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想吃什么,盡管說,除了龍肝鳳髓,我這天海樓是應有盡有。”伴隨著說話聲音,一位華貴雍容的老嫗款款走來近前。
雪影看向歪歪,目光清清淡淡的。
一聽吃飯,歪歪瞬間來了興致,不暇思索道:“來一屜肉包子,兩斤醬牛肉,再要兩碗蛋花湯。”
歪歪點的都是尋常街巷賣的什物,若想吃這些又何須來他天海樓,老嫗額角顫抖:“就,就吃這個?”
“怎么?沒有嗎?”歪歪挑眉反問。
“有,怎么沒有。”老嫗硬著頭皮朝伙計招手,命伙計速速置辦過來。然后又轉向歪歪,“不知姑娘是喜歡美嬌娘還是男兒郎,我這里各人各色,亦是應有盡有。”
雪影默不作聲,饒有興味地靜看歪歪的反應。
這時鄰桌的大漢吼道:“你們有什么貨色,全部招呼過來,讓本大爺好好瞧瞧。”說著,一包沉甸甸的銀子拍在桌面上。
歪歪不想露怯,顯得自己好像沒見過什么世面的樣子,便有樣學樣,喊道:“你們有什么貨色,全部招呼過來,讓本大爺好好瞧瞧。”
一排十人,五男五女,站在歪歪眼前。那些男的,身上布料少得可憐,幾乎精身赤膊,露出健碩的肌肉線條。在歪歪僅剩的記憶中,這是她第一次這么“全面”地看男子的身體,眼睛直勾勾地呆傻掉。雪影袖子一揚,擋在歪歪眼前:“看夠了么?”
“哈哈,哈哈。”歪歪朝雪影報以尷尬地笑容。
“女的留下,男的退下去。”雪影道。
歪歪聞言,急了:“為什么?你不能光顧你自己吧。”
雪影不理會她,慵懶地瞇著眼睛,打開雙耳,仔細傾聽周圍的談話聲。風月之所,便是信息交匯之所,你想知道什么幾乎都可以在此探聽出來。
這時老嫗又道:“我們天海樓秘制的酒,堪比玉液瓊漿,客官可要來點兒。”
雪影淡淡地點了點頭。
招呼完他們,老嫗笑盈盈地移開,到別桌去了。看她氣度與風采,以及熱絡有度的坦度,應該是天海樓的掌管者。事實確實如此,這老嫗便是天海樓的老板娘,人稱天海婆婆。沒人知道她的真實姓名,她多大年紀,以及她的來歷。
被選中的五位女子,加之方才死皮賴臉貼上來的女子,一左一右將雪影和歪歪圍在中間。幸好飯菜及時上桌,撫平了歪歪心中的不滿。左右熱情地為兩人斟酒,雪影端起,一飲而盡。歪歪聞見酒香,很是好奇,也拿起來湊到唇邊,剛要喝被雪影按下。
“姑娘家不可喝酒。”
“我偏喝,你又不是我爹。”歪歪推開他的手一飲而盡。酒一入口中,辣得她呲牙咧嘴,一口氣喝光了整碗蛋花湯才算平復下來。
雪影譏嘲道:“我說什么來著。”
“哼!要你管。”歪歪白他一眼。
雪影側身偏向近旁的女子們,用迷幻的目光凝著她們。那幫女子頓時花枝亂顫,尖叫起來。雪影用魅惑的聲音道:“你們可聽來往的客官說過什么奇人異事。”
“哪方面的奇人異事?”女子們紛紛搶言。
“男人嘛,想聽的無非是女人,貌美的女人,最好兼具武藝高強的,或者說有異能的美貌女子,比如,驅魔師。”雪影循循善誘。
幾個女子嘰嘰喳喳道:“聽說前兩日,有個少女驅魔師到城主府捉妖。”
“我也聽說了,不過好像最后失敗了。”
“失敗了嗎?我怎么聽說成功了。”
隨著她們的議論,雪影冷冰冰瞥了歪歪一眼,道:“除了這一位,還有沒有別的。”
聲音頓時息止下來,她們紛紛搖頭。
沉默片刻后,歪歪這側,一個纖瘦的女子徐徐開言:“我倒聽過這類異事,只是不知是不是驅魔師,也不知是男是女。”
雪影的目光激射過來:“說下去。”
女子被雪影目光攥住,頓時語塞,怔了瞬,才道:“那還是在三年前,一位客官說他是王宮的禁衛軍,但王宮來了妖魔作亂,他逃了出來。他說,他逃出王宮時,看到的最后一個景象是,火焰一樣的紅光從城頭的一個人身上,蔓延開來,霎時間,半數魔物倒地。”
火焰一樣的紅光,這種招式,雪影能想到就是那個人了,他也曾被這樣的火焰所傷。而且女子的話正好提醒了她,整個玄武國,他已經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除了龍家。
或許,是時候走一趟龍家了。雪影深深望著歪歪,而且這一趟,不需他親自走。
歪歪專心致志吃著飯,哪知道雪影的這些盤算。
鄰桌,女子換了一批又一批,大漢仍是不滿:“這都是什么貨色!”說著話,大漢站起身來,炯炯的目光在全場移動,一道刀疤從鼻梁橫切而過,顯得猙獰可怖。待他看到雪影這桌,視線在歪歪身上深切地一剜,“就她了。”
天海婆婆聽見了騷動,正從人群的另一側穿梭而來。她腳步并不急切,表情十分淡定從容,在天海樓一層大廳,招待的大都是船工海員等粗魯之人,哪天沒個騷動就過不去,她早就習以為常。
歪歪似乎感受到了炙熱的目光,嘴里叼著一大塊牛肉,把視線移過去。那大漢剛剛看見的只是她的側臉,已覺清新脫俗,這時看見她正臉,更覺清妍秀麗、美若天仙,不禁垂涎三尺。又見雪影粉頭白面,一副纖弱公子的模樣,便霸氣地喝道:“這姑娘我要走,你花了多少銀子,我雙倍給你。”
雪影輕飄飄地答他:“我沒花銀子。”
“那正好!”大漢霍然立起,一個箭步走來,扯起歪歪就走,“那歸我了。”剛扭回頭,雪影已立在他身前。他驚恐地回眸,方才的位置上已空無一人,再回過頭,驚嘆,“怎么動作這么快!”
