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頓了頓,好像是在考慮楚璉的提議有沒有陷阱。
楚璉嬌蠻道:“我不會工夫,你們有四個人,我還被你困在馬上,哪里能逃跑。”
女人似乎是覺得楚璉說的有道理,低聲道:“你扶好我。”
她右手一用力,楚璉整個人就被抬了起來,坐在了馬背上。
她被困在這個女人身前,楚璉雖然不自在,但是比先前橫躺在馬背上要舒服多了。
他們一行連楚璉才五人,騎馬奔走約莫一個半時辰,這期間,無論楚璉問他們什么,都沒有人再回答她。
到最后,楚璉也只能放棄,很明顯,這群人是經過特殊訓練的,說不定就是什么勢力培訓出來的死士。
天色黝黑,風雪呼號,他們幾乎要被埋進無邊的風雪里,放眼望去,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他們身周燈籠里微弱的火光。
楚璉不明白這幾人是靠什么在這樣風雪交加的黑夜里分辨方向的。
當楚璉整張臉都要被凍的麻木時,這行人終于停了下來。
楚璉哆哆嗦嗦地揉搓著自己的雙手,想要讓它們盡快恢復熱度。
與她同騎的女人將她從馬匹上攙扶下來,扶著她朝著一處山坡走去,四匹馬被其中一個男人一齊牽著。
楚璉緊了緊自己身上的狐裘披風,深一腳淺一腳踏在及膝的雪地里。
直到慢慢走近,楚璉才發現原來山坡凹陷處有人。
由于被厚雪覆蓋,此時又是半夜,能見度低,從下往下看根本就不容易發現山坡半腰的凹陷,直到走進了才會發現。
這處山坡在中斷的時候天然的凹進去往里延伸一個弧度,坡頂猶如一個天然的棚頂,又背著風,在這樣寒冷的冬季,極其適合做一個小型的營地。
到了山坡中斷,楚璉就看到了依著地形建的兩頂帳篷,帳篷外面的積雪被清理干凈了,就算是這么晚,卻還有一個扎著長辮子的女性蠻人在營帳外忙碌,她靠著帳篷外面的一豆燈光,似乎是在升火燒著什么。
聽到楚璉這邊幾人的聲音,那女蠻人轉頭過來看了他們一眼,楚璉趁著這個時候看清楚了,這是一個臉上布滿皺紋的蠻人婦女,她神色淡漠,只是事不關己地瞥了一眼,下一秒就移開目光專心盯著火上燒著的一個瓦罐。
帶著楚璉來的四人中個頭最高的男人率先走了出來,他朝著帳篷走去,男人在帳外喊了兩聲,隨后又說了幾句話,楚璉聽不懂他說了什么,因為男人說的是蠻語。
不一會兒,那座帳篷的帳簾就被人從里面掀開了,探出一個頭來,里面的人對著男人伸出手,男人將手上拎著的包袱交給他。
帳簾被放下,里面的人似乎是對給的東西滿意,掀開帳簾親自迎了出來,請他們幾人進去。
楚璉被女人攙著走去帳篷,路過那名蠻人婦女身邊的時候,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藥味,她朝著火上的瓦罐瞥了一眼,猜測這個蠻人婦女是在煎藥,果然在進帳篷前,她聽到了旁邊營帳里有咳嗽聲。
楚璉進的這座營帳比旁邊的那座要大一些,里面靠著帳篷邊緣放著幾塊毛皮褥子,應該是睡覺的地方。
帳篷中央放著一個火盆,是取暖用的。
在北境這樣嚴寒的天氣下,帳篷里如果不燒火盆根本就不能睡人。
帳篷里有一股難聞的味道,許是長時間不通風導致的。
那個領他們進來的蠻人男子對著領頭的人討好的說了兩句話,就退了出去,顯然是去旁邊的營帳睡了。
楚璉還能聽到那蠻人男子離開營帳后在外面罵人的聲音,估莫著是在罵外面煎藥的蠻人婦女。
可惜楚璉聽不懂他在說什么。
等將他擄來的四人脫下外面罩著的披風,楚璉借著帳篷里的火光,這才真正看清幾人。<script
一女三男,其中那個高個子的男人留了兩撇胡須,看著像是這四人中年齡最大的,其余兩個男子都是偏瘦,容貌沒什么特點,剩下的女人個子較高,嘴唇微厚。
總之,這四人容貌普通,是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出來的那種。
這樣長相的人最是適合進行隱秘的工作。
四個人解下披風后,每人都找了一個位置坐下,閉目開始休息。
那女人就在楚璉身邊,她彎腰將旁邊的毛皮褥子抖了抖,重新鋪好,轉身聲音平平的對著楚璉道:“很晚了,鄉君休息吧。”
楚璉并沒有拒絕,她迅速地縮到褥子上,又用自己的狐裘披風蓋在身上,趁著女人和她說話的空檔,她抓緊機會尋問,“是誰派你們來擄我的?”
