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妄一時間感覺自己的思維都頓滯了,他根本就無心去深究這個女子到底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他只知道她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讓他瞬間感覺自己這一個多月的忙活一下子就成了多余而又愚蠢的舉動。
“湮兒,你今日是怎么了?”蒼妄愣了好半晌,終是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可是他的答非所問卻是讓風湮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焦躁一下子就反彈了起來,她猛的掙開了男子攬在她腰上的手臂,冷冷道:“我問你可是真心想要娶我為后,你為何顧左右而言他?”
“我是否真心難道你看不出來?”蒼妄完全不能理解風湮今日怪異的情緒是為何,而且她那冰冷的語氣和神色也著實是令他覺得不舒坦。
男子無語的反問聽在風湮的耳朵里就像是為了逃避責任才將一切的選擇都留給了她,連一個肯定的答案都不敢給,不是做賊心虛又是什么?
“呵。”風湮冷笑一聲,“我曾經以為我能看得出來,但是現在我才知道,我看見的東西著實是太少了些。”
“湮兒,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蒼妄終于也是有了幾分怒意,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女子今日是來找茬的。
只是他想不明白,他們在一起這么久了,外界也沒少因為他修羅王的身份而傳出各種各樣的閑言碎語,當初這個女子對什么都滿不在乎,為什么今日忽然就變了臉色?
“什么意思?非要我將一切都攤在桌面上明說嗎?好,那就請你告訴我,當年在鐵共山上,那株尸香魔芋是不是你為了接近我才故意放在那里的!”風湮感覺自己的心里似是有一座火山,就這么突然的便爆發了。
“莫名其妙!”蒼妄下意識的便低喝了一聲,“那時候我根本就沒見過你,怎么可能知道你是誰?我既然不知道你是誰,又怎么可能為了接近你去弄出一株什么尸香魔芋來?”
“沒見過我又如何?你們修羅界的占星師難道只是擺設嗎?”風湮冷哼道。
蒼妄的面色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他一把捏住了女子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的身前,沉聲喝道:“你到底想說什么?說我是因為貪圖你的美色才有意接近你的?我修羅界美女如云,又不差你這一個!更何況你我相戀至今,我可從未對你做出什么越矩的舉動。那么你以為我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接近你的?你倒是說啊!”
風湮狠狠的瞇起了雙眼,說出來的話卻是讓蒼妄感覺冰寒到了骨子里:“天機。”
聽見這兩個字,蒼妄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這個女子拿帶著倒刺的鐵鞭狠狠的抽了一抽,那是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血淋淋的疼痛。
他一直認為,這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懷疑他是為了這個目的才接近她的,唯獨她不可以。
在他們相處的這一段日子里,風湮對他的信任他是看在眼里的,他也相信這個女子絕不會如旁人那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相信她能看得見自己對她深入骨髓的愛。
可是究竟是什么東西改變了這個女子對他的信任?讓她這么無端端的將自己的一片真情踐踏在腳下,讓他付出的真心在她的眼里一下子就變成了叵測的居心和無恥的利用?
“呵,天機?”蒼妄痛極反笑,卻已經松開了風湮的手,只是淡淡的盯著她,“你為什么不干脆點,說我一早就打算娶你為后,就是為了借著這個機會,堂而皇之的讓你順便將洛書殘片作為嫁妝獻給修羅界?”
“這么看來,你的確有這個想法了?”風湮心頭亦是抽痛得厲害,幾乎是咬著牙沉聲問道。
蒼妄心中的怒意頓時也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這個女子不講道理的時候,和一個市井潑婦也沒有多大區別。
怒火中燒的蒼妄連一句辯駁都懶得多言,只是面色陰沉的怒聲反問:“我若說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你會信我?”
