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祭司似乎還沒把話說完,向云河無聲地傳遞完信息后,又瞟了站在云河旁邊的岳峰一眼,笑道:“呵呵,這位不是丹神宗的前掌門岳峰么?怎么跟一個山野農夫坐在角落的下席?唐家真是招呼不周啊!”
梵祭司此言一出,除了唐紫希,所有人都嚇得不輕!
什么!那位自稱是云河的朋友,低調到不行的煉丹宗師,竟然是丹神宗的前掌門?
“不過,也有可能是岳掌門太低調,玩微服私訪。”梵祭司又似笑非笑補充了一句。
除了唐家的人驚訝,在場的來賓都很驚訝,其中就包括段永元。
段永元順著梵祭司的目光望過去,果然那邊偏僻的下席,站著的正是丹神宗的前掌門岳峰!
可問題是,岳峰旁邊是云河!
云河出現在唐家并不奇怪,因為唐紫希和云河是一對。
可奇怪的是,云河為什么會跟岳峰站在一起?
這段時間,云河在丹神宗可謂非常出名,風光都快蓋過趙英彥了,為什么段永元好像完全不知道的樣子?
原來自從數月之前,段永元到唐家“提親”不成,被云河和趙英彥徹底打敗之后,心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先去執行師父天鑫交代的任務,然后回到丹神宗收拾了細軟,獨自一個人離開了丹神宗,找了一個無人的地方閉關。
誠然,趙英彥的境界和煉丹水平都比自己高。但他覺得,自己輸了的最大因素,并不止境界和煉丹水平,而是心境。
為了磨煉心志,他才決定閉關靜思。幾個月的與世隔絕,令他心中的那股戾氣完全平息,一出關就聽到唐紫希考到煉丹宗師的資格,便聽趕來青桐郡祝賀。
他是在唐家跌倒的,他要在唐家重新站起來。
他來這里并不是要跟云河搶唐紫希,只不過是為了跟過去作一個了結。
大大度度地祝祝唐紫希和云河。
只有這樣,才能心無掛礙,克服心魔,以后才能取得更大的突破。
沒有人在意段永元心境的變化,但此刻,全場的焦點是岳峰!
唐松山和唐仲禮都不約而同地望向唐紫希。
唐紫希已經是丹神宗的煉丹宗師了,不可能不知道岳峰是掌門吧?
他們的眼神都是同一個意思在質問唐紫希:你怎么不早說啊!
唐紫希汗汗地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回答好。是岳峰暗示自己不要說出來的好不好?自己總不能逆他的意思。
此刻,唐松山尷尬得臉都紅了!他早就該明白,這岳峰是大有來頭!
在丹神宗里,姓岳的煉丹宗師不就只有岳峰么?而且岳峰贈送的那個空間戒指里還有五十顆破境丹,一千粒一品補元丹,試問除了一派掌門,還有誰出手能如此闊卓?
唐松山連忙問坐在旁邊的段永元:“段公子,那位真的是你們丹神宗的前掌門岳峰?”
段永元點了點頭,立即起身走到岳峰面前跪地行禮:“丹神宗段永元拜見師祖。”
“永元,不必多禮,快起來!”岳峰連忙去扶他。
段永元跪拜為師祖的人,那就絕對假不了。
唐松山不好意思地朝岳峰作了一揖道歉:“岳掌門,唐某不知道您的身份,有失遠迎,招待不周,萬望見諒啊!”
岳峰立即道:“唐家主不必在意,岳某這次隨朋友一起拜訪唐家,并不想折外生枝,才刻意隱瞞,也是我暗示不讓紫希說出去的,給唐家主帶來麻煩,我岳某應該道歉才對。”
岳峰這么一解釋,立即幫唐家消取了尷尬。
岳峰所說的朋友,自然是站在他身邊的云河。
段永元心里不知里什么滋味。
他知道岳峰退任后,掌門之位由趙英彥繼承的事。丹神宗的前掌門和現任掌門都是云河的朋友,云河的未婚妻又是丹神宗的供奉,無論是哪一方面,都比自己優勝太多。頓時覺得心里陰影還沒治好,看來回去后又得重新閉關了。
他老老實實地站著,哪敢多說一句?岳峰心里感慨:這孩子真的被云河嚇得怕了…
于是岳峰便讓段永元回去座位,段永元謝過后才松一口氣。
作為挑事者,梵祭司的表情依然很淡定,他笑道:“原來是一場誤會,那是我梵某多心了。想不到岳掌門不但為人低調,還交游廣闊,能跟岳掌門成為朋友的,想必也是一位與眾不同的人物了。那我就妨礙你們聚會了,祝你們晚宴愉快。”
梵祭司說完,又用詭異的眼神瞟了云河一眼,轉身就走。
云河聽到梵祭司故意強調自己是岳峰的朋友,不由得更加憂慮。因為,自己跟岳峰的關系,可能會給丹神宗帶來麻煩啊!
