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策的眉頭微不可查的挑了挑,不過卻并沒有表現出不悅,只是淡淡道:“眾卿免禮。”
“謝陛下——”
眾人謝過國君之后起身,這才紛紛向青辭投去了略顯異樣的目光,一時間什么心思的人都有。
有的人認為青辭太過張狂,自以為請來了能人異士便可藐視皇權;有的人在揣測國君對此人如此大不敬的舉動都能夠視而不見,怕是此人前途不可估量;還有的人只是冷眼旁觀,暗忖這霍家好不容易爬回了“鎮國公”的位置,風頭正盛之際迎來如此一個囂張的女婿,怕是要不了多久便會將國君徹底得罪了,可能連“輔國將軍”的名頭也給他削了。
殿內眾人各懷心思,首座上的蕭策卻是平靜的對著身邊的內侍點了點頭,隨即那內侍再次高喝道:“宴席開始——”
內侍話音落下,殿內忽而響起了絲竹管樂之聲,緊接著一眾舞娘婷婷裊裊的從殿外涌了進來,和著樂曲在這大殿之中開始翩翩起舞。
隨后便有宮人井然有序的端著各種精致可口的佳肴走到每個人的桌前,將菜肴擺放整齊并且逐一為他們的杯盞之中斟滿酒。
蕭策抬手將酒盞高高舉起,臉帶笑意的說道:“今日筵席權當是個普通的家宴,眾愛卿不必拘謹。”
說罷,蕭策率先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臣等多謝陛下!”座下一眾官員都舉杯附和。
酒過三巡,那些翩翩起舞的舞娘也紛紛行禮告退,青辭終于等來了蕭策此番設宴的目的。
只見蕭策端坐于首座,緩緩開口道:“今日設宴,有兩個目的,這其一便是犒勞和表彰鎮國公霍忠將軍在七日之前率領軍隊舍命相救寡人于危難之中,面對強敵仍不畏懼,霍將軍真乃我長越國之驍勇楷模。”
聽得蕭策如此贊譽,霍忠急忙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陛下謬贊了,霍家世代武將,為國效忠本就是分內之事。眼下臣并沒有功勛在身卻被破格封為‘鎮國公’,臣…受之有愧啊!”
“誒——!”蕭策擺了擺手,“霍將軍不必自謙,待到‘八熱火山’的問題解決之后,霍將軍還怕身無戰功嗎?”
“這…”霍忠啞然。
倒不是他不愿替長越國馳騁沙場,只是之前為了解決“八熱火山”的問題,大家已經被紫卿客給整得精疲力竭了。如今紫卿客那妖師暫且被趕跑了,還不知何時恢復了元氣又要來為禍百姓,國君在這種時候竟然還有心思想著火山的問題,著實是讓霍忠有些無奈。
“如今這樣風調雨順,百姓們都安居樂業的有什么不好?這國君的腦子里究竟裝著什么呢?非要弄得戰火紛飛民不聊生他才開心嗎?”畫傾城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能安居樂業的怕也只有這天子腳下吧。前兩日我去千機閣了解過,那座火山最近的溫度似乎又在提升,再這樣下去別說是方圓千里,恐怕長此以往整個長越國都要因它而遭殃。這國君蕭策一心想要解決‘八熱火山’的問題倒也不全是為了他的一己私欲。”蒼無念面色平靜的說道。
“那不如我們過幾日便去那火山周圍探查一番,看看可有解決之法?”畫傾城提議道。
蒼無念點了點頭,“我也正有此意,這幾日聽洛凡前輩詳細說了一下八熱火山附近的情況,我猜測那火山之中確有玄機。否則一座普普通通的火山,實在不足以將偌大一個長越國如此封閉了數百年。”
兩人說話間,只聽首座上的蕭策又說道:“今日設宴的另外一個目的,就是要好好感謝我長越國的另外一個大功臣——青龍堡的少堡主龍憐。想必在座的也早有耳聞,龍憐公子性情寡淡,極少在這繁雜的皇城內走動。前幾日得見龍憐公子風采,叫寡人很是驚嘆,原來公子常年在外游歷竟然認識了那么多方外高人。若非龍公子請他的朋友們出手,我長越國危矣。”
聞言青辭在心頭狠狠的翻了一個白眼,這個蕭策,表面上看起來是在捧他,其實言外之意不就是說他都是仗著朋友們的幫忙才誤打誤撞的重傷了紫卿客。
他眼下的身份是青龍堡的少堡主,外界對他的評價說好聽是性情寡淡不喜俗事,說難聽的就是不務正業游手好閑,所謂的外出游歷不過也只是游山玩水的另外一種說法。但無論怎么說,他終究是青龍堡的人,是個普通人,是個食君之祿就該忠君之事的人。