風湮沒有立刻回答,眼下她的胸口已經開始劇烈的起伏,她到現在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走進了一個怪圈,她只知道說不上到底是怎么回事,蒼妄越是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她就越是認為對方是因為事情敗露而惱羞成怒。
她竊以為自己一開始的時候態度還算平和,她雖然已經確定了洛書殘片就是蒼妄在未經過自己的許可之下偷偷拿走的,可她依然還是想聽聽他為自己的辯解,哪怕是一個編造出來的謊言。
可是男子似乎連騙都懶得騙她,他一再的推脫之辭飛快的就摧毀了她好不容易偽裝出來的平靜,巨大的失望憤怒就像一個漩渦,讓她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而眼下進入這種怪圈的,除了風湮之外還有蒼妄。
他們自打相戀以來,從來都沒有吵過架拌過嘴,就連意見不合的情況都從未出現過。他們一直相處得極為和諧,從不在乎旁人對他們的事情如何言說,只是全心全意的信任著對方。
如果說對于兩人之間的狀態,蒼妄非要說有什么不滿的話,那唯獨就只是源于這個女子的性情。因為過去的風湮對任何人都抱以冷漠的態度處之,所以偶爾的,蒼妄會感覺這個女子太過被動,他心底里其實是渴望看見她熱情如火的一面,哪怕真的就只是一面。
好在這種想法并沒有愈演愈烈,他心里一直也都明白,風湮的被動并不是因為她對自己沒有很深刻的感情,而是她的天性就是如此,或許,她只是還并不完全明白該怎么樣表達自己的情緒才是最合適的。
可是今天的風湮將一切都顛覆了,蒼妄終于看見了她從未表露出來過的一面,只是那一面并非是她對他的熱情,而是她對他的怒火。
如果蒼妄愛上的不是風湮,而是隨便哪個女子,不管對方身份如何,蒼妄或許都不會像今日這般心寒。
因為這天地之間再沒有哪個女子能如同風湮這般淡漠如煙,所以其他的女子在墜入情網之后或多或少的鬧個情緒,發個脾氣,與自己心儀的男子有所爭執,那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可現在蒼妄面對是風湮,是那個連最熾熱的愛情都不會迫使她抒發出極其濃烈情緒的洛河神女,這么一個女子,若非是心中早已篤定了什么,又怎么會爆發出如此激烈的怒意?
蒼妄不知道別的男子在面對自己心儀女子的無端質疑的時候是怎么樣的一種心情,但是他知道自己在這一瞬間是忽然感覺到心中十分的凄涼。
他們從未因什么東西起過爭執,沒想到第一次冷下臉來,就是如此的針鋒相對。過去所有的信任和依賴仿佛在一瞬間坍塌,讓他頃刻間就感覺到疲累,甚至…他連想都沒有想過該如何終結這莫名其妙的爭執,一點點去捋順這當中分明顯而易見的誤會。
風湮怎么也不會想到她與蒼妄的一問一答從一開始針對的就不是同一個重點,她毫無顧忌的來到他的烈陽宮,只是想要得到這個男子一個合理的解釋,她沒有一上來就問及洛書殘片的下落,其實也只是在期待著他能主動對自己坦言。
可是沒有,什么都沒有。蒼妄仿若打太極似的將一切問題都反丟回來的態度徹底擊碎了風湮心中的最后一絲期望,讓她深刻的意識到,一切都沒有挽回的必要了。
良久之后,風湮才淡然且無情的開了口:“蒼妄,想不到,你堂堂一個修羅王,竟會如此齷齪下作,真叫我不齒!”
齷齪?下作?不齒?!
蒼妄在聽見這些個字的時候腦海瞬間一片空白,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身邊的這個女子,這個讓他愛得難以自拔的女子竟然用這樣不堪的字眼來形容他。
他是狂妄、是傲慢甚至在旁人的眼中他還十分的無禮,但是即便是對他恨之入骨的人,恐怕也不會用“齷齪”、“下作”這樣的詞匯來定義他。
女子這一句淡然又絕情的話就像是又一記鐵鞭狠狠的抽打在他的心上,若非他有著深厚的實力和強大的定力,此刻他應該已經氣血逆行了。
他努力的克制住自己已然顫抖的雙手,藏在寬大的衣袖之下狠狠的緊握成拳,咬緊牙關啞聲問道:“風湮,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么?”
風湮似乎渾不在意對方不再親昵的稱呼自己為“湮兒”,轉而用生硬的語氣直呼自己的名諱,她只是仿若自語般喃喃道:“他們都說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我沒有理會。現在看來,當初果然是我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