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憂心忡忡地瞥了眼門,太陽已經出來了,陽氣漸盛,此刻他不能再出去了,否則會魂飛魄散的。
見小魚不說話,歪歪心知事態嚴重,放下豬蹄,探了探陳蕓兒的鼻息,氣息還有,只是十分微弱時隱時現。歪歪嘖了一聲:“要是破拂塵和一諾在就好了。”想想自己之前光顧玩耍,什么都不愿學,頓時心里生出幾分后悔之情。
看著虛弱的陳蕓兒蒼白的臉龐,歪歪霍地站起,奔到門邊,猛力地拍:“外面有人嗎?外面有人嗎?救人呀,蕓兒快死了!”
歪歪的聲音越來越大,手上的力量也越來越大,拍的整個門都在震顫。
帶著對兒子的承諾,蘇梅剛走到黑屋附近。于此同時,正好在切近的魏青,聞聲快步走來。兩人對望之下,恍如隔世。
梅姨定了定心神,將喉頭的哽咽壓下,故作冰冷地道:“打開黑屋的門,放他們出來。”
魏青恍惚了幾秒,才回神大步走向黑屋,解下腰間的鑰匙開了門。
隨著門開啟,晨起的金色陽光頓時在歪歪眼前炸開了,她不適應地擋住了眼。小魚在腳步聲到達之前,已閃進黑暗的角落里。
魏青看看門口的歪歪,又看看門內平躺的陳蕓兒,心里已明白發生了什么,于是進門抱起垂死的陳蕓兒。
這時的歪歪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陽光,急忙跑上前去,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請你救她。”
魏青點了點頭,這一年來,陳蕓兒倔強的掙扎她看在眼里,他也曾數次向梅姨求情,都無果。這次,他要自作主張了,不管梅姨怎么反對,他都要救她。
想著,三人已來到了門外。
這時,蘇梅剛好走到門口。看著蘇梅,魏青下意識地把陳蕓兒抱得緊了些。梅姨眼睛閃了下,慢慢地轉身,道:“把他們帶到我房里來吧。”
魏青完全沒想到她會這么說,心里大吃一驚:“你想救她?”
她脊背僵了下,心中苦笑:我哪還有氣力去救別人,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不露聲色,只回眸道:“我知道你不喜歡以前那種強逼方式,既如此,咱們可以改了。只招募自愿加入天下第一樓的,再不強取豪奪。”
說完,回過頭去繼續走路。
魏青此刻的心情用狂喜來形容也不為過,這么多年來,他軟硬兼施跟她提了這么多次,她都不愿意改。怎么今天突然改變了,難不成是自己昨天說的話起了作用。事實證明,她還是極為在乎他的,想到此處,魏青的嘴角都快咧到腦后了。
來到自己房間,梅姨讓魏青把陳蕓兒放到自己床上,吩咐魏青道:“去叫了郎中來。”
“好!”魏青連連應著,小跑出了門。
歪歪疲乏透了,看見房間里的大椅,就一屁股坐了上去,整個癱掉。梅姨睥睨她一眼,道:“你這個少年,長相頗有女生氣,性格卻十分大膽。進來我房中的,還沒一個像你這樣問也不問就直接坐下的。”
歪歪眼睛閉上,又睜開來:“小魚說,你答應放我出去的。”
梅姨眼睛驟然瞪大:“夜間魚兒向我請求時,我已很是好奇,你怎么能看見鬼。我落入水中差點死掉,也是只能聽見,卻看不見。”
歪歪聳肩,其實她自己比梅姨更疑惑:“不知道,天生的吧!”
梅姨正襟坐下,思緒還是往回倒,魚兒離開后,她換了身素衣,悄無聲息地走訪了一遍在天下第一樓呆超過三年的人。她不好明說,只能旁敲側擊,一番下來一無所獲,正當她失望地往回走時,廚房劉媽跟她打了個照面。劉媽從天下第一樓開門迎客,就一直在了。
梅姨心中一動,把劉媽喚到無人的角落,開口道:“三年前,魚兒死的那天,劉媽你有沒有看見過什么異樣。”
劉媽忙搖頭:“我一老太婆,天天就在廚房里忙活,哪能看見什么異樣。”
劉媽否認之強烈與快速讓梅姨覺出了異樣,她緊緊攥住劉媽的手,環顧四周,輕聲道:“劉媽,你應知道我從小無父無母,在街上流浪,受盡屈辱…”說著梅姨開始哽咽,“魚兒就是我的全部,你也是做母親的,應該明白我的心情。”
劉媽陷入了沉默,那天晚上,第一樓大宴賓客,她一直忙到很晚才回房休息,就在回房路上她看見了令人心驚的一幕:一個身著華服的男人掐著小魚的脖頸死命往湖水中按。她躲在假山石后面大氣也不敢出,借著蒼白的月光,她認出了那個人。痛失愛子的梅姨傷心欲絕,劉媽數次都想告訴她自己那晚所見,可她自知地位卑微,不能與那般的大人物抗衡,便憋了回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顯得格外地漫長,不知過了多久,劉媽慢慢將手從梅姨手心中脫出,反手抓住,另一只手在她手心中寫下一個字:陳。
寫完劉媽很自然地朗聲道:“哎呦,太太,您吩咐的事我肯定辦道,不就是一頓飯嘛,還有我劉媽做不好的嗎?”
說著走開了。
獨留梅姨定在遠處。
她能想到的,只有那個人了,除了他也不會有別人敢這么做。
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拂塵子和一諾一路饑餐渴飲風餐露宿終于到了吉安,站在龍府門前,拂塵子尷尬地朝一諾笑了笑。
一諾看著師父:“怎么不去叫門,師父。”
拂塵子笑:“等會兒,為師還沒準備好呢。”說著理了理衣襟。
守門的左右家奴見兩個乞丐模樣的人在門口徘徊,高聲道:“來者何人。”
一諾忙應聲:“我們想求見龍大人。”
“哪位龍大人?”家奴問。
一諾看向拂塵子。
拂塵子欠身憨笑:“龍湛,龍老大人。”
“求見我們老太爺,你姓甚名誰,小的進去通秉。”家奴見來人竟直呼老太爺姓名,也不敢怠慢。
“貧道拂塵子。”
“好,您稍等片刻。”說話間那人小跑著進了門。等那家奴回來時已換了一副面孔,扳著個臉,滿是嫌棄:“老太爺說了,不見!”
一諾急了:“為何?”
那家奴呵斥:“不見就是不見。”
拂塵子上前,呵呵道:“勞煩你再去通秉,或許弄錯了呢?”
家奴一擺手:“快快走開。”
拂塵子不禁嘟囔:“龍湛這老兒真是,怎么這般記仇。”
一諾看著拂塵子:“這下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