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柏帶著歪歪隱進了山林,買下一座清幽的茅草屋。茅草屋的原主人是一對老夫婦,老夫婦用奇怪的目光看著像小夫妻一樣的兩人,問道:“年紀輕輕,為何要到山里來生活,很清苦的。”
寒柏一把將歪歪攬在懷里,陪著笑臉道:“我娘子病了,我特意帶她到山里養病的。”
老夫婦看著一臉憔悴的歪歪,關切地問:“小姑娘年紀輕輕,生了什么病?嚴不嚴重?”
寒柏道:“心病,家里出了些變故,所以她就病倒了。我帶她散散心,清閑清閑,好遠離那些是是非非。”
老夫婦點頭:“確實應該如此。哎呀,看不出來,你真是一位好相公。”說著又對歪歪道,“姑娘你可有福了,相公又英俊,又體貼。這種好相公,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
付了銀錢,將老夫婦二人送到山腳下他們兒子家中,寒柏才回到茅屋,解了歪歪身上的寒水鎖。
歪歪斜了寒柏一眼,調笑道:“寒柏大人還真是能胡謅,我都自愧不如了呢。”
寒柏唇角揚起笑意:“我哪里胡謅了,你不是我娘子嗎?”
歪歪瞪他:“誰是你娘子。”
“你呀。”寒柏向她拋去一個媚眼,“告訴你,你可得珍惜我,我這么好的相公,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呢。”
歪歪渾身一抖,忙壓下眼眸,裝作若無其事地從懷里掏出四顆靈珠來:“現在就剩一顆還沒找到。等到下一個月的月圓,便是靈珠齊聚之時。”
寒柏忙走出門,施法設下結界,將茅屋護在其中,隱蔽起來。然后返回,開心地凝著歪歪:“太好了,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遲疑了片刻,又道,“歪歪,我只能暗中幫你,所以集齊靈珠后,只能你獨身一人去找天帝尋仇了。我不能暴露自己,而將整個東海龍族置于險境,你能體諒我嗎?”
寒柏最后的問句很輕,生怕傷到歪歪似的。
歪歪揚起臉,對他笑笑:“我知道,我也不想連累你,畢竟,這是我的仇怨,與你無關。”
寒柏牽起歪歪的手,印在自己的胸前:“在月圓之前,我會想盡辦法護著你,不讓他們找到你。”
“謝謝。”歪歪動情地道。
回想起來,初見寒柏時對他是極度地厭惡。當時的她,做夢也不會想到,寒柏會是陪她到最后的人。緣分這東西,真是不可思議。
“你在想什么?”看她若有所思的模樣,寒柏問道。
歪歪垂下眼,臉頰揚起不自然的紅暈:“沒,沒想什么?”
寒柏故意逗她:“臉都紅了,難道是在想我?”
歪歪推他一把:“才沒有想你呢。”
寒柏把燒雞給拎了出來:“不是在想我的話,那有可能是在想這個。”
歪歪把燒雞搶下,頓時笑逐顏開:“我都快餓死了。這兩天,吃沒吃的,喝沒喝的,別提有多慘了。”
寒柏寵溺地拍拍她的頭頂,輕言細語:“吃吧。我去給你打些水來。”
茅屋后面就有一條小溪流。茅屋前邊兒是一個很大的院子,左邊是菜地,右邊是籬笆圍起來的雞圈。雞圈旁邊,是一株桃樹,現在正開著茂盛的桃花,非常美麗。寒柏之所以選擇這里,除了這里什么都有,可以自給自足以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這里符合所有他對“家”的向往。如果他不是龍神,而只是一個普通人,他會希望能擁有這樣的家,遠離塵世,和心愛的娘子日夜相守,平平凡凡地度過一生。
這是他做了千萬年的夢。
寒柏打了一壺水,走回來。歪歪站在院子里,抬頭看著盛放的桃花。花瓣翩翩下落,落上了她的發。寒柏走向她,抬手輕輕地捻下花瓣,由衷地道:“一樹桃花也不及你美麗。”
歪歪不由臉紅:“你怎么這么油嘴滑舌。”
寒柏挑眉:“才發現?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說著把水遞到她口邊,“來,喝口水,你的唇都干裂了。”
歪歪抬手,想把水壺接過來:“我自己來就好。”
“不行,我喂你。”
歪歪怔了下,沒說什么,讓寒柏喂著喝下兩大口,喝完水,歪歪道:“先前我做夢,夢見你來著?”
“哦?夢到我?”寒柏笑的比繁花還要燦爛。
歪歪點頭:“我,我夢到我們定下了百年之約,你說…”
不等歪歪說完,寒柏就打斷了她:“那不是夢,是真的。”
“真的?”歪歪吃驚地看著他,難以置信,“怎么可能是真的,我醒來時,分明是在龍府。”
寒柏把剩下的水倒進雞的水欄中:“是龜丞相用入夢術把夢中的你帶到了我的龍宮。”
“為什么?”
寒柏突然不好意思起來:“怕我太思念你了吧。”
歪歪的臉更紅了,故意岔開話題道:“這么說來,離韻和鳳宛靈輪番地投懷送抱,不是我的想象,也是真的咯。”
寒柏一下梗住:“那,那個就當是做夢吧。”
“嗯,不愧是水族第一美男,還真是受歡迎呢。我在受苦之時,你卻在左擁右抱。”歪歪冷冷地斜他。
寒柏忙擺手,解釋:“我哪有左擁右抱,我可是都拒絕了的。而且我也會聽你的,找到機會時,就告訴離韻,婚事取消。”
“真的?”
