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三娘,你居然…”
“呵呵,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覺得,我果然是個瘋子?”
“是…你的確是個瘋子,只是我沒想到,你居然會瘋狂到愿意犧牲自己去成全他們…”
“我才沒有你想得那么偉大,我說過,我要永遠夾在他們中間,我要讓他一看見自己心愛的女子,就會想起我。”
“不管怎么樣,你終于還是想明白了。”
“呵,我已經沒有什么可失去的了,讓我所痛恨的女子承載著我的意志去跟我心愛的男子在一起,這筆買賣劃算。就是可憐了你,沒法再蜷縮于他人魂魄之中繼續作威作福了!”
“如你所言,我已經沒有什么可失去的了,死有何懼?”
“啊哈哈哈…”
云蕊感覺自己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沒有畫面,沒有聲音,連意識都是模糊不清的。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有能力去探究自己的身上究竟發生過什么。
直到飄蕩了許久許久,終于有一絲亮光出現在了黑暗的盡頭。
她感覺自己好像在那一絲亮光與黑暗形成的夾縫之間看見了兩個身影,因為離得太遠,她無法看清她們的容貌,只能通過身形看出她們是兩個女子,而且是兩個身形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子。
因為在黑暗之中沉淪了太久,對光明的渴望讓她無暇去做出任何思考,她只是本能的朝著那一絲光亮奔跑過去,她希望那兩個女子能夠幫幫她,幫她離開這永無止境的黑暗。
可是她努力了許久,依舊無法靠近她們,只有她們的對話,清晰的、如奇異的咒語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回蕩在她的耳邊。
“別…別走!你們…不要走…”床榻上,一個面容嬌美的女子緊蹙著蛾眉,看起來頗有幾分痛苦的低喃著。
感應到屋子里有動靜,一個一襲黑袍的男子不知從何處一個閃身來到了床榻的邊上,銳利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些欣慰之色。
他就這樣靜靜的站在床邊,既沒有開口去將女子喚醒,也沒有施法讓對方重新陷入安睡。
女子的模樣愈發的不安,口中翻來覆去就是那一句話,也不知她在夢里究竟看到了什么人,竟是這般的不舍。
忽然,女子的音量驟然提高,大呼了一聲“不要走”,然后猛的睜開了雙眼。
也許是一時間分不清眼前的情形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女子的美眸之中除了一睜眼的那個瞬間流露出一絲痛色,之后就變成了略顯空洞的茫然。
“你終于醒了。”黑袍男子輕輕開口說道。
女子乍一聽見有聲音傳來,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渾身打了個哆嗦,隨即她立刻將視線扭向床邊,入眼卻是瞧見了一個陌生的人影。
由于對方整個身子都被一件連帽的黑袍給籠罩,只露出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女子一時間沒法判斷對方究竟是什么人。
“你…是誰?這里…是哪兒?”女子開口問道,聲音很溫柔,但卻因為太過虛弱而略帶幾分沙啞。
男子抬起手來,將罩在自己頭上的連帽捋向背后,露出了一張讓世間絕大多數女子都為之汗顏的俊秀絕倫的面容。
“這里是文昌宮,我是這里的主人,你可以喚我‘空離’。”男子淡淡答道。
“文昌宮?”約莫是覺得這三個字聽起來有些耳熟,女子情不自禁的又蹙起眉頭,飛速的在腦海里搜尋著過往的記憶。
很快,她便愕然的瞪大了眼睛,低低的驚呼了一聲:“你…你是天界的大司命,空離神君?”
空離點了點頭,答道:“正是。”
得到了男子肯定的答復,女子更加愕然了,茫然的問道:“我…我怎么會在這里?我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空離聞言微微勾了勾唇角,有些自嘲的說道:“按照常理來說,有大機緣的生靈,死后的確是能夠見到我。但是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還活著。一個月前,是我將你從人界帶回來的,不過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些什么,就得由你來告訴我了。”
“一個月前?”女子愣了愣,她雖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沉睡了多久,但是她能夠確定的是,絕對不止一個月。所以…一個月前發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嗎?竟是能夠驚動這尊大神親自下界將她帶到九天之上的文昌宮來?
女子絞盡腦汁的思索著,忽然,耳邊又回蕩起她將醒未醒之際聽見的兩個聲音之間的對話。
“喬三娘…”女子下意識的說道。
空離聞言目光一凜,沉聲問道:“你說什么?”
