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七章 緣起82
砰——
劇烈的響聲如期而至，風湮的眼睛卻是真的如坤休所提醒的那樣，眨都沒有眨一下。不是她想親眼看看蒼妄是怎么灰飛煙滅的，而是她的腦子已經一片空白，就連眨眼這樣本能的反應都無法控制了。
視線在變得模糊，風湮不知道是自己的眼中已經不自覺的盈滿了淚水，她只感覺自己的整個世界都黑了，唯一一點點亮光只來自于眼前那個正在與坤休擊打出去的魔氣劇烈碰撞的倒扣在蒼妄身周的黑色“大碗”。
黑氣劇烈的涌動著，就如同風湮體內劇烈翻滾的氣息，一股強烈而沉重的威壓伴隨著面前那些不知道究竟是屬于誰的惡念形成的魔障不斷的朝著周圍擴散開來。
一股腥甜從風湮的胸腔直竄入咽喉，然后不受控制的從她的嘴角流了下來。
“呵呵呵，夫人的身子看起來似乎還不太適應魔界的環境啊。不過也無妨，待本尊與夫人行了夫妻之禮…”
坤休扭過臉來，對著風湮笑盈盈的想要說些猥瑣下流的話，可是話還沒說完他的目光便猛然一凝。
急忙將視線扭轉回去，坤休卻是駭然發現面前那本該不斷侵蝕到蒼妄體內的黑色“大碗”不知怎么的開始有了些龜裂的跡象，而從他手中擊打出去的黑色魔氣卻像是不斷蒸發的水汽一樣迅速的開始消散。
“這怎么可能？”坤休愕然出聲，抬手就想沖著那困住蒼妄的黑色“大碗”再補上一擊。
可是他的手才剛舉起來，就見一道道紫色的光芒從那黑色的“大碗”之中激射而出，像是一柄柄紫色的光刃，將那看起來無比惡毒的籠罩在蒼妄周身的黑色碗狀魔氣給切割出了無數個窟窿。
紫光越來越亮，黑色的魔氣卻消散得越來越快，當亮光達到頂點的時候，又是“砰”的一聲巨響，籠罩在蒼妄周身的黑色“大碗”徹底崩潰，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沖天而起的紫色光柱。
光柱十分的耀眼，將蒼妄的整個身子都籠罩在其中，風湮只能隱隱的看見里面還有男子的身影，別的卻是什么也看不清了。
“好，好一個修羅王，本尊還真是小瞧你了！”坤休的神色在強烈紫光的映照下顯得晦暗不明，一如他說這句話時的語氣。
緊接著，站在他身邊的風湮便感覺到一股比先前還要強上數倍的魔障威壓感傳來，她體內剛剛準備觸發的陣法在這一刻停止了一切運轉，一口鮮血又是不受控制的從她的嘴角溢了出來。
風湮心中大駭，她沒想到自己的陣法尚未施展開來就被強行終止了。
與此同時，就見坤休的周身涌起濃濃的黑霧，將他身上玄紅相間的喜服全都掩蓋住了。
然而這還不算完，在風湮震驚的目光之中，坤休的身形輪廓一點一點的在變得模糊，就仿佛他的肉身被包裹在火焰之中并且不斷的和火焰融為一體，只不過那火焰并不是紅色的，而是黑色的。
深重的惡念，沉悶的魔氣，強大的威壓，此刻從坤休周身散發出來的氣息對于風湮來說全都像是滾燙的巖漿，只要不小心讓它們侵入自己的體內，她就有可能就此萬劫不復。
可是眼下坤休似乎已經將風湮給遺忘了，他那雙仿佛籠罩在黑色火焰之中的雙目毫不掩飾的迸發出充滿暴戾的殺意，而那殺意，只對著紫色光柱包裹下的那一個礙眼的身影。
激戰一觸即發，風湮絲毫不懷疑，當坤休身上的黑色火焰與蒼妄周身的紫色光芒相互碰撞的那一刻，定然是產生足以毀滅一界的動蕩。
可是，坤休在自己的地盤上占盡地利之優，而蒼妄已經受到了重創又要對抗魔障的壓制，哪怕現在他爆發出來的力量看起來很強大，可此刻的他真的有與坤休硬拼的實力嗎？
坤休眼中的殺意越來越強烈，他終于再也按捺不住，身形完全化作一道黑色的火焰沖向了離他們不足一丈遠的那個紫色光柱之中。
就在兩個截然不同的光芒即將產生巨大沖突的時候，整個祭壇的地面忽然開始搖晃起來，緊接著風湮便感覺到自己的腳底下的土地里有什么東西在迅速的流竄，而地面的晃動也正是因為那不明的力量流竄的結果。
坤休化作的黑色火焰在這一刻忽然停滯不前，只能堪堪抵在蒼妄身外的紫色光柱之上，卻是無論如何也寸進不得。
地面的搖晃并沒有像突然爆發的地震那般愈演愈烈，而是很快的平靜下來，而風湮卻在這一刻感受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這種氣息很剛猛，但卻充斥著與魔界的魔障格格不入的浩然正氣，強大，且不容抗拒。
