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王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讓人不寒而悚。
那些侍衛非常害怕甄王。
覺得云河好悲哀,咽了氣還逃不過甄王的魔爪,還要被制成標本陳列在室中…
無論王候將相,還是富家子弟,將在野外狩獵獲得的珍稀獵物制成標本陳列起來,是一種對成就感的炫耀,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兒。
然而,將人制成標本,那的確是非常少見,這樣做,實在心理太扭曲了…
大家表面雖然還是對甄王恭恭敬敬的,但心里卻戰戰兢兢的,覺得甄王簡直是瘋了,甄王就是個魔鬼!
然而,正是因為如此可怕的甄王,讓大家更加對之畏懼,更加不敢違背他的命令。
這些侍衛只是害怕,但是并沒有人同情云河。他們只是純粹的不想落得跟云河一樣的下場。
就在這時,云河身邊那些碎落的衣服里若隱若現地閃爍,好像這些破布底下有些什么東西。
甄王便道:“那是什么?”
陳鐵立即醒目地跑過去,把碎布翻開一看,原來是一枚閃閃發光的鉆石戒指。
“殿下,發現一枚戒指!”阿鐵向甄王報告。
鉆石戒指沾著腥跡,阿鐵趕緊將戒指往自己衣服揩凈,才用一塊手帕墊著,恭恭敬敬地雙手托起高舉至頭頂,彎著腰遞給甄王。
這只正是云河煉制的空間戒指,以狐貍為雕刻,跟唐紫希手中那只是一對的。
只不過這個世界的人哪里知道什么是空間戒指?只是把它當作罕見的金銀珠寶而已了。
甄王輕輕拈起戒指,瞇起眼睛,愛不釋手地看了看,笑道:“云河,這只戒指比起你敷衍我那只漂亮多了,是你自己的吧?不過從今天起,你的遺體和全部遺物都屬于本王的了。”
他回頭又繼續對阿鐵道:“繼續找!看看還有沒有遺落。”
有了甄王的命令,阿鐵哪怕遲疑,繼續翻那堆被撕爛的衣服。
只不過,除了那只鉆石戒指,阿鐵就找不到任何東西了。
云河半身的衣服被撕掉了,一覽無遺的,沒有能遮得住東西的地方,唯獨剩下褲子沒找過。
也不知道這褲袋里還有沒有鉆石之類的寶物。
剛才阿鐵敢對云河下手,是因為甄王有命在先。
如今,甄王反復宣布,云河是他的私人物品,阿鐵哪敢動云河的褲子?不怕被砍手指么?
于是阿鐵便站在那里遲遲不動。
甄王似乎明白阿鐵的顧慮,笑了笑道:“阿鐵,本王不想碰腥東西,就由你代勞吧!放心搜,只要別碰不該碰的部位就行。”
呵呵…阿鐵嚇出一身的冷汗。
“是,殿下。”
他還是老老實實地搜云河的身。云河仰面癱開四肢,一動也不動的,不會掙扎,也不需要翻側,處理起來倒也方便。
阿鐵隔著褲繞開那秘密的地方,從腰部一直往下搜到腳,又摘掉了鞋襪,什么都沒有發現。
只是碰到云河的腳,阿鐵有些心神恍惚,想入菲菲。
這皮膚居然保養得白如冰雪,滑如青瓷,腳趾細如削蔥根。肌膚底下淺淺分布的青絡,就像剔透的翠玉里的青絲。
天啊!這真的是男人的腳嗎?
可惜的是,這么漂亮的一雙腳,腳踝處卻有一圈被挑斷筋脈的傷口,幾乎將腳鋸斷了,實在影響美觀,也及時提醒了阿鐵,從幻想中回過神來。
阿鐵在心里罵:這小子,全身每個部位都仿佛有魔力,怎么連腳趾都長得這么精致!活該你咽氣了還要被殿下拿來做標本!要是讓你這妖孽活下去,絕對是禍水!不知道還要蠱惑多少人!
這樣想著,阿鐵心里又舒坦多了,覺得自己踢斃了云河,反而是做了一件為民除害的大好事。
此刻,甄王心里還是有非常多的疑惑。
云河除了一只戒指,就連錢包和一件隨身物都沒有,這么寒酸絕對不正常!
至少那塊四城通行證哪兒去了?
難道他預料到會敗在自己手中,在迎戰之前,就把所有重要的隨身物都放在安全的地方了?
甄王哪里知道,云河的隨身物都放在那枚鉆石空間的內部空間里了呢?
他只覺得云河還有很多秘密,比如說,云河的身世,還有鉆石從哪兒來。但想知道這些秘密到底是什么也一時急不來,也以后再費些時間慢慢研究吧!
想到這里,甄王又下令:“來人!將云河的遺體運回本王府中。你們的動作得要輕點,要是他掉一條頭發,本王就砍斷你們的手指!”
