“三奶奶,明雁沒了。”
楚璉一怔,臉上并沒有露出什么特別的情緒,背叛她的人她并不需要同情,她只是隨口問了句,“可葬了?”
桂嬤嬤點點頭,“讓喜雁給了角門小廝一些銀子,買了棺材埋了。”
主仆幾人對明雁都沒有多深的感情,所以也就說了幾句,便換了話題。
喜雁將賬本交給了楚璉,又將魏王妃和端佳郡主的話帶給楚璉,最后才道:“三奶奶,歸林居如今還在公中,今日都二月出頭了,仍是沒開張,老太君那邊的劉嬤嬤都來問過幾次了。”
之前為了不讓歸林居真的被充公,喜雁就按照楚璉留下的法子,將歸林居關了門,可是歸林居畢竟是一個酒樓,總不能永遠關著吧!
就算是他們無所謂,那些往日里的食客也都要鬧上府來了。
首先那老鄭國公就不是好惹的。
楚璉笑了笑,“這事兒,你不用煩了,交給我便是。”
聞言喜雁也真是松了口氣,如今三房的主子們都回來了,他們這些下人有了主心骨,腰桿子也能挺直。
交代完這些重要的事,喜雁突然想到表小姐那日來松濤苑借衣服的事兒。
“三奶奶,因表小姐回府匆忙,你去年府上做的那些新衣都被表小姐借去了。”
楚璉恍然,怪不得她覺得今日潘念珍身上的衣服眼熟,原來是當時她親自挑選的布料給自己做的冬衣。
看來,這位表小姐并不如看起來這般膽小,這明顯就是一個白蓮花的人設嘛!
楚璉蔥白的食指指尖輕輕敲了敲茶盞的邊緣,“嬤嬤,你尋人去探探咱們剛進府的這位大姑奶奶的底。”
桂嬤嬤眼睛笑的瞇起來,總覺得三奶奶這一趟出去以后比之前更加穩重許多,以前她只關心小小的松濤苑,現在也知道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了。
“好,三奶奶,老奴一會兒就去吩咐。”說話間桂嬤嬤眼神不住的往楚璉身上瞥。
楚璉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還沒圓房呢!嬤嬤別多想了!”
桂嬤嬤和喜雁都是瞪大了眼,滿臉的不敢置信。
之前她與賀常棣新婚夜沒圓房只有她們兩個心腹知道,可沒想到楚璉去了一趟北境回來,小夫妻兩兒還沒圓房,這…
饒是桂嬤嬤也開始擔心起來。
以前賀三郎去了北境,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所以楚璉任性點,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現在可不同了,賀三郎已因為軍功封侯,她們三奶奶就是侯夫人了。
靖安伯還在,等日后靖安伯傳爵給世子,那靖安伯府的三房肯定是要分家的,楚璉生的第一個孩子就是定遠侯嫡長子,這可是關乎門楣的大事,到現在不圓房可是不成了!
(啊啊啊啊為圓房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