很快的，風湮就發現了這種氣息的來源——先前那在腳底流竄而導致地面晃動的力量。
低頭看去，風湮驚訝的發現腳下的地面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微不可查的暗紅色細線，順著那條線行走的軌跡望去，她更加驚愕的發現，這細線的源頭竟然是蒼妄所在的位置，而且這細線還不止這一條，而是像蛛網一般以蒼妄為中心發散向四面八方。
“坤休，本王不得不承認，你真的很強。”紫色的光柱之中，許久沒有動靜的蒼妄終于是開口說話了。
只是這個聲音…無論是誰聽了都能感覺到，此刻的蒼妄很虛弱，虛弱得與他周身耀目的紫光形成了十分強烈的反差。
可是這個男子已經這般虛弱了，為什么看似強勢的坤休化作的黑色火焰卻依然只是在奮力的與他身外的紫色光柱相抗衡，卻遲遲無法將光柱擊潰，給予蒼妄毀滅性的的打擊？
所有的魔眾甚至包括坤休自己，心中都存有這樣的疑慮。但是風湮卻是個例外，因為她已經猜到了，猜到了這個男子運用了怎么樣的手段，也猜到了他所需要付出的代價。
“強弩之末了，何必還要硬撐？不如讓本尊給你個痛快！”坤休的回應中氣十足并且咬牙切齒，他只恨不能將蒼妄從紫色光柱之中一把抓出來，狠狠的捏成肉泥。
“呵。”蒼妄輕笑了一聲，語氣很無害，也很無奈，“真的很抱歉，本王的習慣，是將一切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話音剛落，就見他周身的紫光如失去承托之力的水流，就地傾瀉而下，然后順著那些以他為中心發散到四面八方的暗紅色細線的軌跡以一種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飛快的游走開去。
頃刻之間，昏天暗地的祭壇就像被紫色的熒光所點亮，若是從高處俯瞰這一處寬廣的祭壇，就會發現那些閃爍著紫光的細線縱橫交錯，相互連接成了一個巨大的奇異的陣法。
陣法一成，周遭的魔眾便集體恐慌起來，那看似并不強烈的光芒對他們而言就好像能夠將他們絞殺成渣的恐怖光刃，讓他們本能的心生畏懼。
當蒼妄周身的紫光盡數流入地面的陣法之中時，風湮終于看清了這個男子此時的模樣——他依然維持著單膝跪地單手撐地的姿勢，只是那只與地面相接的手掌之下幽暗的紅光與明亮的紫光交錯閃耀。很明顯，這個位置就是這個陣法的陣心。
原來，他先前是有意讓自己遭到攻擊，好借機拉開與魔眾之間的距離，讓自己有時間去布置陣法。偽裝成那樣一個看上去連站起身子都很困難的姿態，就連風湮這個天地間最精通陣法的洛河神女都被他被騙過，坤休又怎么可能料到這個男子竟然是在利用這樣的方式布下天羅地網呢？
只是…風湮依舊不敢去想，先前那從蒼妄手中流出的殷紅色的東西到底是什么，如果真的是他的血，那方才出現在他們腳下的一道道暗紅色的細線豈不是幾乎要將這個男子體內的血液全都抽干了？
她的目光下意識的看向蒼妄的臉，卻見男子的面容在掌中紫光與幽暗的紅光的交相輝映之下顯露出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憔悴——原來，他此刻的虛弱不是裝的，而是真的。
“哼，區區一個陣法就想困住本尊？蒼妄，你也未免太自以為是了！”坤休化身的黑色火焰冷哼一聲，隨后竟是分 裂成數個黑色的火焰光團，將蒼妄團團包圍在其中。
蒼妄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虧得你活了這么大把年紀，竟然連本王布下的是什么陣法都看不出來嗎？”
什么陣法？坤休當然看不出來，他除了能夠感覺到這個陣法之中隱隱的充斥著一股與魔族天生相克的力量，別的便一無所知了。
其實這也怪不得坤休孤陋寡聞，這天地間所有陣法最本源最古老的精妙奧義全都在上古至寶洛書與河圖之中，而后來根據這兩樣寶物演變出來的各種各樣的禁制結界都是后世之人不斷改造之后的結果。
只有真正掌握了本源之中的奧義所在，才能做到萬變不離其宗，亦或者是說以不變應萬變。就如同風湮，以及學會了洛書之中所有晦澀深奧的符文的蒼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