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歪領著小龍瞎走閑逛了五日,邊行路邊打聽路人有沒有見過一個叫一諾的少年,十五歲,英俊面龐。這種做法真如大海撈針一般,一無所獲。不過沒了雪影的管束,倒也逍遙快活。
這日,離開了鎮店,往西北方向走到日暮,便進了山林。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歪歪撅著小嘴,對小龍道:“今晚咱得夜宿山林了。”
“好棒!好棒!”他一個蛟龍,哪在乎設么夜宿山林這種事,對他來說,歪歪老是住店才是不同尋常。
歪歪一點都不喜歡這種荒野,除了有蛇蟲鼠蟻之外,還有奇怪的暗影飄蕩。
懷著忐忑且煩悶的心情,歪歪和小龍向上一路攀爬。山路頗為險峻,歪歪手腳并用,到了半山腰的一處開闊地,干脆往地上一癱,氣喘吁吁道:“我不走了,累死我了。”
小龍毫無疲態,仍在歪歪周身蹦蹦跳跳,嚷道:“娘你看,來了好多人呀。”
“什么?”
歪歪艱難地抬頭,視線移過去。見幾十個人,正從林子里氣勢洶洶地走將過來。歪歪既驚又喜:“這么多人,難道有客店?”
當先一個矮胖短粗的黑大漢,走到切近,高喝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歪歪懵懵懂懂,問:“什么意思?”
眾人狂倒。
矮黑漢旁邊一細高白面男子道:“要想過山,就得掏錢。”
“要錢呀。”歪歪看向小龍,“現在過路都得收錢了嗎?”
小龍回她:“你問我我問誰?我才出世幾天!”
“哦,好吧。”歪歪開始翻包袱,“多少錢?”
“十兩。”細高白面男子道。
“十兩,好說。”歪歪豪氣地回答。
眾盜看歪歪如此干脆,面面相覷。那矮黑漢忙到:“不,二十兩。”
“二十兩?也行。”歪歪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來,遞過去,“給你,找錢吧。”
細高白面男子接過來,竹竿兒一樣的手不住顫抖:“大,大哥,五,五十兩。咱們快半年沒見著錢了,一來就來這么一大票。”
眾人貪婪的目光射向歪歪。
“看來,是頭肥羊呀。”
“那還愣著干什么,宰了他。”
歪歪聽他們不知嘰里咕嚕在說些什么,揚聲催促:“快找我錢呀。”
眾人陰笑著朝歪歪聚攏過來,那矮黑漢嘿嘿一笑,道:“看這小娘們兒長得挺好看,不如咱們兄弟也順便快活快活。”
眾人的陰笑瞬間又變成淫笑。
歪歪攤開手,等著他們找錢。誰知矮黑漢突然抓住自己腕子,而細高白面的男子禁錮住自己的胳膊。其他人圍在自己周身,都朝她伸出手來。
歪歪覺得這些人怎么怪怪的,便道:“不給錢,都來抓我干什么?”
小龍懵懂天真,見這么多人,喜出望外,問歪歪:“他們是要跟我們一起玩兒嗎?”
說話這檔兒,覺得自己身上一輕,包袱給摘了去。
矮黑漢道:“是呀,請你們去我們山寨玩耍。”
“山寨可有床?”歪歪沖口詢問。
“當然。”
歪歪正好乏了,一聽有床,樂呵呵地任由眾人簇擁著她往前走。過了前邊林子,走了不到一刻鐘,便看見依著山壁建造的所謂山寨。許多木屋順著山勢而建,大小形狀和位置很是隨意,參差不齊錯落紛雜,跟喝醉了酒的老漢,隨便捏泥巴捏就的一般。
歪歪和小龍都沒見過這樣的房子,都眼睛放光,覺得新奇。
最下平地上的木屋,面積最廣,此刻正燈火通明,眾人把歪歪擁了進去。屋子正中是一個細長條的大桌,桌兩旁密密麻麻排著木墩。屋子最里有一個大床,床上此刻正躺著一個婦人,聽見動靜止住抽泣,抬淚眼看將過來。
矮黑漢看向婦人,面上現出不悅:“這娘們兒來了都一個月了,怎么還整日哭哭啼啼的,真是煩人煩透了。”
細高白面男子附和:“還不快出去,耽誤我們行事。”
那婦人攏了衣裳裹住自己,哭著跑了出去。臨出門時,朝歪歪投來同情的一瞥。心里悲道:這幫禽獸,連十幾歲的女娃都不放過。
婦人跑到無人處,穿上衣服,俯瞰山腳下村鎮的瑩瑩亮光,悲從中來:“鐵牛哥,我對不起你,沒有顏面再回去見你,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說完就要往下跳,被一只手扯住了胳膊。
歪歪和小龍在床上蹦蹦跳跳耍的不亦樂乎。這大床,少說能同時容納二十個人。蹦跳不說,歪歪和小龍還各種打滾。
矮黑漢和白面男子互覷一眼,道:“還真是省事兒,不用強,自己就上去了。”
“是呀,那咱們還客氣什么!”
