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得無禮!”
就在惠姑即將攻擊到蒼無念之時,虛空之中響起了一名中年男子的怒喝。隨即蒼無念面色大變,因為他已經感知到,荊從義催動了法力密室的機關,帶著畫傾城傳送到了他的身邊。
惠姑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聲響而頓滯了片刻,蒼無念也借機閃避了身形,離開了惠姑的攻擊范圍,反手一道掌力拍出,將惠姑擊退了好幾步。
“少主,你沒事吧?”傳送而來的荊從義警惕的盯著面前不遠處的惠姑,對著身側的蒼無念低聲詢問道。
還未等蒼無念答話,剛剛穩住身形的惠姑便已然注意到這憑空而來的中年男子手中攙扶著的女子。
“傾城!你們到底對傾城做了什么!”見到面色痛苦似是失去意識的畫傾城,惠姑心中大慟,立刻便再欲上前將畫傾城從他們手中奪過來。
蒼無念一個閃身將畫傾城三人護于身后,安如月借機扶過畫傾城連退數步。眼見她如今的情況看起來很是不妙,安如月忍不住問道:“荊老哥,傾城姑娘到底怎么了?”
荊從義面色凝重,在安如月從他手中接過畫傾城之后立即單膝跪地,對著蒼無念抱拳沉聲道:“屬下辦事不利,沒能照顧好傾城姑娘,請少主責罰!”
蒼無念眉頭緊鎖,隨后他將目光轉向古問天,語氣冰冷的說道:“不能怪你,都是這個老匹夫算計好了的。看樣子,義父大人對我身邊的人真是一刻也不曾放松過警惕。”
“為父也是為了你好啊。當初讓你進宮正是為了讓你體驗男女之愛,誰知你卻是辜負了為父的一番好意。如今這個姑娘是你自己選的,未免夜長夢多,為父自然是要助你一臂之力了。”古問天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無恥!”蒼無念沉聲低喝,語氣中帶著難掩的憤怒。伴隨著“無恥”二字脫口而出,他周身法力凝聚,轉瞬間閃身來到古問天的面前,手中骨笛泛著耀目紅芒對著古問天的胸口而去。
蒼無念的速度之快,來勢之洶涌出乎了古問天的意料,他急忙一個側身欲躲過這致命的一擊,不過終歸是慢了那么一點點,蒼無念手中的骨笛依然是劃過了他胸前的皮肉,帶起了一道血濺。
急急后退了幾步,古問天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前被劃破的衣衫和流著血的傷口,他的面色頓時變得扭曲起來。
“小畜生,今夜不將你的命留下,本座便枉在這世間修道千年!”古問天雙目赤紅,那惡毒的語氣絲毫不讓人懷疑他此時恨不得將蒼無念碎尸萬段。
話音落下,古問天周身的氣勢猛然爆漲,身上的長袍無風自揚,一柄泛著寒光的寶劍突兀的出現在他的手中。
“奪魄劍都亮了出來,看來你也沒有底牌了。”蒼無念目光微凝的看著古問天手中的寶劍,冷哼了一聲。
“能死在我的劍下,也算你三生有幸!”古問天的嘴角揚起一抹殘忍的弧度,劍身一轉,凝聚著法力的劍芒便飛速朝著蒼無念劈去。
“小王子當心啊!”
“少主小心!”
