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念哥哥,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不過人始終是要成長的,畫兒是畫族命定的,可是畫族被滅之后,畫兒卻是已經無憂無慮的生活了十幾年了,如今也該到了讓畫兒為畫族出一份力的時候。而正巧幫助無念哥哥與成為一個真正的本質上就是同一件事,所以無念哥哥不必有什么負擔,因為即便沒有遇到你,終我一生也將不斷追尋的秘密。”畫傾城淡淡的笑著,那堅定的模樣讓人動容,也讓人心疼。
看著此時此刻的畫傾城,青辭有片刻的失神,他好像在這一瞬間,終于從她的身上看到了一點點那個女子的影子。這世上本就沒有多少事情是值得誰終其一生去追求的,可偏偏她就是那樣特別的一個女子,一旦她有了那樣的認定,就算是讓她下地獄,她也不會有絲毫的改變。
在場所有的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在蒼無念和畫傾城的身上,只有安如月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向了青辭。許是因為青辭事先并不知道畫傾城他們的身份來歷,所以她想看看當他聽見“畫族”、“”這樣的字眼的時候,他會是什么表情。
可是出乎安如月意料的是,青辭的臉上既沒有吃驚也沒有算計,反倒像是被勾起了什么回憶,癡癡的盯著畫傾城。
一股不好的念頭涌上心頭,難道…青辭曾經認識畫傾城?難道他接近蒼無念,其實是為了有機會接近畫傾城?他對畫傾城是不是有什么企圖?如果有,那蒼無念豈不是多了一個很強大的對手?
安如月正暗自憂慮的時候,洛凡的聲音卻打斷了她進一步的胡思亂想:“既然你們都已經決定了,無念,你便說說吧,這絲絹上,究竟記載了些什么?”
蒼無念垂了垂眼,沉吟片刻后緩緩說道:“本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在此之前,畫兒得先學會畫皮、畫骨還有畫心。”
“這三種都是有實物可參照的東西,當是不難辦到,至少這皮我也是能畫出來的。”洛凡說道。
“從絲絹上的內容來看,畫皮和畫骨其實同屬一個范疇,但是畫心…就已經和有些接近了。因為光是能畫出來并沒有用,若是者本身沒有對人世間的真情體悟,畫出來也不過只是個表象罷了。”蒼無念解釋道。
“恐怕這些還不是最難的吧?若是沒有機緣得到天地異寶作為畫具,有再多的體悟亦是枉然啊。”洛凡感慨道。
“不錯。現在看來,這絲絹上記載的東西雖然看上去是在強人所難,但是反過來想想,若真是有毅力去找尋并且有機緣能夠得到,想必這樣的人在尋寶途中歷經的波折也足夠成長為真正的了。”蒼無念點了點頭,面色卻有些凝重了起來。
“無念哥哥,那你快說說,究竟都是些什么樣的寶物才能夠作為的畫具?”畫傾城很是急切的問道。
蒼無念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沉聲道:“文房四寶皆不可少。先說這筆,自然便是畫族至寶蜃光筆,但是畫不同的東西,則需要不同材料的筆尖。簡單說來,一切可蘸墨作畫的材料都可以作為筆尖,但若是要達到畫心所需要的程度,便需得到冰蠶絲。”
“冰蠶絲?這東西聽起來甚是耳熟啊。”君奕軒下意識的嘀咕了一句。
“不錯,就是你認為耳熟的那個東西。”蒼無念看了他一眼,肯定了他的想法。
“有傳聞曰:東海員嶠山有冰蠶,長七寸,色黑,有麟角。以霜雪覆之,然后作繭。繭長尺一,其色五彩,織為文錦,入水不濡,入火不燎,這便是冰蠶絲的由來了。說來,此物的所在倒是離我們不算遙遠,可是這員嶠山…據說是在東海的一座奇異的島嶼之上,每過一甲子,這島嶼的位置就會變上一變,因此并沒有哪個海圖能夠標注出其具體的位置。所以這冰蠶絲雖為世人所熟悉,但是有幸得之者卻少之又少。”洛凡若有所思的說道。
“那這冰蠶絲可以作為時所用的筆尖嗎?”畫傾城心下一動,急忙問道。
蒼無念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不行。若要,需得使用龍綃。”
“龍綃?那是什么東西?”畫傾城一臉迷茫的問道。
