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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前,云河還跟晏子陵把酒談歡,那時候晏子陵還因為跟自己成為好朋友而開心不已,親自下廚,炒了幾道極具風味的家常小菜招待自己。
“子陵,我是一個命途多舛的人,你跟我做朋友,就不怕沾到晦氣,遭遇不幸嗎?”
那時候,云河不安地問。
晏子陵不以為然地笑著說,他不怕。
他還說,他是大夫,生離死別的情景見得多了,能跟自己成為朋友,他一生無撼。
那一刻,云河被他這番話感動到。
這畢竟是他來到黯雷世界以來,第一個朋友。
他不愿意去相信晏子陵已經死了的事實。
然而,晏子陵的遺骸就這樣殘酷地被釘在他面前!
這具遺骸身上,不但潰爛得無法辨認面相,慘不忍睹,還滋生了蠅蛆,臭不可聞。
跟那個溫文儒雅,濟世為懷,又談笑風生的晏大夫相去甚遠,甚至讓人永遠都不敢想象,這就是同一個人。
“嗖嗖嗖!”云河反手一吸,將釘在晏子陵遺骸身上的利刃全部隔空吸出。
沒有了固定的利刃,這具殘破不堪的遺骸便從墻上跌落。
云河生起一陣靈氣,將遺骸輕輕托著。
遺骸靜靜地懸臥在半空中。
他睜著快掉下來的眼珠,表情極痛苦,他仿佛在呼喊著一個人,卻永遠都等不到。
云河將紫蓮召喚出來,將紫色的祥光沐浴在晏子陵的遺骸身上。
靈氣很快就凈分了晏子陵身上的污物,然后就開始修復他的遺體。
云河縱使神通廣大,也不可能將一個死去多時,遺體潰爛的人復活。他只能用紫蓮的靈力為這具遺體缺少的部分重新凝練血肉,讓這遺體看起來盡可能接近活人。
很快,云河就將晏子陵的容貌還原。
但是,但這只是表象。
這具遺骸,依然是冷冰冰的,沒有任何生命氣息的遺骸。
十天前自己重傷瀕死,晏子陵仗義相救,還擔心自己熬不過去死在山上,而智商連小孩都不如的趙英彥無法為自己料理后事,還親自上山。
而如今諷刺的是,自己活下來了,晏子陵卻死了,變成自己在為晏子陵處理后事,云河的心情無比沉重,也無比心痛。
現在,晏子陵看起來就好像睡著了一樣。
他的右手緊緊地扼著一個拳頭,似乎抓著什么重要的東西,至死都沒有放手。
云河輕輕將晏子陵的右開,他的手心惴著一株靈草。
這株靈草已經枯萎了。
云河認出,這是自己托晏子陵尋找的靈草活株之一!
晏子陵在臨死之前,還在為自己辦著事情。
可想而知,發生悲劇的時候極突然,晏子陵根本來不及將靈草收好,就被數道利刃釘在墻上…
這株靈草當時還是活株,晏子陵突然慘死,得不到養護,自然就枯死在晏子陵手中。
“子陵…”云河從晏子陵手中接過這株靈草,心痛得無法呼吸。
從傷口的位置看來,下手的人極狠,利刃貫穿的部位,都不是要害,但會讓晏子陵痛苦不堪,血滲不止,最后在絕望之中慢慢死去。
大廳上橫著的幾具遺骸則不一樣,都是一擊斃命的。
想必當時晏子陵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徒兒一個一個地被相繼殺掉,自己才最后一個咽氣。
因此,晏子陵死時,表情才會如此痛苦。
云河用同樣的方法,把晏子陵那三個死去的徒兒收殮好。
四個人都死去超過七天了,他們的靈魂早就消散了,遺骸上沒有殘余的記憶。
云河只能推斷出,他們遭遇不測的時間,卻無法看到當時發生了什么事。
想到自己跟晏子陵辭別不到三天,晏子陵和他三個徒兒就慘死醫館。而自己卻渾然不知,每天在風景如畫的山頂神殿過著悠然自在的生活,晏子陵他們卻無人收殮,遺體被蠅蛆所食,連死后的尊嚴都沒有,云河覺得自己實在太對不起這位朋友了…
云河將四個人遺體收進空間戒指里,然后心情無比沉重地走出醫館。
街道上,還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個林家家丁。
此刻他們只是被云河用定身術震懾住了,仍活著。
可憐的子陵已經無法開口告訴云河他慘死的冤苦,但是林家的人,應該知道一些事情…
云河黑著臉走到為首的那個家丁面前。
那個家丁見識過云河的神通之后,都嚇得臉都青了。
“這位俠士,我們做奴仆的,只能聽從主人的吩咐,這一切都不關我的事啊!求大俠饒命!”家丁哭喪著臉求饒。
云河黑著臉一掌按在他的頭頂,讀取他的記憶。
十天之前發生的悲劇殘酷地躍然在云河眼前:
林辛時,是邊南城的一個富商,家中甚有勢力,平時橫行無理,只要誰讓他不高興了,他就把那個人折騰個半死,就連太守都無法對付他。
林辛時雖然是個壞人,但是卻寵妻成狂。那一日,他的妻子得了急病,他找幾個大夫看了,都說病入膏肓,不能治了。后來,林辛時又找到晏子陵給他的妻子看病。
晏子陵給他的妻子開了一個新奇的藥方,他的妻子藥到病除,竟然不到半天的時間就完全康復。
林辛時認為晏子陵肯定是用仙丹救了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才能起死回生,便命令晏子陵把所有的仙丹交出來,并且讓晏子陵從今以后,只能為林家的人看病。
晏子陵自然是不肯。
林辛時不想“不死仙丹”落入他人手中,便在七天之前,帶來一群人來勢洶洶的沖入醫館,將醫館里所有的人都殺掉了,并且從晏子陵的遺體上搜出了一瓶裝著花粉的瓶子,以及一塊充滿靈氣的紫色水晶。然后下令封印醫館,不得讓任何人接近。
云河終于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想必是晏子陵不忍心見死不救,但是用普通的醫術,已經無法挽救林辛時妻子的性命,晏子陵便在藥方里加入了祭神花的花粉。
結果,林辛時的妻子康復了,而林辛時卻動起了貪念。
歸根到底,竟然是自己送的祭神花粉害了晏子陵的性命!