女人看了她一眼,眼神如一潭死水,根本就沒有絲毫波動,她抿著厚厚的嘴唇,分明是打算不吐一個字。
楚璉不死心,她緊緊盯著女人追問,“是晉王?韋家的人?難道是蕭博簡!”
盡管楚璉一個個試探,可是那個女人一點破綻也沒有露出來,最后她根本就不再理楚璉,躺在她旁邊,翻身背對著她閉上了眼睛。
楚璉蓋著狐裘就躺在這個女人的身邊,她睜著眼盯著雜亂的帳頂,帳篷里很安靜,就連隔壁帳篷斷續的咳嗽聲她都能聽見,她想要逃走,雖然這幾個人并未苛待她,但是擄走她的人絕對另有目的。
不管幕后黑手是誰,只要她真的落在了那人的手上,絕對沒有什么好下場,光是名聲這一項就夠她喝一壺的了。
所以不管用什么辦法,她都要逃走!
楚璉也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帳外是呼嘯的北風,帳內靜謐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似乎都能聽見。
楚璉絲毫睡意都沒有,她深吸了一口氣,微微揭開身上的狐裘,一個翻身,這動作楚璉做的小心,幾乎是一點聲音也沒發出,可是她剛轉過身,就與身邊女人冷漠的眼神對上。
嚇的她瞪大了眼睛。
楚璉在心中苦笑了一聲,看來想要偷偷溜走,在這幾個人面前根本是不可能。
已經試探過的楚璉也不再白費工夫,安安靜靜躺下來休息,至于逃跑,也只能另外想辦法了。
次日清晨,楚璉一早就醒了過來,只是身邊的幾人沒有動靜,她也沒急著起身。
直到聽到外面蠻人的說話聲,帳篷里的幾人這才睜開眼睛。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連句話都沒說好似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其中兩個個子稍矮的男人披上披風出去了,營帳里就只剩下高個子男人和厚嘴唇的女人。
女人站起身走到旁邊取了鐵壺,就在營帳門口撈了一些雪塊裝入壺里,拎了進來放在帳篷中央的火盆上,應該是要燒些熱水備用。
楚璉這時候也趕忙披好了狐裘,她走到女人身邊,睜著一雙澄澈的雙眸道:“這里太悶了,我想出去透口氣。”
女人搖搖頭。
楚璉立馬皺起了眉頭,她看了一眼火盆前的女人,這一次她不再與她說一句話,就直接朝著帳篷的門簾處走去。
可還沒走到帳簾處,一聲破空之聲響起,緊接著她腳下就插了一把長劍,只差一厘米,那把長劍就扎在了她的腳上。
楚璉怔住,后背一時間浸出了一層冷汗。
她澄澈的雙眸有一瞬間深濃,可很快又清透起來,像是一洼一眼可以看到底的小溪。
楚璉低頭看了看眼前扎入地面至少七八厘米深的長劍,氣的臉色漲的通紅。
“你…你竟然敢這樣做,等我告訴我夫君賀常棣,讓他殺了你們!”
她因為惱怒和氣憤,連脖子都紅了,指著那女人,更是要氣的跳腳。
厚嘴唇的女人原來沒有表情的臉上剎那間閃過一絲鄙夷,她真是沒想到主子竟然會喜歡這樣沒腦子的女人。
“鄉君,我還是勸你乖些的好,雖然我們得到的命令是盡量保證你的安全,但是萬一要是有個好歹,也不是我們能控制的。”
楚璉好像是被女人的話氣狠了,她指著女人不甘道:“你們不要叫我見到我夫君,不然你們就等死吧!”
那厚嘴唇的女人好似終于忍不住,嗤笑了一聲,“鄉君,我承認賀常棣很厲害,可是你好像是忘了,你現在是在哪里了,要讓你夫君幫著報仇,還是等你見到他再說吧!”
這下楚璉好像真的被打擊到了,她垂下頭,慢慢地走了回來,也不再提要出帳篷的事了,挪到褥子上,盤腿縮了起來,用狐裘裹緊自己,好似真的是一個被欺負慘了的小可憐兒。
女人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眼眸里都是鄙夷。
不過身邊這位鄉君一頭烏發垂落在身后,發髻因為經了一夜的顛簸有些散亂,有幾縷黑發垂下她的臉側,映襯著她白皙的臉蛋越加膩滑,好似瓊脂一般,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捏一捏,還有這一副被欺負了的楚楚可憐的模樣,若是論外表,這個女人還是真有讓男人沉淪的資本。
只可惜腦子太不好使了點!在深閨里被養傻了吧,竟然還如此天真圣母!
做為密探的女人最是討厭世家深閨里的這種腦殘嬌花,仗著有幾分顏色就勾著男人,實際上一無是處。
就在帳篷里的楚璉“發火爭吵”的時候,昨夜那煎藥的蠻人婦女端著木盆從帳篷前路過。
猛然間聽到的那三個字讓她渾身都似凍住了一般。
楚璉說的是大武朝盛京城的官話,蠻人婦女其實聽不懂,可是卻聽懂了“賀常棣”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