“遵命…”侍衛們戰戰兢兢地回答著。
“拿開你們的臟手!別碰我主人!你們不配!”
就在這時,又有一道身影沖出來。
這正是躲在灌叢中的游黎。
看到出來的竟然是游黎,甄王哈哈大笑,一臉鄙夷地嘲笑:
“本王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云河舍命也要保護的那個小奴仆呀!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正想去找你,你倒是自己跑出來啊!”
“呵呵,一開始還覺得你長得不錯,不過跟你主人一比,你這張臉就差多了,不過作為茶余飯后的甜品,就馬馬虎虎地將就吧!”
甄王的話讓游黎氣得臉都刷白。
“牲口!你閉嘴!你再侮辱主人和我!我就跟你拼了!”游黎睚眥俱裂,全身在顫地怒吼著。
甄王嘖嘖地笑了笑,又繼續取笑游黎了:“你這家伙真是不自量力!連你主人也挨不住本王的鐵騎幾腳,此刻像爛泥一樣躺在那里涼透了,任由我們糟玩,像你這種小小的螻蟻,又能翻起什么風浪?”
是的,自己只是微小的螻蟻。
這一點,游黎并不否認。
可游黎眼睜睜看著主人魂斷后還遭到甄王的人侮辱,他怎么都不忍心主人的遺體被甄王帶走,便沉不住氣站出來。
也許只要他一直躲著,侍衛找不著他,待甄王的人馬撤出這片樹林,他就安全了。而且主人不在了,他就不用再當奴仆,天高海闊任鳥飛,從此以后,再沒有任何人能約束他。
或許他可以找一處山林隱居,重建家園,從此以后,不必再遭受被人當奴仆之痛。
或許他真的不該意氣用事!明明他就是一個孱弱的螻蟻,連侍衛的一個拳頭都挨不住。
可是讓他像縮頭烏龜一樣躲在灌叢里看著主人的遺體還要被這群穿著牲口的人侮辱,他做不到!
主人慈祥豁達的音容笑貌還歷歷在目:
“你們餓嗎?游黎,你去帶大家吃點東西,再給大家添些新衣服。”
“我不需要奴仆,你們也不需要視我為主人。救你們只是路見不平,我會送你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你們可以重建家園,過自己喜歡的生活。”
“這里很危險!游黎,你帶大家先走!”
就是這樣一個主人,擔心大家是否食飽穿暖,自己卻穿得十分素樸單薄;大家有危險,他首先想到的,是大家的安全,讓大家先走,自己則留下來對付敵人…
而現在,游黎才知道,看似風輕云淡,神通廣大的主人,并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么無所不能。
原來主人跟大家一樣,都是圣境的普通人。
當游黎看清楚主人真容時,他是難過得眼淚嘩然而落啊!
面具下,主人真正的容顏,甚至比游黎看起來還年輕…
那一刻,游黎就在罵自己。
游黎啊!你早就該想到,那些自視甚高的上民,又怎么可能會如此善待奴仆!
原來,敬愛的主人從來都不曾屬于他們的一員。
正因為主人跟自己一樣,都是普通的下民,所以感同身受,主人才會如此同情大家的遭遇,甚至出手相救,不惜與皇族對峙。
然而,天并沒有眷顧如此善良完美的主人。
那些牲口不如的人,還是無情地把主人的生命奪走。
如今,主人已經撒手人寰,這群卑鄙的家伙不但搜刮了主人的所有財物,把他的遺體糟玩得不堪入目,還要將主人制成標本陳列。
甄王的心比發臭的泥潭還黑!
憶起被燒毀的家園,憶起被屠戮的家人,憶起逝去的主人,游黎痛苦萬分。
他失去了一切,已經沒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群自以為高人一等,就可以任意折磨別人的皇族!
游黎仰天長嘯:
“這個世界的神靈,你們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你們看到這群穿著衣服的牲口都做了什么事情嗎?”
“難道這個世界就該富貴有權的人做了壞事得以逍遙,而貧寒低微的人就該做了好事還要不得善終嗎?”
“如果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我承認,弱小的我沒有能力改變。但是,我有權選擇拋棄這個世界,拋棄這個世界的神靈!”
“神靈你從來不曾憐憫無辜的善良人,難道還想著我們這些可憐的螻蟻對你臘拜?”
游黎好像瘋了似的,眼神變得兇唳無比,全身的衣服在咧咧作響。
他竟然能引來天地間積存了千萬年的唳氣?
他雙目通紅,臉頰涎下兩行紅紅的眼淚,一邊悲憤地笑著,一邊向著甄王一步一步走過去。
即使這樣走過去,被侍衛萬箭穿心也沒關系。
這樣,他就能感受到主人的痛。
能跟主人承受同樣的痛,也是一種欣慰。
即使還沒有走到主人身邊就倒下也沒有關系。
這樣就拖延時間,自己每向前邁出一步,就能為小昂他們的逃生爭取一分一秒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