云河氣得咬牙切齒!
沒想到,林辛時是如此冷血無情之人,對待提壺濟世的大夫,竟然恩將仇報,實在太可惡了!
人善被人欺。
從前,這種事情不斷發生在他身上,他選擇了退隱,避讓。
然而,晏子陵則沒有自己這份氣運。
結果,晏子陵賠上了性命。
親眼目睹了晏子陵死不瞑目的遺體,云河才恍然發覺,自己一昧的仁慈,甚至對待敵人仁慈其實是錯的。
你放過了這些冷血無情的人,只會讓他們有機會害更多無辜的人!
“子陵,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放心,我會為你報仇的!”云河既自責又悲憤。
他的手,緩緩地離開了那個家丁的頭頂。
身影一閃,就瞬間在那個家丁面前消失。
就在云河離開的一瞬間,施加在這些家丁身上的定身術全都解除了,他們的四肢又恢復了知覺。
他們惶惶不安地爬起來,東張西望,卻再也尋不著云河的身邊。
再沖進醫館一看,里面的四具遺骸已經不知所蹤!
這太匪夷所思了!
剛才那個人只是進去一會就出來,而且是空手出來的,怎么可能憑空把四具遺骸變走?
還有,他只是輕輕一拂,就能把幾個人同時拍飛,還不知用了什么妖術,令到大家不能動。
然后一眨眼睛就在大家面前憑空消失,如同鬼魅。
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嗎?
難道這個人并不是人,是鬼?大白天鬧的鬼?
那晏子陵大夫無辜枉死,靈魂不化,回來搗事了?
算起來,這是晏子陵后死的第七天,也即是頭七啊!
這幾個家丁越想越害怕,連忙跑回去向林辛匯報這件怪事。
云河去哪兒了?
此刻,他正居高臨下,懸浮在邊南城百丈的高空之中。
他眉心蓮光閃耀,全身縈繞著祥和的圣光。
用內丹的力量加持在身上,可使他在短暫的時候內獲得神級的力量,如此,他便可使用飛行之術。
他飛到這么高的地方,自然不是為了觀賞邊南城的風景。
他閉起眼睛,靜靜地懸立在半空,念誦著古老而冗長的咒文。
此刻,他正在使用召魂術感應天地。
他想把晏子陵的靈魂召回來。
人死后,靈魂就會離開軀殼,漸漸被天地靈氣所同化,要么入輪回,要么最后渙散成最原始的天地靈氣,再為風雨水土草木和生靈所吸收,如此生生不息。若為人,就能重新產生靈智,但是經過天地法則的洗滌,早就失去前世的記憶,便以一個嶄新的生命形式,重新來到這個世界之上。
死后的時候越長,靈魂就會消解得越淡。
要是普通的靈魂,七天就會完全消散。
云河心里也不抱有多大的希望,能尋回晏子陵的靈魂。
然而,他還是不甘心。
原本召魂術可在任何地方使用,但是在邊南城中心的高空之上,天地之氣循環匯聚之處,可鳥瞰全城,更容易捕捉在任何一個角落的魂念。
為了能更精準的感應魂念,那就不能躲在空間法寶里進行。
因此,云河才沒有使用粉色魚形船。
而為了能更有效地搜尋晏子陵的魂念,云河甚至動用了珍貴的內丹力量。
他只剩下一顆內丹。
而且,這內丹只是朱顏丹所化,每次使用,都會消耗內丹的力量,久而久之,當內丹的力量用完,云河就不能再使用神力,變回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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