“這國君怕是那日沒見到青辭出手吧?否則他怎么會以為青辭都是靠我們幫忙才制服了紫卿客的?”畫傾城撇了撇嘴說道。
蒼無念笑了笑,“或許他是真沒看到,但即便是沒看到也應該猜得到。他之所以這么說,定是不想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太低,他想要青辭對他表忠心,并且搭上整個青龍堡。”
“我若是他,肯定不會干這種事,面對一個很明顯比自己強大的人,有什么本錢去擺譜呢?若有所求,就誠心求取,若明知求不得,還不如將腰板挺直硬氣到底。”畫傾城搖著頭,面露不贊同之色。
“朝中能上得了臺面的官員全都在這里了,若是不擺譜,他這個國君以后還怎么樹立自己的威嚴?再說了,若是青辭像紫卿客那般不受掌控,他便是示弱了,得到的結果也不會改變。既不能失了顏面,又得低頭求人,要我說,他這國君當得也是聽不容易。”蒼無念語氣淡淡的感慨道。
蒼無念所說的其實也是眼下青辭心中所想的,好歹他這趟也用了龍憐的身份干了點事情,只要這國君沒什么過分的要求,應承也就應承下來吧,給青龍堡安些有益的名頭他也不介意。
“陛下謬贊了,草民只是恰好有幸識得那些高人前輩當中的一個,至于其他人,都是那位前輩的朋友,若非要論起功勞,那這功勞也是屬于那些方外高人的,草民實在是受之有愧!”青辭順著蕭策的話說道。
似乎是對青辭的態度很是滿意,蕭策一揮手說道:“龍公子過謙了,若非公子識得那位高人,又何來的其他高人一同幫忙重創紫卿客那妖道。原本寡人今日是想將那幾位高人一同請來,但是又擔心他們對功名利祿毫無興趣,反倒因此嫌寡人太過俗氣,所以便只能有勞龍公子代寡人對他們道一聲謝,若是有什么需要,可隨時進宮向寡人提出來。”
青辭聞言急忙拱手道謝:“草民這就替那些前輩先謝過陛下恩典,回去之后草民一定將陛下的旨意帶到。”
“嗯,如此甚好。”蕭策笑著點了點頭,略一沉吟又開口道:“龍公子雖為青龍堡少堡主,但終究還未繼承家主之位,依然是平民身份,進出皇宮實在是有些麻煩。你此番功勞不小,若是不給你相應的賞賜,恐怕也難以服眾,不若這樣吧,即日起寡人便封你為上卿,賜良田千頃,府邸一座,并特許你若無大事可不必上朝。”
蕭策此話一出,殿內立刻便騷動了起來,這些官員無一不羨慕“龍憐”的好運氣,自長越國開國以來,哪一位上卿不是勞苦功高的大臣或者貴族。如今這“龍憐”只不過是因為認識幾位方外修士,便如此得國君青眼,當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那些或艷羨或嫉妒的目光青辭感受得真切,他眼下又不由得替青龍堡捏了把汗,這么個美差落到了他們頭上,得熱來多少紅眼。若是真承了這上卿之位,那真正的龍憐出現了之后穿幫了怎么辦?
見青辭面色古怪竟是一時陷入了沉默之中,坐在他對面的霍書蝶著急了,刻意的咳嗽了幾聲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青辭聽見聲音下意識的看向她,霍書蝶急忙手口并用的比劃道:“謝恩,快謝恩吶!”
青辭心下一嘆,既來之則安之吧,回頭讓千機閣的人提醒一下青龍堡,讓他們正牌的少堡主做好準備,以后入宮就得用易容之術蒙混過關了。
“臣多謝陛下恩典!”青辭拱手作揖說道。
見青辭承了這份賞賜,蕭策甚是愉悅的哈哈大笑起來,隨后他竟是霍然站起身來,朗聲道:“寡人還有最后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要與眾卿同樂,鎮國公家中三女霍書蝶行端儀雅,禮教克嫻,品貌出眾,今及芳年待字閨中,寡人今日便做主,將霍家三女賜婚上卿龍憐,擇吉日完婚。”
“陛下圣明!”
“恭喜鎮國公,恭喜龍大人!”
蕭策話音剛落,殿內附和之聲便接連不斷。
青辭一開始還以為是蕭策自己看上了霍書蝶,準備將她選為妃子,結果那一句“賜婚上卿龍憐”一出來,青辭的面色瞬間就僵滯了下來。
不是他覺悟太低,而是他真的沒有想到這國君吃飽了沒事干會跑來給他做媒,而且做媒的對象竟然還是霍家那個不懂事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