寒柏舉起手來,四指并攏:“我發誓,除了你,我誰都不會娶的。”
歪歪哼了一聲:“我還沒答應嫁你呢,你胡亂發什么誓。”
寒柏傾身,緊緊握住歪歪的手:“這次,我再也不放手了。如果你再動搖,我就把你打暈,綁到深山去。”
歪歪笑了,笑容里又含著一絲苦澀:“對不起,那時我見楚云軒那么可憐,我狠不下心。”
“現在狠的下心了嗎?”
歪歪沉了沉聲音,道:“其實我早就跟楚云軒劃清界限了。”
“真的?”寒柏一下激動起來,這簡直是他這一生聽到的最棒的消息,沒有之一。
歪歪逗他:“假的,騙你罷了。”
寒柏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惹的歪歪笑出聲,踮起腳尖,捏了捏他的臉頰:“你怎么這么可愛。”
寒柏一愣,恍然大悟,一把摟住她,咯吱她的笑穴:“好啊,竟然敢逗耍你寒柏大人。”
歪歪笑個不住,腰都直不起來了,被寒柏抱著,腳都離了地面:“我知道錯了,你饒了我吧。”
“真的知道錯了?”
“真的。”
寒柏這才停下,把她放回地面:“再敢騙我,我有的是法子治你。”
歪歪捂著笑的發疼的腰,悻悻然道:“好好好,小女子我銘記在心。”
寒柏癡癡地看著這樣的歪歪,一時出了神。平日見到的都是歪歪兇巴巴的蠻橫模樣,沒想到還能看見她如此可愛的一面,他覺得很幸福。
歪歪臉色突然凝重了起來,抬起認真的眸子凝著寒柏:“寒柏,如果我失敗了,你就當不認識我,不要為我涉險,好不好?”
寒柏驚愕,他沒想到歪歪會說出這種話,他從沒想過歪歪會失敗,其實是他不敢面對,在自欺欺人罷了。
“我知道,我不能勸你不去報仇。可我還是忍不住希望,你忘掉仇恨,我們從此后,銷聲匿跡,廝守天涯。”寒柏眼底深處,閃動著凄楚的光。
歪歪走向寒柏,臉貼在他的胸膛,他的心如擂鼓,在她耳畔猛烈跳動著:“我情愿壯烈地死,也不愿茍活著。”
寒柏的下巴輕輕擱在她的肩上,手交叉,環著她的腰肢:“我知道。”
“那你一定要答應我,千萬不要為我涉險。你救了我太多次,而我已經欠你太多條命,我不想再欠你了。”
寒柏苦笑:“你欠我,我也欠你,我倆扯平了。”
“嗯,扯平了。”歪歪享受著寒柏溫暖地懷,閉上了眼。
她多么想時間就在此刻靜止,那么未知的可怕的明天就永遠也不會到來。
鳳宛靈沒找到寒靖,便向著幽靈海域而來。一問之下,發現寒柏也不在,不由思忖:難道寒柏跟寒靖一起去了嗎?不過寒柏怎么可能下的去手殺那小妖。
剛要轉身離去,發現了站在身背后的離韻公主,唇一偏,道:“這不是西海離韻公主嗎?”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嘲諷意。
離韻端端而立:“鳳宛靈,你怎么會在寒柏這里。”
鳳宛靈聳肩:“路過,來探望一下老友罷了。”
老友二字在離韻聽來甚是諷刺,不禁怒道:“誰是你的老友!”
鳳宛靈冷冷勾唇:“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我跟寒柏的關系,普天之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離韻腦海中浮現出過往種種來,頓時失控:“你還有臉說,你害寒柏害的好苦!”
鳳宛靈冷笑:“怎么,你跟寒柏還沒成婚呢,就要用正宮的派頭來壓我嗎?別忘了,等你進了門,我可是你的嫂子,你若不尊重我,傳揚出去,失了儀態的可是你們整個西海。”
“誰要認你這般無恥的嫂子。”
“最好寒柏別娶你,那樣的話,你就不用屈尊做小輩,認我當嫂子了。”
鳳宛靈的笑容對離韻來說是一種莫大的挑釁,她真想揪著她的頭發,撕破她漂亮的臉皮,可她只能忍耐,一雙眼冒出火來:“寒柏不娶我,難道娶你不成?鳳宛靈,你還沒死心嗎?還嫌之前丟人丟的不夠?你的事跡,確實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呢。”
離韻漂亮地反將了一軍,鳳宛靈唇角的笑容凝固了一瞬,旋又揚起:“你以為寒柏使真心娶你的嗎?”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只要我們變成了一家人,朝夕相處,自然會生出感情來。”離韻揚起臉,遮掩著胸中的心虛。
鳳宛靈悠悠地輕吐,聲音輕輕柔柔,卻似一道炸雷一般,在離韻腦海震響。
“難道,你不知道,那個叫歪歪的小妖,跟寒柏關系匪淺嗎?或者,應該說,寒柏喜歡她。正是因為她,寒柏才離我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