安如月和荊從義在一邊看得心驚肉跳,忍不住出聲喊道。
蒼無念早有準備,在劍芒即將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飛身而起,堪堪避開了古問天這一擊。
劍芒劃過虛空,劈在了祭壇邊的石柱上,只聽“轟”的一聲,巨大的石柱轉眼間變得支離破碎。
“想留下我的命,拿出真本事來吧。”蒼無念凌空而立,神色淡淡的俯視著此時暴怒如猛獸的古問天。
古問天一聲狂笑飛身而起,再一次對蒼無念發起了進攻。
這十幾年的勤修苦練以及在各種身份之間轉換游走時經歷過的危險使得蒼無念的危機意識異常的敏銳。不得不說這一刻蒼無念的心中對古問天是有所感激的,感激他的狂妄自大,將他培養成為了一個相當棘手的對手。
在古問天的內心深處也不是沒有過一絲的后悔,若不是他低估了蒼無念的潛力,今時今日他想要抽取他的魂魄也不過就是舉手投足間的小事罷了。他千算萬算,獨獨沒算到蒼無念的法力在他的封印之下也能夠如此的突飛猛進。
“洛凡前輩,傾城怎么辦?”眼見著古問天和蒼無念扭打在一起,而畫傾城還依然在安如月和荊從義的手里,惠姑心急如焚的向洛凡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洛凡的注意力從一開始就一直集中在安如月的身上,直到蒼無念對古問天發起進攻的時候心頭才泛起了波瀾。早在皇宮之中他就看見過蒼無念出手,雖然只是使用武藝,可是一眼便能看出他是個中高手。而最后蒼無念用法術遁走的確讓洛凡有些吃驚,不過當時他也只是高看了蒼無念一眼,并沒有想過他會是個法力高強的人。
如今蒼無念與古問天可謂是生死相搏,且不說他見招拆招從容不迫的氣度已然是身經百戰之人才有可能辦到的,就單單他周身涌動的奇異的法力光芒便足以讓洛凡心生忌憚。
要知道蒼無念看起來無非也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如此年紀便能有這樣深厚的法力,在面對一個修習仙法道術千年有余的對手時依然不落于下風,莫非…他真的是魔族?
思及此,洛凡下意識的又將目光投向安如月,這個蒙面女子很是眼熟,而她對蒼無念的稱呼也的確讓他很是在意。
安如月扶著半昏半醒的畫傾城站在祭壇的角落里,一面緊張蒼無念與古問天的戰局,一面也在時刻警惕洛凡幾人會隨時向他們出手。
感受到洛凡向她這里投來的目光,安如月的心頭緊了緊,莫不是他們已經看出什么端倪來了?
“看傾城的樣子,似乎是被人下了藥,以你的醫術,應當不會有性命之虞吧。”洛凡凝視著遠處的安如月,淡淡說道。
“尚未詳細診治,我也不敢確定。我就怕他們對傾城還動了別的手腳。洛凡前輩,以你的法力難道還需要忌憚那個蒙面女子嗎?”惠姑擔憂的問道。
“是啊師父,小傾城現在的情況看起來很不好,不如我們拿下他們三人,好讓惠姑姑趕緊替小傾城診治一下吧!”一旁的君奕軒也忍不住勸道。
洛凡的眼神凝了凝,他今夜來此的目的原本是查探清楚盤溪鎮異動的緣由,可是沒想到卻遇上了他這千年來心中最難解的結。
冰晶玉棺中躺著的女子名為云蕊,正是他洛凡此生唯一愛過的人,他無力挽回她沉睡的命運,就如同他無力改變當年她嫁給古問天的決定一般。
從內心深處來說,若是有一絲機會可能讓云蕊重新活過來,便是要了他的命他也甘愿一試。洛凡相信古問天對云蕊的感情不下于他,盡管如今古問天的舉動看上去瘋狂得令人發指,可是他瘋狂的背后卻是對自己妻兒的執著,從這一點來說,洛凡的心中不是沒有動容的。
“呵…”洛凡的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自嘲,這一刻他居然發現自己不過也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什么天理,什么正道,若是能換回云蕊的命,逆天又有何妨?