歪歪輕輕地戳他,好心好意地對他道:“你最好趕緊把手放開,不然你就完蛋了。”
大漢哪里肯聽,覺得不過一個白面公子,身量上,他比他魁梧得多,又有何懼,便兇狠地瞪著雪影:“讓開!”
旁觀之人,也紛紛為雪影捏汗,有人甚至出言勸告:“這人叫刀疤五,是海員里出了名的霸主頭頭,厲害的很,公子何必為個姑娘,讓自己身首異處。”
雪影勾唇,定在原地,動也不動。
觀者道:“這公子怕是瘋了,怎么還笑得出來。”
刀疤五氣惱,沙包一樣大的拳頭,劈頭朝雪影打過來。在即將觸到雪影面容的瞬間,大漢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他什么都沒看見,自己的腕子就被雪影修長纖細的手指給鉗住了,而且力道之大出乎他的想象。他頓時吃痛,冷汗直流。握著歪歪的手也沒了力氣,松脫開來。
歪歪見他這般模樣,搖頭嘆道:“勸你你又不聽,哎!”
恰這時,天海婆婆已來到近前,做起了和事佬,對雪影道:“公子,看在我天海婆婆的面子上,您手下留情。”
“看你的面子,那要看你面子到底有多大。”雪影側目。
“這樣好了,您今日花費,二十兩銀子,全算在我頭上,還請您息怒,莫與他計較。”
“好吧!”雪影推開刀疤五的手,動作輕柔如春風拂柳一般,但刀疤五龐大的身軀卻感受到了巨大的撞擊,向后仰倒,摔了個四仰八叉。
觀者皆驚,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雪影抬手,捻住歪歪后襟,拎起她就往外走。
身后大漢起身,窘迫之下高聲道:“哎呦,喝多了,怎么連站都站不穩了。”
諸位看官本以為是雪影推倒他的,聽大漢這么一說,又紛紛道:“對對對,沒站穩。那公子力道那么輕,怎么可能推倒刀疤五呢。”
歪歪對雪影答應的如此快,心有不滿:“切,你真是見錢眼開。”
“你倒是不見錢眼開,二十兩,你去付。”雪影平淡地道。
二十兩?歪歪扳指頭算了算,二十兩都夠不知買多少燒雞了,反正很多很多,不禁搖頭:“怎么這么貴。”
“貴在風月。這價錢還是少的,若我們上了樓…”雪影沒說下去,轉換話頭道,“再說我沒錢,只有你還我的十兩。”
歪歪氣結:“沒錢你帶我出來。”
“你不是說過養我的嗎?”雪影一臉傲嬌地道。
“我說著玩兒的,你還當真?”
回到如意堂,歪歪是被扔在地上的。雪影表情冷若冰霜,回了自己房間。歪歪從地上爬起,揉了揉自己摔疼的屁股,嘟囔道:“切,翻臉比翻書還快。”
邊嘟囔著邊回到自己房間,勞累了這許久,一挨上床她就睡著了。睡著的她沒看見,枕邊的蛋自行骨碌碌滾到她身側,緊緊挨著她,泛起幽幽的白光。
不知睡了多久,歪歪睜開眼,見四周一片漆黑,知道天已經黑了。摸索著下床,點亮燈燭,又回到床邊,坐著。摸了摸癟下去的肚皮,心道:又餓了,得找點吃的去。目光一斜,看到了那顆蛋,一拍腦袋:“差點忘了它,正好,煮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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