話音未落,眾人紛紛朝床沖過去。山寨規矩,先到先得。容不下的,站旁邊兒等著。這時,床上已擠滿了包括矮黑漢和白面男在內的二十幾號人。
歪歪玩兒正興起,被他們無端打斷,不開心地瞪著他們:“你們做什么?”
矮黑漢嘿嘿一樂:“小娘子,咱們跟你一起睡覺呀。”
說著開始上下其手,扒歪歪的衣服。
歪歪掙開他:“我睡覺不喜脫衣服。”
白面男道:“哎呀,多脫幾次便習慣了。”
歪歪又道:“而且,我睡覺也不習慣這么多人,你們快點兒下去。”
白面男接著道:“嫌我們人多,好,快下去一半。”
沒人動彈。
矮黑漢怒道:“還愣著做什么,快點!”
看樣子矮黑漢是頭領,他一出聲,眾人便不情不愿地下了床,頓時床上就清爽了許多。
歪歪仍舊皺著臉,還是不悅。
矮黑漢湊過去:“小娘子,快讓大爺香一個。”矮黑漢撅著嘴朝歪歪逼來。
歪歪猛一抬腳,矮黑漢便飛了出去,仍保持噘嘴的姿勢。
矮黑漢飛落在地,驚得眾人瞠目結舌,不敢相信這纖瘦的小丫頭會有這么大的氣力,能把他們的老大給踢下來。他們老大可是眾人中武藝最高,力氣最大的,徒手能舉五百斤大石。就這么輕而易舉地被她給踢飛了,你說怎能不驚。
“還不都給我下去。”
歪歪聲音未落,眾人連滾帶爬地下了床,遠遠退開,擁住他們的老大。
周身終于清靜下來,歪歪這才舒展開眉頭。
矮黑漢又怒又惱,咬牙切齒地對細高白面男道:“快把軍師請來,以軍師神通,定能替我們降服這怪力的丫頭。”
“是!”白面男領命,沖出門。不多時,扯了個人沖進來。那人一身道士裝扮,青灰色的頭發高束,挽在頭頂,花白胡子垂在胸口,身著灰色長袍,袍子上還有幾處補丁,手里捧著個破拂塵。
道士打著哈欠,瞇縫著眼,搖著拂塵道:“我起夜出恭,你扯我做什么?”
“老神仙,我們這里來了個妖女。”
“妖女?”道士看向床上的少女,瞇著的眼睛頓時睜大,“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徒兒,他們都說你失蹤了,你三年來是去了哪里。”
“徒兒?”歪歪見道士看得是自己這邊的方向,便杵了下小龍,“這是你師父嗎?”
“我哪有什么師父。”小龍道。
道士撥開眾人走將過來:“歪歪,是我呀。”說著在少女眼前搖動拂塵,“破拂塵,不記得了嗎?三年不見,你長高長大了許多。”道士把少女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
眾人一聽,糟糕,老道和小娘子居然是師徒,這下最后的希望也破滅了。
三日前,拂塵子行到此處,要過山,也是被這伙山匪攔下劫財。可拂塵子窮得比這伙山匪更甚,周身上下,一個銅板也沒有。拂塵子為了找歪歪,奔波了三年,也正好乏了,便施展了一套劈山裂石的功夫,唬住眾人。他們一口一個軍師地供著他,給他奉上好酒好肉,求他留下。他就順坡下驢,留下盤桓幾日,混些吃喝。
沒曾想,居然能在這里碰上歪歪。這下好了,帶她回吉安,跟眾人報個平安。
歪歪哪里還記得什么破拂塵,新拂塵的,疑惑地望著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拂塵子一拍大腿:“我怎么會不知道你的名字,我是你師父呀,你這名字還是我給的,你先前可是叫一言來著。”
歪歪驚得瞪大了眼睛,心道糟糕,這道士肯定是雪影幻化的,他竟然這么快追來了。狐貍鼻子怎么這么靈,連她隱去了氣味都沒用。
歪歪心一橫,道:“除非你帶我去找一諾,否則我不會跟你走的。”
拂塵子笑逐顏開:“我就是要帶你去找一諾呀。”
雪影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好心,難道良心發現。歪歪思忖,既然如此,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諒他好了。
矮黑漢上前來,扯住拂塵子道:“軍師,我們是叫你來幫忙制服這妖女的,你怎么…”
拂塵子畢竟吃了人家這幾天飯,此刻好聲好氣地道:“這是我徒弟。”
矮黑漢縱有一肚子的火,也不好發了,本來那妖女踢自己那一下,再加上能劈山裂石的軍師,更是招惹不得了。一轉念,拱手道:“果然名師出高徒,不如讓你徒兒和你一同留在山寨,為我效力可好。”
歪歪白他一眼:“我們還要找一諾去呢。”稍微沉吟片刻,又看向矮黑漢頭頂,道,“從剛才我就一直很想問你,騎在你背上的那個女人是誰呀?”
矮黑漢悚然回眸:“女人?哪里有女人。”!88:104021:43872045:2018112602:04:31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