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女王都發話了,誰還敢有異議啊?更何況感情這種事情,外人又豈能插得上手?
屋內,青辭因為強行動用了法力,面色愈發的難看,可他卻沒有心思顧及自己,而是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手,想要撫摸安如月的面頰。
結果他的指尖才剛碰到女子一縷濡濕的發絲,就聽見女子沙啞但卻冷淡的聲音幽幽的傳入耳中:“呵,青龍族的七殿下…真是好大的威風,竟然跑到烈陽宮對我的侍女大呼小叫。”
青辭伸出去的手微微一僵,而安如月卻是趁著他愣神的空檔,將自己那只被男子另一只手攥住的手給抽了回去。
“該從這間屋子里滾出去的人是你,我現在…我現在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你。我的痛苦,都是你…都是你造成的!”安如月額上冷汗涔涔,幾乎是咬著牙對青辭說出這番話來。
青辭自知理虧,但是早在來時他就已經想好了,無論安如月對他是什么態度,他這一次都必須要陪在這個女子的身邊。所以女子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心中雖然疼痛,但卻絕對不會生出退意。
他觸碰到女子發絲的那只手順著鬢角摸到了女子的臉頰上,輕輕撫摸著,而另一只手則是摸索著又一次握住了女子的手,語氣堅定的說道:“我知道,一切都是我不好,你若是生氣,要打要罵都隨你。不過請你答應我,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將孩子生下來,給我一個彌補你們母子的機會好嗎?”
安如月聞言冷嗤了一聲:“哼,這是我的孩子,跟你又沒有關系,你何必在此自作多情?”
誰知青辭聽見這句話卻是忽然低低笑出了聲,對方的口是心非他一聽便知。這副模樣的安如月,正是青辭心中深愛的她該有的樣子。
于是青辭忍不住笑著輕嘆了一句:“傻丫頭。”
安如月本來就疼痛難當,見青辭這種時候竟然還笑話她,頓時氣得臉都綠了,她又想抽回自己的手,卻是發現男子這一次將她的手死死的攥著,根本就不給她機會。
想到自己似乎自打遇到這個男子開始就一直在對方手中吃癟,即便如今自己已經成為了全修羅族上下都十分敬仰的天命圣女,但是在這個男子面前還是一如既往的丟臉,安如月頓時覺得又是惱怒又是委屈。
再加上她已經被肚子里的小家伙折磨了快一天了,可謂是身心俱疲,于是青辭這么輕飄飄的一句調笑,她的眼淚就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是,我就是傻,我就是賤,看見我出丑,看見我沒出息的樣子,你很得意是不是?青辭,我告訴你,這是最后一次,從今往后,你休想…”
女子帶著哭腔的話還沒說完,男子溫熱的唇瓣就已經吻住了她的唇,將她沒有說完的話都給堵了回去。
安如月驟然瞪大了雙眼,淚水依舊順著眼角嘩嘩直流,可是她卻沒有一點力氣去將這個男子給推開,一如曾經被他輕薄時那樣。
青辭的動作其實很輕柔很小心,他甚至都做好了女子可能會一個耳光抽在他臉上的準備。
但是他卻不知道,安如月在被他親吻的那一瞬腦子里就一片空白了。
大概是因為心中對這個男子的渴望被壓抑了太久太久,所以這突如其來的吻讓安如月一時間完全不知所措。
直到腹內又傳來一陣劇痛,安如月才艱難的嗚咽了一聲,伸手去推搡青辭。
青辭也察覺出了女子的痛苦,急忙抬起頭來,好讓女子能夠順暢的呼吸。
不過生孩子這種事情,他們倆都如同大姑娘上花轎,完全是頭一回經歷,誰也不知道到底該怎么辦才好。
“月兒,你告訴我,該怎么做才能減輕你的痛苦?”青辭緊緊握著安如月的手,焦急的問道。
安如月漂亮的小臉都擰成了包子,無力的哼唧了一會兒才恨恨道:“我要是知道…還會讓這小東西折磨我這么久嗎?你們這些男子,沒有一個好東西!”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要不…你咬我吧?興許有了施力的對象,你就不那么痛了?”青辭急得無計可施,說話間竟是將自己的胳膊伸到了安如月的嘴邊。
安如月本來就一肚子憤懣和委屈,恰巧青辭將胳膊伸過來的時候,肚子里的小家伙又開始作威作福了,安如月連想都沒想,直接一口就咬了下去。
