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正打在歪歪身上,蛋液污了她的衣衫,她蹙眉,低頭看著自己:“你這是做什么,我可是幫你們把妖魔打退了的,否則你們的精魂都會被她給吸干。”
“妖怪!滾出去!”躲在街角旁觀許久的人們,見鬼方逃走,都紛紛現身,朝歪歪叫囂著。但仍心存忌憚,并不敢靠近。
歪歪眉心鎖的更深了,覺得非常委屈,委屈之中夾雜著憤怒。
雪影走過來,云淡風輕地道:“我們離開此處,回梨花谷去,好不好。”
歪歪抬眸,無比堅定:“我不去梨花谷,我要去玄元仙山。”她拂開雪影,走到紅彤身旁,俯下身,手抓住靈源冰刃的刀柄。正要拔出時,忽然間,紅彤血一樣的眸子驀然睜開,利爪勁烈地揮向歪歪。歪歪以為她已經死掉,并未設防,所以根本來不及閃躲,腹部便被豁開三道口子。同時,巨大的力量讓她傾出四五步遠,險些倒下。
“找死!”當雪影縱步到達時,紅彤一溜煙,消失無蹤。
歪歪的傷口火辣辣地刺痛,她低頭看過去:“可惡!”咒罵著,她微微彎下了腰。
雪影扶住她,深邃的眸子里有光芒閃動:“別去玄元仙山,哪里都不要去,跟我回梨花谷。那里有我設好的結界,我們可以在里面過寧靜祥和的日子。”
雪影眼中的光讓歪歪看到了希冀,可是…她搖了搖頭:“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我要去玄元仙山,我還得去找楚云軒,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是死是活,他現在到底在哪里呢?”歪歪把視線投向了遠方。
南平國,新都,長樂宮 亦珊公主從楚云軼結實的胸膛抬起頭來,魅人的目光掃過他的面頰,向下,落在他手上。她捧起他的手,道:“我一直想問你,我送你的祖母綠寶石戒,到何處去了?”
楚云軼故意裝傻道:“你不說我還沒發現。難道是我落在哪里了嗎?”他推開亦珊公主,開始尋找。
亦珊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長舒一口氣,她從袍袖中掏出一只戒指來:“你來看看,這是你的嗎?”
楚云軼回過頭來,看著亦珊手上的戒指,一絲驚慌滑過,便很快恢復了鎮靜:“怎么會在你那里?你在哪里撿到的?”
他走向亦珊公主,伸出手想要拿,亦珊公主卻突然將手背在身后:“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在衛國時,你三更半夜,潛出王宮,到底干什么去了?”
楚云軼將手放下:“你派人監視我?”
亦珊公主道:“我沒有派人監視你,只是我的人正好碰見了你,帶著一個少女。”亦珊公主重點強調了少女這兩個字,“說說看,這個少女是何人?”
楚云軼眉頭緊鎖,怒意升起:“亦珊,你不覺得你的占有欲已經到了惹人厭煩的地步了嗎?我乃一國之君,你知不知道,你的管束已經讓我成了列國間的笑話。”
見楚云軼生氣,亦珊公主頓時軟了下來:“我是因為太愛你,我不愿見你和別的女人有一絲一毫的親近。”
“我能理解你,所以我一直都聽你的。但我是男子,我也是君王,我有我的尊嚴與。你再如此,那我二人便就此分道揚鑣。還有,那個少女你用不著再擔心了,她可能已經死了。”楚云軼的目光黯淡下去。
亦珊公主撲進楚云軼懷里,手環住他的腰:“軼,你知道我不能沒有你的。”
楚云軼冷冷地道:“我承諾過,你會是我唯一的王后。這點我一定會做到。但從今而后,我要干什么,見什么人,男人還是女人,你休要再插手,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
這時,一個身著藍衫的侍衛在門首揚聲道:“王,昨日剛押解入獄的犯人,那個少年郎,吵著嚷著要見您。”
楚云軼推開亦珊公主,闊步走出,跟著那侍衛去了大牢。直走到牢獄的最深處,站定,望著里面的人,冷冷地道:“你找本王,所為何事?”
滿臉臟污,仍不掩英俊的少年猛撲過來,憤怒地把手探出,想揪住楚云軼,但楚云軼微微后撤,躲開去,眼中看不出一絲感情。少年怒不可遏,咆哮起來:“我信得過你,才來投靠你。你我乃手足兄弟,你為何如此對我!”
楚云軼面無表情地道:“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他們說你們南平和西鳳國、衛國聯合,要攻打玄武,可是真的。”少年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楚云軼冷冷一哼:“怎么,難道我替你報仇,你不開心嗎?你來投靠我,不就是想讓我幫你報仇的嗎?”