雖然說,丹神宗是一個超越于國度之上的大勢力,烈帝不敢明著得罪,但暗地里做些手腳,以烈帝的為人,是絕對做得出來。
云河覺得自己的責任又多了一分。
或許,自己該聽一聽兩位結拜兄弟蕭青和同明太子所勸說的,要跟烈帝作一個了斷了。否則,自己愛人,親人和朋友將會被卷入永無止境的災劫。
梵祭司一走,他的隨從也一同離開了。
云河猶迷茫于梵祭司給他帶來的困惑,但緊接著下一個瞬間,又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眼簾。
那個人就跟在梵祭司后面,身著一身黑袍,長發隨意地束在后背。溫文爾雅,然而眼神卻像漆黑的夜那般空洞。
那雙黑眸,就像沒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讀不到任何感情。
“咯噔!”云河的心臟猛烈地跳了一下,淚水很快迷蒙了雙眸,他拼命把眼淚擠掉,因為他要把那個人看得真切。
小時候在皇宮里,云河沒少受到排斥,到處都是對他不利的閑言閑話,說他的眼睛是藍色的,發頭是白色的,還有狐貍耳朵和尾巴,是怪物!
很多人都說自己是災星,會給赤炎國帶來不幸,都進諫要求父皇把自己處決,只有一個人會毫不猶豫地相信他,保護他,鼓勵他。
那個記憶中的人,那溫柔的聲音,至今云河仍記憶猶新。
“殿下不是怪物,無論是妖族還是人族,都是生存于同一片天空下的生靈,應該和睦共處的。”
“那些不理解殿下的人,總有一天會明白殿下的想法。”
“我真的很期待殿下長大之后的樣子。”
那個人的笑容,就像傍晚家里桔黃的燈,總是令人覺得很溫暖。
然而,此刻出現在自己面前,跟那個人長得一模一樣的使者隨從,會是他嗎?那空洞漆黑毫無感情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不是他!二十二載之前,他就離開人世。
他的墳是云河親手堆的。
然而,這又的確是他!容貌和身形可以相像,甚至可以易容,然而靈魂氣息是偽裝不了的!
到底是什么力量,能令一個逝去的人重新回到這個世間?
云河不知道,但他的眼淚已經忍不住了,“嘩嘩嘩”地落下。
他搖搖晃晃地沖過去,想拉住那個人問個明白。
岳峰見云河突然后不對勁,拉住她,好心地提醒他:“云河,你別沖動!我明白你不想唐姑娘去帝都的心情,但是那是圣旨,你不可妄為,更不能隨便對使者動手,否則將會給唐家帶來滅族之災,聽我一言!先忍一忍,以后再想萬全之策…”
岳峰是誤會了云河。
但是無可否認,這番話把云河勸下來了。
這一定是烈帝的故意設計他的!
那個人雖然重要,但是絕對不能連累希希和唐家。
最終,云河還是頓住了步伐。
可他的目光,一直凝望著那個黑衣隨從。直到那個人的背影在他的視野中消失,他才整個人失去重心地,頹廢地跌坐在椅子上。
只聽得他茫然地低喃著:“如果那個是你,我該怎樣彌補給你…”
眼角淚水不斷涌現。
“云河,云河,你怎么了?”岳峰看到云河的狀態不對勁,不由得緊張地喚他。
梵祭司的馬車緩緩地駛出了唐家大府,黑衣隨從就安靜地坐在梵祭司身邊。
守在唐家外的端木崇和燕歸南都看到了梵祭司的馬車。
端木崇一眼就認出那位黑衣隨從。
“怎么會是他?”端木崇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由于他們所站在位置很偏僻,而且是賓客們停放馬車的位置,除了他們,也有很多賓客的馬夫在這里等待,因此梵祭司并沒有留意到他們。
燕歸南也看到了那位長得很英俊儒弱的黑衣隨從,他驚訝地跟端木崇說:“端木家主,你看那個穿黑衣服的人,長得好像弈武啊!”
弈武,云河在九重神殿里認識的兄弟。云河把弈武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只有為數不多的人知道實情,那是因為弈武的大哥是云河的太傅。
端木崇沒有作聲,心里道:并不是長得像弈武那么簡單!而是長得跟弈文太傅一模一樣!
跟二十載之前的弈文太傅長得一模一樣!
如果這個人就是弈文太傅,那就太奇怪了!一個人在正常情況之下,又怎可能容顏保持二十載不變?除非在年輕的時候就突破至歸空境,增加了一甲子的壽元,衰老速度就會緩慢很多。據端木崇所了解,弈文并不是修士,只是一個文人。
而那個黑衣隨從,修為最多就是初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