女子的眼中劃過一抹茫然,有些遲疑的說道:“我隱約記得,在我黑暗的夢境里,最后出現了兩個女子的身影,我聽其中一個女子喚另一個女子為‘喬三娘’。”
空離怔了怔,心中隱隱有了些猜測,只是這樣的猜測太過匪夷所思,他實在是無法相信,只好又問道:“你可還記得那兩個女子還與對方說了些什么?”
女子想了想,將她在夢里聽見的那一段對話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訴了空離,然后疑惑的問道:“這個喬三娘究竟是誰?我明明不認識她,但是卻覺得她的聲音莫名的有些耳熟,還有…我竟然發覺自己似乎接觸過她的氣息。”
空離兩道劍眉緊蹙在一起,沉吟了良久之后才開口道:“云蕊姑娘,你可還記得你當初是如何陷入沉睡的嗎?”
此言一出,女子的臉上涌現出濃濃的驚訝之色,愣愣道:“你…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空離苦笑著搖了搖頭,別有深意的說道:“我知道的可不止是你的名字。”
云蕊想了想,不禁有些懊惱自己怎么會問出這么傻的問題來,對方可是掌控三界眾生壽夭的神君,知道自己的名字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看見空離的神情,總覺得對方好像在刻意隱藏著什么,又或者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感覺。
可惜她如今雖然蘇醒過來,但是總覺得腦子里混混沌沌的,有什么東西像是一團漿糊一般攪和在一起,讓她的記憶和思路都變得不那么清晰了。
于是乎,云蕊覺得想要搞清楚自己身上究竟發生過些什么事,還是坦承的將自己能想到的一切都說出來,也許這位神君能夠給她一些她想要的答案。
然而,當她仔細回味空離之前詢問她的那個問題時,她的身子陡然一僵,好像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要逆著經脈流轉了。
她掙扎著坐起身來,一雙美眸左顧右盼,一邊張望一邊急急喊道:“凡兒,我的凡兒呢?空離神君,你可看見了我的孩子?”
空離點了點頭,輕聲安撫道:“稍安勿躁。孩子無恙,只是因為年幼體弱,不可避免的沾染了一些魔氣。我在宮中的上清池里搭建了一間小屋,將他安置在那里,想必要不了多久,他體內的魔氣就能夠完全清除。”
“魔氣?我記得…我記得凡兒三歲那年意外失去了半縷生魂,我用了好多辦法都沒能救醒他,無奈之下我鋌而走險,想要將自己的半縷生魂抽離出來融入他的體內。然后…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莫非,凡兒體內的魔氣就是當年沾染上的?是魔族對我的孩子下了毒手?”云蕊急切而憤然的問道。
空離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你們已經沉睡了千年了,若是孩子當年就沾染了魔氣,現在早就沒有命在了。有些事情說來話長,你才剛剛蘇醒,還是好生修養著,或許要不了多久,不用我告訴你這些年發生了何事,你自己也會想起來的。”
說著,空離就轉過身準備離去。
見空離要走,云蕊急忙喊住了他:“等一下,空離神君,你可否…讓我先去看看我的孩子?”
空離沒有回過身,只是點了點頭,“上清池就在這別院的東邊,你隨時都可以去看他,不過切記不要觸碰到他。”
說罷,空離身形一閃,消失在了云蕊的面前。
屋子里一時間就剩下了云蕊自己,她也顧不得自己這副還十分虛弱的身子骨,咬著牙就想要起身下床。
可她畢竟已經沉睡了千年,身體里的魂魄好像跟自己虛弱的肉身沒有辦法很好的融合協調,于是她執意下榻的結果就是雙腿無力的跌坐在了地上。
深深的嘆了口氣,云蕊終于明白空離臨走之前說要她好生修養的意義何在了。就她現在這副模樣,怕是連爬都還沒爬到上清池,就得暈倒在半路上了。
空離從安置云蕊的別院離開之后便去往了另一處別院,那里安置著另外一個女子。
還沒進入房間,他的妹妹霜染衣便垂頭喪氣的從屋內走了出來,抬眼瞧見自己的哥哥,她這才來了點精神,問道:“哥,那個云蕊怎么樣了?”
空離的面色微微變了變,但還是點頭道:“我剛剛才去過她那里,發現她已經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