“嘶…”青辭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但是一想到安如月此刻一定比他痛苦千百倍,于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也不知是肚子里的孩子感應到了他父母的關系正在一點一點變得融洽和諧,還是說他折騰了半天不出來,就是在等待這個讓他娘親受盡了委屈的親爹陪他娘親一同受苦,當一縷深藍色的血水順著安如月的唇角溜出來的時候,一聲嘹亮的嬰孩啼哭聲響徹了整個烈陽宮。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轉眼之間,一百年過去了。
都說時間是這世上最管用的靈丹妙藥,無論多么沉重的傷痛在歲月的沖刷之下最后都會慢慢被撫平。
但實際上,時間能夠沖刷掉的只有表面的創傷,那些真正傷到骨髓的痛楚,就像無法治愈的頑疾,每逢特殊的時間便會復發,雖不致命,但卻像是最忠實的監督者,提醒著人們有些傷痛是決不能忘懷的。
這一日,陽光明媚,一切都如同過去的那一百年那般平靜安寧。
在距離修羅界十分遙遠的南方的海域上漂浮著一座小小的島嶼,然而這可不是普通的孤島,這座島在百年之前乃是修羅界的皇城,而如今它卻是魔界與三界之間唯一的出入口。
因為此島四周全被萬法金剛伏魔陣完全籠罩,于是它便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叫做“伏魔島”。
由于陣法的威力太過強大,平日里伏魔島周遭方圓萬里都不會有一個生靈出沒,但是每一年的某一日卻是除外。因為每到那一日,有那么些人就像是約定好了一般,陸陸續續的會來到此地,遠遠的望著依舊懸浮在萬法金剛伏魔陣中的歿天杵,心中追思著兩個對他們而言意義深遠的男子。
一大早的,云蕊就帶著孩子來到了此處,確切的說,這一百年來,每一年的這一天,她都會早早的帶著孩子來到這個地方,遠遠的望著那閃爍著圣潔光芒的歿天杵出神。
如今的古憶凡早已改了姓,為了紀念洛凡,也為了紀念畫族,云蕊便將他的名字改做了“畫憶凡”。
之所以不叫“洛憶凡”,是因為云蕊始終都記得當年和洛凡在一起的時候,那個男子親口對她說過,其實他姓“畫”。
雖然云蕊后來也知道了洛凡真正的身份,但是“畫洛凡”這三個字早已鐫刻在她的心中,成為了她永遠無法磨滅的眷戀。
“娘,已經整整一百年了,你真的…認為爹爹還能回來嗎?”已經長成了一個大小伙子的畫憶凡頭一次如此直接干脆的問出了這個困惑了他百年的問題。
按照實際年歲來算,畫憶凡今年已經一千兩百多歲了,只不過他三歲的時候便因為失去半縷生魂而陷入了沉睡,所以中間那一千多年的時光對于他而言就仿佛南柯一夢。
百年前他蘇醒過來的時候,還是如同一個三歲的小孩子那般對什么東西都懵懂無知,總是吵著鬧著要云蕊帶他去找爹爹,而那個時候他口中的爹爹卻是早已經去冥府報到的古問天。
一開始沒有人告訴畫憶凡事情的真相,包括云蕊自己都不知該如何對這個孩子解釋,畢竟那是屬于父輩們的糾葛,實在不該讓一個心智只有三歲孩童大小的孩子去承受這些。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喬三娘留在云蕊和畫憶凡體內的半縷生魂其實承載了這個女子對于洛凡的一切記憶,當她的生魂徹徹底底的變成了這對母子身體里的一部分的時候,許許多多的糾葛就在他們的腦子里被捋順了。
心智尚處孩童時期的畫憶凡懵懵懂懂的就開始接受了自己的生父其實是洛凡的事實,雖然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也為之感到排斥過,但是喬三娘帶給他的記憶似乎能夠喚起他血脈里與洛凡相連的父子親情,他開始好奇自己的生身父親究竟是怎么樣的一個男子。
相比于自己的兒子,云蕊因為喬三娘這半縷生魂而受的罪就多得多了,當喬三娘的記憶漸漸的融入她的腦海時,她曾一度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誰,甚至有時候對著鏡子梳妝打扮,她都感覺自己能從鏡中看到一張自己從未見過的女子的面容。
過了許久,她才漸漸適應了這種情況,她知道,她的身體已經不再完完全全屬于她自己了,她是因為那個名叫喬三娘的女子剝離出了半縷生魂才得以重新蘇醒,那她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承載著喬三娘對洛凡的愛繼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