不明就里的惠姑等人看著洛凡詭異的面色,皆是心頭一緊。在他們看來法力高深莫測的洛凡此時居然會如此的忌憚蒼無念和他身邊的手下。
“轟”的一聲巨響,半空中廝殺的二人似是皆不滿于如此膠著的戰勢,十分默契的采取了最簡單粗暴的攻勢,不躲不避的將自身法力凝結于掌心對著彼此的胸口擊打而去。
兩道刺眼的光芒一經碰撞便發出了巨大的轟鳴聲,隨后光芒如最絢麗的煙火一般在半空中爆炸開來,與此同時二人的身體因為這巨大的沖擊齊齊倒飛而出。
緊接著又是“砰砰”兩聲沉悶的聲響,二人的身體一個撞擊在祭壇的一根石柱上,一個撞擊在祭壇的圍欄上,落地之時皆是有些狼狽。
一絲鮮血從蒼無念的嘴角溢出,先前那硬碰硬的一掌已經使得他的五臟六腑猶如翻江倒海一般的動蕩起來,撞向石柱的那一刻他便知曉自己體內的傷勢怕是難以再戰了。想要強自穩住身形,可是落地之時終歸還是后繼無力,他只能勉強單膝跪地,一只手狠狠的撐在地上以讓自己的身體不至于倒下。
古問天此時的狀態看上去比蒼無念也好不了多少,雖然沒有口吐鮮血,不過從他蒼白扭曲的臉色以及藏在袖口中握著劍柄卻依然瑟瑟發抖的手來看,他也定然是受了不輕的傷。
“洛一師弟,此子定然已受重創,為了蕊兒,師弟切莫猶豫錯失良機啊!”古問天深知自己此刻體內的傷勢,他也已然沒有力氣對蒼無念發動最后一擊,于是果斷的將主意打到了洛凡的身上。
洛凡面色復雜的望著眼前的局勢,內心之中很是掙扎。一個是他深愛的女子,一個是畫族的最后一個既定。他毫不懷疑若是他對蒼無念出手,畫傾城定會命喪當場。可是他也同樣不懷疑古問天這逆天邪術興許真的能喚醒云蕊。
蒼無念氣息凌亂,有些疲累的閉了閉眼,他完全能猜到洛凡此刻心中所想。古問天這老匹夫果然是老奸巨猾,這種時候還不忘記從中挑撥,若是洛凡真的聽信他的話,對自己出手,這該如何是好?
腦中飛速的尋找脫身之法,蒼無念忽而靈機一動,若是他沒有聽錯的話,古問天方才稱呼洛凡為“洛一師弟”,而他稱呼自己的兒子卻為“凡兒”。
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蒼無念已然猜出了其中的關鍵所在,或許,今夜注定了他合該逃過這一劫。
“洛一?”蒼無念輕笑一聲,“義父大人,我真是替你感到悲哀。相識千年有余,你竟然不知道這位前輩名為洛凡嗎?”
“洛凡?”古問天聞言面色一滯,隨即他將目光轉向洛凡,表情變得扭曲起來,“你的名字叫洛凡?”
洛凡眉頭緊鎖,這千年來他為自己編造過不少虛假的身份和名字,無論別人如何喚他他都早已習以為常。可是眼下蒼無念突然對古問天提及他的真名,再思及先前古問天將他與云蕊的兒子喚作“凡兒”,這各中緣由昭然若揭。
見洛凡不開口否認,古無念的心頭漸漸的下沉。他想起了千年之前云蕊為他生下了他們唯一的兒子時的情景。
當時的女子剛剛生產完,面色很是蒼白,襁褓中的嬰兒置于她的枕邊,她伸出一只手輕輕碰了碰嬰孩的小臉,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古問天在一邊高興得手足無措,猶如一個傻小子一般。
只聽得女子氣息有些微弱的說道:“這孩子的名字由我來取,可好?”
“好!好!只要蕊兒高興,一切都由著你!”古問天急忙點頭答應。
“這孩子日后或許會有不平凡的際遇,但我只希望他不要忘記在這人世間平平凡凡才是真,不若便喚他憶凡吧。”女子淡淡道。
“憶凡,古憶凡,好名字!孩子,你聽見了嗎?你娘親為你取名憶凡。哈哈哈…我好開心,能得蕊兒與凡兒相伴,此生足矣!”古問天哈哈大笑,抱起枕邊尚在襁褓中的嬰兒,一臉幸福沉醉的表情。
“洛凡,憶凡…哈哈哈哈…”古問天忽而仰天大笑,笑聲中盡是說不出的悲愴。
現在想來,當年的云蕊眉間明明有著化不開的愁苦與追憶,而當時的古問天卻被幸福沖昏了頭,以為那是女子產后虛弱和初為人母的表現。
“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從古問天的口中噴吐而出,他目光怨毒的盯著洛凡,聲音低啞憤恨:“原來,即便是嫁給我,為我生了孩子,她也一刻都未曾忘記過你,就連孩子的名字也是為了你而取的。為什么你要出現在我們之間,為什么?”
洛凡瞇著眼盯著遠處似乎隨時會崩潰的男子,心中有怒亦有嘆。
一抹亮光照射在廣場之上,夜空中的月亮漸漸的顯露出來。廣場上遍布滿地的百姓,祭壇上面色各異的眾人,氣氛一時間安靜了下來,讓人覺得沉悶而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