“你們三國聯合,不就是想瓜分了玄武。幫我?你當我傻嗎?”
楚云軼冷笑:“軒,你不傻嗎?你若不傻,怎么會讓顧靈書奪了權。在奪權之前,她又籌備了多久,你可知道?但你卻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受人愚弄擺布。你不是傻是什么!”
楚云軒也冷笑起來:“是啊,我是天下第一的大傻瓜。母妃欺我,兄長詐我,我真是失敗。”
一旁小寧子再忍不住,上前義憤填膺道:“軼王,你是主子最信任的人,所以我們才來投靠你,你不能這么對我們。”
“那你覺得我該怎么對你們。好吃好喝地招待,養虎為患,然后再放虎歸山嗎?”楚云軼言語中帶著輕蔑的笑意,面容卻無比云淡風輕。
小寧子一跺腳,對楚云軒道:“我一直以來都勸您,軼王所謂的被西鳳國脅迫,一定沒那么簡單。”
楚云軒心亂如麻,頭深深低垂著:“你不要再說了。”
小寧子又跺了一下腳,退開去。
楚云軼瞥了小寧子一眼:“你能有這么忠心的奴仆,也算是幸事。”
楚云軒咬了咬牙,抬頭直視著楚云軼:“玄武是父王勞苦一生,歷經千難萬險打下的江山基業,難道你就忍心這么分給別人嗎?”
“就算讓玄武四分五裂,我也不會讓玄武落在顧靈書手上,更不會讓它再重回你手中。我才是長子,憑什么因為我是庶出,我就沒有資格得到這江山,憑什么!”楚云軼越說越激動起來。
楚云軒悲痛地道:“那你為何不干脆殺了我?”
楚云軼勾唇:“殺你?為何要殺你,我要讓你看見我尊享榮華富貴。就像我曾經看著你那樣。把我下放到鳥不拉屎的南郡,你何曾顧及過骨肉親情!”
“我——”
楚云軒剛說出一個字,便被楚云軼打斷:“還有,我從來沒把你當成過兄弟。你娘害死我娘,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仇人。”
說完這句話,楚云軼轉身離去。
楚云軒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心在滴血。宮變逃出玄武后,他的第一念頭就是投靠兄長楚云軼。他是他在這世上最后的親人和最后能信賴的人。可是,原來一直以來都是自己的幻覺。楚云軒笑了,笑的苦澀。
小寧子上前,壓低聲音勸慰他道:“咱們一定能想辦法逃出去的。”
“逃?怎么逃。”楚云軒看著戒備森嚴的牢獄,又看著自己無力的手,心痛地無以復加。轉身,回到墻角,蹲坐下來,目光空洞地凝視著地板,“母妃在給我的藥里下了毒,讓我功力盡失,幾乎成了廢人。所有我信任的人都一個一個背叛了我,為何?”
楚云軒像是在問小寧子,又像是在自問。
小寧子走到他身旁,坐下:“我的主子啊,您心地怎么這么純良。能為何,當然是為了權力和富貴。自古以來,多少人為此喪命,而不止。”
“王后現今如何了呢?她在何處?是否還活著?”楚云軒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嘆息,“讓她看見我這副樣子,她會怎么想。”
聽著歪歪的話,雪影心里抽了下:“難道,你嫌我是個不合格的父親,生我的氣,不愿和我回去?”
歪歪搖頭,正要說話,一個石子砸在了腳邊。她看過去的瞬間,越來越密集的炮火攻了過來,有磚頭、石塊、蘿卜、白菜,瓜果梨桃、勺子、鍋鏟、棍棒…雜七雜八,什么都有。
看來海波城的百姓已下定了決心,要保衛自己的家園。最開始的恐懼,現在已經化為了憤怒,全部傾瀉在歪歪身上。
“妖怪!滾出海波城!滾出去!”
歪歪把靈源冰刃收回腰間,然后揮劍把連綿不絕地火力揮開。
狼王弓身,渾身的毛炸起,低吼著。
雪影看著這一切,對歪歪道:“放棄成為驅魔師吧,跟我回梨花谷。我會把虧欠你的,全部補償給你。”雪影深不見底的眼眸,似乎要將歪歪融化了,他的聲音也散發出誘人心魄的魔力來。歪歪幾乎要點頭了,可是,她忽然看見了少年龍盈歌,正在拼命地和菜葉子斗爭,她就動搖了。
“我要變強,這樣我才能保護所愛。躲能躲到幾時,躲得了一時,躲得了一世嗎?”歪歪迎上雪影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