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紫希哭得淚如雨下,那眼淚一滴一滴地洗刷著云河青白發黑的臉頰。
傷痛并不能驚擾云河的夢,可是唐紫希的聲音卻穿透了渺茫的夢鄉,叫醒了他沉睡的意識,震撼著他的心靈。
希希說,不會丟下他,此生相隨…就算自己離開人世,她也會來陪自己?不行,為了希希,絕對不能交代在這里。
云河努力著想睜開眼睛,他想告訴唐紫希,他還撐得住,別難過!也千萬別做傻事!可是他發覺眼皮好沉重,無論他怎么努力都睜不開眼睛。
“嗷嗷!”看到主人眼皮微微動了下,感應到主人的意識波動,本來垂頭喪氣的牙影激動地叫起來,用牙扯了扯唐紫希的衣服,想告訴她,主人醒了…
然而,唐紫希陷入了極度的悲傷,并未發現云河的變化。
此時,危險仍未過去!
玉仙公子經過一會的調息,內傷已經緩下來。云河一直沒有追過來,鄭墨想到的,玉仙公子又怎會想不到?
雖然自己被云河重創,如果真的兩敗俱傷,那云河傷得未必比自己輕,那么最先緩過的自己還是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手執鐵扇的玉仙公子一步一步地沿路返回,他每走一步都非常小心,并隱匿了自己的形跡,畢竟云河的實力比他高,即使燈盡燈枯,仍是極危險的存在。如果云河真的失去戰力,就將他擊斃,如果發現仍然生龍活虎的,就立即逃!
樹林里非常寂靜,遠遠聽到有女人在哭哭啼啼。玉仙公子認得那是唐紫希的聲音,嘴角彎彎地笑了,果然沒有猜錯,云河傷得不比自己輕,說不定快掛了,否則,那個女人就不會哭得這么傷心。
玉仙公子得意之際,有些心浮,一不留神踩到荊棘叢的雜物,鞋底下全是黏黏的血,原來這里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而玉仙公子踩到的正是這個人的臉。
這個人的臉已經被踩爛了,容貌無法辨認,四肢也是鮮血淋漓的,不自然地扭曲著,整個人看起來好像被車輾過一樣,快成一堆爛柿子。最不堪入目的是,連男人最重要的部位也被踩成一坨爛泥…慘不忍睹啊!
但玉仙公子敢肯定,這個人的臉絕對不是自己踩爛的,因為他剛才走路拈手拈腳,螞蟻都踩不扁,何況是一個人的臉?
大白天突然看到這種畫面,比見鬼還驚悚的,就算玉仙公子藝高人膽大,也險些被嚇得叫出聲,他心里罵:什么晦氣的東西!把他的鞋弄臟了!
然而,不到一秒鐘,玉仙公子就反應過來!這人的衣服乍這么眼熟?又忍住惡心,打量了一下那人的身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不好!他是鄭墨少爺!
玉仙公子連忙探了探鄭墨的氣脈,雖然還活著,但就算救回去活著又有什么意義?不但容貌被毀,四肢盡斷,還不能行男女之事,這樣活著,還不如痛痛快快被人抹了脖子…
但總不能不救,于是玉仙公子只好渡了一點力量給鄭墨,鄭墨的命總算保住了。
玉仙公子鐵定把鄭墨整殘的人是云河了,對于云河那手段十分心寒啊!
鄭墨啊鄭墨,我早就讓你逃,你偏偏不聽勸告,跑來這里送命?歸空境的高手就算油盡燈枯,也豈是你等初元境之輩所能對付得了?你落得這個下場,都是咎由自取,能怪誰?
你自食其果就算了,可憐的是,你要連累我了。鄭懿這只老狐貍看到你變成這副模樣,還不拿我來問罪?
玉仙公子哪里知道,把鄭墨整殘的人并不是云河,而是那匹睚眥必報的馬!
玉仙公子又搜遍鄭墨全身,哪里還尋得著那枚空間戒指?想必是云河把鄭墨打殘后,把空間戒指奪回去了。
此行十二人,十卒一殘一傷,竹籃打水一場空!你讓玉仙公子如何跟門主孫雄交代?
