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是發生了什么。”城主夫人驚聲尖叫著。
聽見動靜的費俊凡——城主家的公子,翩翩走出,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帶著病態的倦容,驚異地凝視著歪歪。
城主費仲小眼睛驟然瞪大:“對了,你是一年前那個驅魔師,王上重金懸賞的女娃。”
費俊凡緊緊握著拳頭:“都是你,都是因為你汐兒才離開我的。”
歪歪哼了一聲:“你搞清楚,如果不是我,你現在早就入土為安了,真是不識好人心。”
費俊凡日夜都被汐兒的離開所擾,思念成魔,哪聽得進去歪歪的話,憤恨地撲過去。此舉無異于螳臂當車,可他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已不會思考。狼王一聲咆哮,將他按倒在地。
城主夫人恐懼地大叫,想靠近卻又不敢:“來人!快來人!”悲號聲在空中盤旋。
家奴們被嚇得躲避不及,哪還敢上前。
費仲道:“別傷害我兒,無論什么條件我都答應你。”
“快把你抓到的所有鮫人放了。”歪歪道。
“好,好,馬上放人。”費仲慢慢吞吞地開始移動,邊移動邊豎耳聆聽墻外的動靜,“鮫人被關在地牢,你隨我一起下去把他們弄上來。”
歪歪俏麗的臉龐揚起:“你當我傻嗎?地牢里有尸奴。快,讓你的人把他們送上來。”
狼王腳下的力道微微一重,弱不禁風的費俊凡就哀叫起來。
費仲一步一步,做出驚恐的樣子,朝地牢的方向移動。剛走到地牢門口,只聽墻頭上一聲嬌喝:“妖孽,速速放了我郎君。”
費俊凡朝聲音的方向看去,眼中蒙上一層薄霧。日日思君不見君,只愿君心似我心。
“汐兒。”費俊凡低呼。
汐兒凝著費俊凡的雙目似要滴出血淚來,這一年來,她每天就要來偷偷看他一眼,才能安心。看著他身體開始好轉,她覺得自己的離開是值得的。可是感覺他并不開心,常癡癡地發著呆,她又不禁心生不忍。
汐兒飄飄落下,搖曳纖腰款款而來。歪歪回眸,對她擺了擺手。汐兒認出歪歪的同時,腳步定住:“是你,你為何要傷我郎君。”
歪歪本來就沒打算要傷費俊凡,她只是想以他為要挾逼迫費仲就范,便對汐兒道:“蛇妖姐姐,你別誤會…”
不等歪歪說完,汐兒怒道:“我誤會什么了!我眼睛看的清清楚楚,你身下的狼,利爪踩在我郎君的胸膛之上。休想狡辯!看招!”話音未落,汐兒玉手一甩,一條飄帶靈蛇一樣向歪歪游竄而來。
狼王迅敏地向后一躍,躲開去。那飄帶無限延長著向狼王蜿蜒過去,且隨著它方向的移動而移動,似有意識一樣。
歪歪嘆了口氣,心道:又是討人厭的飄帶舞。開口提醒狼王:“小心別被纏上。”
狼王覺得歪歪說的根本就是廢話:“這還要你提醒。”剛說完,飄帶纏住了狼王的前腿。汐兒用力一拉,狼王身軀向前猛一栽倒,將歪歪摔了下來。歪歪順勢就地翻滾幾圈后,半跪在地穩住身形,同時,手按在身背后的劍柄上。
狼王的傷還沒大好,被飄帶這么一牽,重重地摔在地上,而且是臉著地,此時吃痛不已。從幽靈狼王變成了沒毛狼王,反正自從遇到歪歪之后就各種不順遂。你說好不容易拜了個師父,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吧,可誰知道,一招還沒學著,師父沒了,失蹤了。狼王真是一想起來,就心肝脾肺腎翻攪著疼。
又一條飄帶,游蛇一樣朝歪歪飛馳而來。歪歪猛地拔劍,劍鋒左右飛閃將來的飄帶切碎。龍吟劍一到歪歪手中就不聽話地開始震顫,要不是她死死握緊,劍一定會落地。歪歪納罕:龍吟劍到底是怎么了,為何老是想和自己敵對呢?真是奇怪。
其實最迷茫的是龍吟劍,它一會兒覺得她是自己的主人,一會兒又覺得不是,她身上的妖氣令它困惑不堪。
龍吟劍的反抗愈來愈烈,真還不如個樹杈子稱手。嘡啷一聲,寶劍落地,劍尖兒一轉,扎在了地上。歪歪的手腕,瞬間就被飄帶給纏上。飄帶迅速移動,繞住了她的脖頸。脖子倏地一緊,整個人像被突然按進水中一樣,呼吸開始變得艱難。歪歪另一只手抓著飄帶,拼力往下扯。同時一腳踢在龍吟劍上,怒罵:“你這把破劍,一刀關鍵時刻就掉鏈子,存心害死我。”
歪歪越拉,飄帶收的就越緊。突然想到自己還有另一個救命的寶貝,發麻的手盡量快速地移向腰部。剛要觸到靈源冰刃的同時,不知何處又飛來的又一根飄帶禁錮住了她的手。飄帶很快地纏上了她的身體,同時施力,兇狠的力道似要將她撕碎。