“南海之外有鮫人,人身魚尾,性情溫馴,樣貌美麗。而鮫人有三寶,分別為鮫人淚、鮫人膏和鮫綃紗。”還未等蒼無念發話,青辭卻是開口做了解釋。
“鮫人淚?那不就是我們常有耳聞的‘鮫人泣珠’嗎?鮫人膏…字面上聽起來似乎指的是鮫人的膏脂?至于鮫綃紗,莫非那便是‘龍綃’?”畫傾城吃驚的問道。
青辭的目光掠過畫傾城,看向了蒼無念,只見蒼無念正好也在看著他,而且似乎并沒有開口說話的打算,看樣子是饒有興致的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解釋。
微微挑了挑眉,青辭估計他就算這時候說自己不了解具體情況,在場的也沒人會信他了,索性不如把他知道的都說了出來:“傾城小姐姐說得不錯,‘鮫人泣珠’指的正是鮫人哭泣時流下的眼淚能夠化為珍珠。至于鮫人膏…這個著實是殘忍了些。鮫人的法力并不強悍,但幾乎渾身是寶,因此他們也惹來了不少外族的覬覦和侵犯。那些被活捉的鮫人大都免不了被迫泣珠的命運,當淚水流盡泣出血淚時,他們也就離死亡不遠了,而這時候他們身體里的膏脂便會被取出,熬制成鮫人膏,這鮫人膏一旦點燃便可長明不熄,也就是我們所謂的‘長明燈’的燈油。”
說到這里,青辭頓了頓,因為在場除了蒼無念和洛凡,其他人在聽到這“鮫人膏”的解釋之后,都是面露驚駭之色。長明燈他們自然是知道,可是他們卻從來沒想過,長明燈的燈油居然是用這么令人發指的方式煉制出來的。
洛凡皺了皺眉,嘆了口氣道:“還是說說龍綃吧。你提及鮫人,莫非這龍綃指的便是鮫綃紗?”
青辭先是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龍綃的確也算作是鮫綃紗的一種,但是鮫綃紗在鮫人一族當中還算不得珍貴,但是這龍綃…卻是萬年難遇的東西。”
“這龍綃竟是個什么來頭?”惠姑竟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這天地之間每一種生靈都分為三六九等,鮫人自然也不例外。鮫人以鱗片的顏色劃分等級的高低,其中最常見的便是黑鱗鮫人,他們就相當于人界之中的尋常百姓,而外族所能見到的鮫綃紗基本都是出自他們之手。黑鱗之上有銀鱗,這銀鱗鮫人大約便相當于人界之中的商賈貴胄,銀鱗之上便是金鱗,金鱗鮫人已然是鮫人之中的皇權貴族。而只有金鮫鮫王所織的鮫綃紗,才能夠被稱之為‘龍綃’。”青辭緩緩說道。
“金鮫鮫王?這‘龍綃’究竟有何特別之處?為什么非得是出自鮫王之手呢?”畫傾城很是驚訝和疑惑的問道。
“這個…就得從鮫人的體質說起了。我先前說了,鮫人的法力并不高強,所以他們賴以戰斗的最大利器便是他們的鮫鱗,鮫鱗極其厚實堅韌,覆蓋于身體表面用于防御時便如同堅不可摧的戰鎧,若是進行攻擊,鮫鱗就會一片片的豎起,猶如一根根鋒利的短矛。不過金鮫在鮫人當中卻算是個例外,金鮫的體質生來便十分脆弱嬌氣,容易早夭,這也是金鮫數量稀少的一個重要原因。
“比起銀鮫和黑鮫,金鮫的法力卻遠遠在他們之上,但相對的,銀鮫和黑鮫的肉身比金鮫卻是強橫太多。在金鮫之中,能成為金鮫王的只有金鮫女子,但是鮫人女子的鮫鱗本身就比鮫人男子要柔弱很多,而金鮫女子更是如此。為了彌補肉身上的不足,每一任鮫王在感到自己大限將至之前都會卸下全身的金鱗,用盡最后的法力與精血織出一套金鱗鎧甲,這金鱗鎧甲能夠與現任鮫王的金鱗相融,成為一層更為堅固結實的戰鎧。而這用金鱗所織成的鎧甲,就是‘龍綃’。”
青辭一口氣的將鮫人族的特點細說了一遍,話音落下,屋內卻是一片沉默。
除了蒼無念之外,包括洛凡在內,這些事情都是他們聞所未聞的,在聽見這“龍綃”的來頭之后,他們本能的反應就是在擔憂,這龍綃如此珍貴,幾乎相當于金鮫王的半條命,且不說他們用什么辦法能找到金鮫王,即便是找到了,人家怎么可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送給他們呢?
而只有蒼無念此時眼神微凝,他在考慮的并不是如何找到金鮫王弄到龍綃,而是在暗自揣測青辭的真正身份。修羅族本身就位于南海之南的迦藍海域,雖說距離鮫人的所在依舊非常的遙遠,但是憑借他對于很多事情不知來源的記憶,他知道青辭所言句句屬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