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軼接著道:“還有一件要事,我必須親自來和二位商量。”
“無妨,您邀請歪歪在宮中做客,也是她的榮幸。還有何事,您盡管講!”龍元武的臉這時才終于舒展開,心也擱回了肚子里。只要歪歪不闖禍,株連了龍家,什么都好說。
“我想納歪歪為妃。”楚云軼誠懇地將目光從龍元武身上,掠到龍湛身上,又回到龍元武身上,拱手道,“請二位成全。”
龍元武為難地蹙緊眉頭:“可是歪歪她,早已許給了前玄武王楚云軒。這一女不侍二夫,恐怕,于禮不合吧。”龍元武不敢把話說得太絕對,故意試探著楚云軼的口風。
楚云軼表現的滿不在乎:“眾所周知,軒已經死了。怎能算一女侍二夫呢?”
龍湛眉頭皺著,一直默不作聲。
龍元武又道:“即便如此,還是請您三思。我七妹的這個女兒,先前流落在外,所以性子野的很,不服管教。”
楚云軼微微一笑,有種享受的意味:“這點我已經領教過了。”
“那她可沖撞了您?”龍元武一下慌了神。
“我就喜歡她這性子,其實,四年前,第一次在青鸞別苑看見她,我就傾心于她了。”說著時,楚云軼臉上掛著少年般的羞澀,仿佛回到了那個清冷的夜晚,他看著她在蕭索的院落中練武,春風輕撫,裙裾隨著舞動翩躚蕩漾。
這番話,讓龍湛龍元武大吃一驚,他們絕想不到,這個孽子竟然成了香餑餑,讓兄弟二人都喜歡。
過去許給楚云軒,是因為他們并不知道她是龍七的女兒。可今時不同往日,他們知道了她是龍七的女兒,而且,她可是妖。這讓他們如何答應,就算想攀龍附鳳,也不能做這掉腦袋的事。
龍湛一直不說話,思慮的也是這點。他沉聲道:“歪歪她配不上您,所以我們龍家不敢應承這樁婚事。”
他身為一國之君,要娶他們龍家的女兒,這龍家不感恩戴德也就罷,反而推三阻四的。楚云軼微微有些不快,但轉念一想,這才顯示出龍家的氣節,不媚權貴,看來,他沒看錯人。
“我意已決。難道,你們是怕本王出不起聘禮不成?”楚云軼半開玩笑道。
龍湛咬了咬牙,終于下定了決心。與其以后出了大亂子,不如現在實話實說。他道:“其實,歪歪她,是妖。”
“妖?”
“這是我們龍家的恥辱,本來羞于提及的,但唯恐以后害了王上您,所以老臣不得不說。”龍湛頓了下,繼續道,“昔日小女龍七,在外捉妖游歷時,與白狐相戀,誕下此女,污了我龍家門庭。自古人妖殊途,人妖結合,有悖天理倫常。“
楚云軼暗忖:歪歪是妖,怪不得她能如此快速的從極南的海波城到了極北的黑水城。問她時她還不說,原來如此。那她在衛國商都跳下城墻時,接住她的野獸一樣的黑影,也是妖咯。
不知為何,楚云軼一點也不覺得害怕。反而覺得有趣。
白狐?那她現在的人身豈不是幻化的。人不都常說,狐貍擅幻化魅人嘛。他嘖了一聲,可能她是個假狐貍,所以她才一點都不會魅人。這方面,她連亦珊公主都不如。
他點了點頭:“我明白你們的苦心了。你們如此為本王著想,本王很是欣慰。不過——”楚云軼話鋒一轉,“我還是要納她為妃,明日聘禮就會送到府上來。”
說完,不等龍湛和龍元武拒絕,楚云軼就起身告辭:“多有打擾,我先行回宮。”
只能恭恭敬敬地把他給送出去。看著楚云軼遠去的背影,龍湛和龍元武可犯了難。王上如此強硬,這不答應也得答應。但萬一歪歪妖性大發,傷了王上該如何是好。
楚云軼回宮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朝露宮。侍衛把今日的情況一一相稟,楚云軼的眉頭越蹙越緊:“她還在絕食!”
生氣地推門進去,見歪歪縮在床上,一動不動,他一下子慌了神,俯低了身探她的鼻息。還有氣,萬幸。嚇的他心都快跳出來了。
感覺到了楚云軼的氣息,歪歪撐開了眼皮,斜他一眼:“你怎么又來了,看來你們家的母老虎管不住你。”歪歪語帶嘲諷。
楚云軼也不惱,扶她坐起來:“再不吃東西,就算你是神仙,也得一命嗚呼。”
“我死了,不正好趁了你的心。”歪歪唇瓣干的發白。
楚云軼心酸地垂下了眸子:“我說過,我絕不會殺你的。而且,這些飯菜里面,已經沒有毒了,你盡管放心。”
歪歪這才恢復了些神彩:“真的?”
“原先下的毒還沒解,我沒必要重復下毒,浪費我的毒藥。”楚云軼道。
歪歪哼了聲:“我就知道你不可能那么好心。你究竟要關我到什么時候?”