狼王此刻也被束縛住了,兩人現今都是自顧不暇。
歪歪試著凝神聚氣,可危難之際心兀自慌灼,想要匯聚真氣實在太難。剛聚起一點點的氣,就被飄帶收緊的力道給打散了。
“可惡!”歪歪咬緊牙關,瞥了眼扎在地上穩穩不動的龍吟劍,忽的一喜,整個身體向下伏低,向著龍吟劍伶俐地一滾。劍鋒擦過飄帶,嘶地一聲虛若未聞的輕響,飄帶斷裂。
終于失了禁錮的歪歪一躍而起,手把住龍吟劍的劍柄,用力一拔。
糟糕!居然拔不動。
汐兒冷冷一笑,將手向前一甩,食指中指并攏指向歪歪,十余條青色自她袍袖中猛竄而出,搖擺著滑溜溜的身軀,直沖向歪歪。那瘆人的嘶嘶聲,魔音一般,讓歪歪瞬間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原本她以為跟小龍相處過這許多時日之后,對蛇已經免疫了。誰知,并沒有。
她強忍著恐懼,抓緊最后的一絲時間想拔出龍吟劍,可龍吟劍像在地上生了根一樣,無論她怎么用力都紋絲不動。糟了,糟了,糟了。皮膚泛著惡心的油光的小蛇,離歪歪越來越近。歪歪嘆了口氣,放棄龍吟劍,急忙忙抽出靈源冰刃,閉上眼睛對著飛來的蛇一通亂揮。聽沒了動靜,才睜開眼,發現蛇都被斬成兩截,掉在地上。即使變成了兩截,那些蛇還在扭動著。歪歪嫌惡地跳開。
汐兒看著歪歪手中匕首所彌漫的奇異光彩,就知道這小小的刀必非凡品,便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歪歪見汐兒不再動作,快速移動到狼王身旁,劃斷它身上的束縛。
狼王劇烈咳了幾聲,吐出一口鮮血來,急速地呼吸著:“憋死我了,眼睛珠子險些爆裂。哎,曾經我可是個王者,我跟你出來干什么!干什么!”狼王后悔不迭。
歪歪攙扶起它,反唇相譏道:“切,你現在后悔也不遲。”
狼王瞪她:“你休想,我會一直纏著你,直到找到師父教我本領。師父那么喜歡你,肯定會來找你的。”
“嘿嘿。”歪歪不好意思地一笑,“你也看出來雪影喜歡我了,哎呀,我就知道。你覺得雪影這個人——不,這個妖怎么樣?”
“你問我?”狼王冷哼,“我跟他才認識幾天,你們認識多久了。”
“嗯,有道理。”
蛇妖汐兒見他們自顧自聊了起來,無名火起,伸雙手甩向歪歪。數十條蛇登時游竄而出。狼王一張嘴就咬住了五六條,咬斷它們的脖子,吞了下去。歪歪躲在狼王身后,看狼王三下五除二解決了所有蛇,夸贊它道:“果然是幽靈狼王,名不虛傳。”
狼王眼中光芒一閃,呲牙驕傲地道:“那是自然。”
正這時,墻外響起紛雜的聲響,間或火光陣陣閃耀。
嵐悲急的聲音響起:“糟糕,又是火弩。”
援軍從兩個方向圍來,將鮫人軍夾在中央。西側的弓箭隊,并不靠近,遠遠地發射火弩。帶著火焰的箭矢破空飛去,火雨一樣盛放然后墜落。鮫人軍怕火,便往東邊奔逃。
而東邊堵截他們的是兇神惡煞,臉上有刀疤的彪形大漢,手里舉著狼牙棒,正自揮舞。
嵐記得他,即使他化成灰也不會忘卻——刀疤五,數次侵犯鮫人海域,擄走他妹妹的男人。刀疤五也不會忘記眼前的鮫人王子,他臉上的傷就是被他劃的,刻骨銘心的痛和恥辱怎能忘記,真恨不得將他抽筋扒皮才能解得心頭之恨。
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嵐舉起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向刀疤五。刀疤五揚起狼牙棒格擋住犀利的劍勢,兩人勢均力敵地僵持著。
刀疤五咧開大嘴道:“死魚,你剛有了兩條腿,就迫不及待地來送死嗎?”
“誰送死還不一定呢。”嵐猛一使力,將劍推過去三分。刀疤五馬步扎穩,胳膊一擰,又推回去三分。
與此同時,鮫人戰士們奔殺進刀疤五所率領的海員隊伍中。這些海員雖沒經受過正規軍的特殊訓練,但因為干的都是刀上舔血的買賣,深不可測喜怒無常的大海磨煉了他們的肉體與意志,所以他們個頂個地彪悍。
鮫人的優勢是速度快,而海員雜牌兒軍的優勢是力氣大。各有優劣,打的是難舍難分。
弓箭隊首領知道刀疤五是城主眼前的紅人兒,自然不敢誤傷了他,便下令停火,等待時機。
歪歪聽著外面的響動,心道:不好,嵐有危險。
蛇妖數擊不中,已是不耐煩,一擰身姿,一股黑色旋風以摧枯拉朽之勢朝歪歪狂涌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