“如果可以的話,我愿意關你到永遠。”楚云軼用細小的聲音沉吟,聲音小到,連他自己都覺得像是自己發了幻覺。自嘲似的對自己笑了笑,揚起聲音對歪歪道,“今日我去了龍府提親,他們已經同意我納你為妃。”
歪歪錯愕:“他們憑什么替我做決定。告訴你,誰同意你找誰去,與我無關。我就不明白了,你現在是玄武王,要什么女人沒有,卻偏偏纏著我。如果你只是想利用我引來楚云軒,也無需多此一舉,納我當妃子。”
楚云軼笑了:“納你為妃,跟我找其他女子,并不沖突。”
歪歪眼睛瞪的更大了:“你這個登徒子,浪蕩兒,好不知羞。”
“羞?有什么好羞的。食色乃人之本心。”楚云軼瞇眼凝著她,“夜深人靜,獨守空房時,你不會覺得空虛,寂寞,冰冷嗎?”楚云軼欠身向歪歪傾過去。
歪歪急忙警惕地后撤。
她越這樣,楚云軼越覺得有趣。光逗她這件事本身,就充滿了樂趣。他衷心地笑了,甚至笑出了聲。
他這么笑,歪歪還是第一次見:“你笑起來時,倒還像個人樣。”
楚云軼挑起眸子:“你是在變著法子罵我嗎?”
“我這是夸你好不好,你這人真是的。夸你當罵你,罵你當夸你,聽不出好賴話。”她主動向他湊過去,“我跟你說,你把我放了吧。我跟楚云軒早就沒半點瓜葛,而且,我,我已經另結新歡。他本事可大了,若他知道你綁了我,你這整個玄武國他都得給你端了去。”
楚云軼斜她一眼:“那你就讓他來好了,我倒想會會他。看一看,到底是何許人,能贏過楚云軒,成為你的新歡。”
歪歪鼻頭皺了皺,苦口婆心地勸他:“像我這種不守婦道,水性楊花的女人,哪配的上您,您說是不是。”
“自己說自己水性楊花的,你倒是頭一個。”楚云軼向她逼近,邪魅的聲音道,“不過沒關系,我,很喜歡。”
“你說你這人——”自己嘴皮子都干了,楚云軼居然不為所動,歪歪肚子里的火開始往上竄,故意激他道,“好,你納我為妃好了。到時候我就給你戴綠帽。”
聽到此處,楚云軼的男性本能被激起,反應過來時手已經掐住了歪歪的脖子:“敢給我戴綠帽,我就廢了你。”
歪歪咧開嘴角:“你最好現在就廢了我。”
楚云軼猛地一甩手,歪歪便斜倒下去。楚云軼怒氣沖沖地站起身,往外走了兩步,又折回來,把自己摔在她旁邊:“我累了,不想走。”
歪歪不理他。
兩人就這么無聲無息地躺著。
不知過了多久,歪歪感覺楚云軼正在慢慢地向自己挪過來。她便翻轉身,想離他遠一點。手腳被縛著,只能靠滾。敵進我退,退了幾下之后,噗通一聲,歪歪掉到了床下。
疼的她咬緊牙,不想讓自己哼出聲來。
楚云軼的笑聲傳來:“就你這樣還好意思說自己水性楊花。你若真是如此,早就對我投懷送抱了。”
歪歪扭了扭抽筋的雙腿,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楚云軼,咱倆的仇算是結下了。”
楚云軼扒在床沿,探出一張嘲笑的臉來:“不是早就結下了嗎?”
“你!”剛想動氣,肚子要斷裂了一般,抽著疼。她艱難地道,“你,你快把我弄上去。”
楚云軼修長的腿,落在她腳邊。一雙眸子饒有興味地望著她:“你求我。”
“休想!”
“那好吧。”楚云軼聳了聳肩,“你就在地上睡一晚吧。不讓你吃些苦頭,你怎能認清自己現在是何處境。”
說完,楚云軼揚長而去。留歪歪在地上咬牙切齒:“楚云軼,你這個混蛋!”
門無情地合上。歪歪痛苦地蜷縮起身子,冷汗直流。周身上下,一寸一寸,翻攪著疼。
翌日清晨,侍衛給歪歪送飯,發現她蜷在地上,昏死了過去,頓時慌了,急忙去喊了楚云軼過來。楚云軼正在跟賈鵬交代去龍府下聘之事,一聽,慌慌張張地趕了過來。
他長這么大,從沒如此慌亂過。即使,那日親眼看著母妃吊死在房梁上,他也沒有如此慌亂。當時,小小的他,只覺得麻木。他似乎知道發生了什么,又似乎不知道。那種麻木,像在他心底埋了一顆腐爛的種子,然后腐爛慢慢擴大,將他吞噬。
歪歪躺在床上,汗透了衣衫,兩頰通紅,唇齒蒼白如紙,一個勁地發著抖。
楚云軼俯身,手敷在她的額頭:“好燙,跟著火了一般。快,傳太醫!”他急切的聲音中夾雜著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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