當務之急,是必須將唐紫希和云河拿下,重奪龍紋八仙果,方可將功補過。想到這里,玉仙公子不敢大意,屏氣凝神,小心前進。
透過樹叢看到唐紫希抱著奄奄一息的云河哭得厲害。云河腹部扎著繃帶,傷口仍在滲血,右臂有七個發黑的小傷口,地面還零散地落了一地寒針。
玉仙公子認得這些寒針,不正是鄭墨的赤蝎魅影針嗎?這法寶是鄭從孫雄手中買回來的,當時玉仙公子也見識過,當然認得。
獵人捕獵到妖族或妖獸的同時,會獲得它們的全部財物,當中就包括不少法寶和丹藥。孫雄作為獵人公會在青桐郡的門主,手中的資源甚多。鄭懿作為青桐郡第一家族的家主,財雄勢大,產業遍布整個青桐郡。于是雙方在私底下交易,各取所需。
鄭懿幫孫雄將多余的法寶和丹藥變成炎赤幣或者孫雄看中的產業,而鄭懿也能借助跟孫雄交易所得的資源提升鄭家的整體實力,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之時,也可以請孫雄出手。所以這次鄭懿聯合孫雄對付唐家并不是雙方的第一次合作。
話說悄悄隱伏于樹叢中的玉仙公子。他看到云河奄奄一息,仍不敢貿然接近,生怕云河還有底牌,那自己就會步鄭墨的后塵,玉仙公子可不想變成太監。他手中執著鐵扇,打算直接將云河一招擊斃。
本來玉仙公子剛見到云河那會兒,還打算活捉云河的。像云河這種能化形,化形后又擁有傾世絕艷之容,境界達到歸空境的妖族是極其珍貴的,不但有很高的“玩賞”價值,還有很高的“研究”價值,無論玩賞還是研究,當然是活著的時候進行才好玩。
但現在玉仙公子已經徹底放棄這個念頭。直接擊斃云河才能確保萬無一失。尸體的研究價值雖然不及活物高,但同樣能換取三千萬赤炎幣。
獵人公會的獎勵規則是這樣的,不管你提交的獵物是否活著,反正價錢都一樣。活捉太麻煩,直接將獵物擊斃更方便快捷安全,因此獵人才如此不擇手段,殘酷無情。
玉仙公子拿出折合的鐵扇,暗器的方向已經瞄準云河的心臟,手指輕輕點向按鈕,只要一按下去,暗器就會瞬間發出!
就在這個時候,云河脖子系著吊墜又開始發光了,還微微震著,想把危險接近的信息傳遞給云河。
云河早就恢復了意識,他也感應到吊墜的信號。
是他!是那個歸空境的獵人!云河的嗅覺極靈敏,那怕玉仙公子完全收斂了自己的氣息,他的氣味仍是瞞不過云河的鼻子。
他經脈盡斷,氣海破碎,全身一絲力氣也沒有,別說動一下,就連睜開眼睛都不行,仿佛這個軀殼不屬于自己的。他的意識拼命掙扎,他想奪回這個軀殼掌控權。
性命攸關的一瞬間,云河的內心并不平靜:
希希,你為了我,明明能逃出去,卻又跑回來,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感動!哪怕你半點也沒有愛過我,所謂的相隨,也只是憐憫我,補償我,我也已經心滿意足了。
這個獵人取我性命后,必然會向你下手,所以,就算我只剩下一口氣,也要保護你…
即使是從前刀影光劍,身陷險境,命懸一線的時候,云河的心情也從來未如此悲壯堅定過。因為這一次,他是為守護心愛的人而戰,而不是為了自己。這份守護的決心,使他的意念變得更加堅毅,甚至升華至一個新的境界!
“嗡”的一聲,吊墜感動到云河的意念,閃耀著無比奪目的藍光,似乎在回應云河的心意。
云河瞬間覺得自己跟吊墜之間的聯系更加密切了,仿佛與吊墜融為一體,他清晰地感應到吊墜中的浩瀚而澎湃的力量!
小小的一枚吊墜里面的能量竟然堪比一個太陽,力量無窮無盡!那怕融合了其中千分之一,也能輕易突破一個境界,可惜現在的他氣海破碎了,如一個空簍子,再算給他灌輸再多的靈力,只會全部散逸出來。
雖然不能融合吊墜的力量,但云河是吊墜的主人,他能跟這個吊墜溝通!他極費神地用盡意念,掌控了其中一束小小的光!
一束光就夠了!這小小的一束光,就能達到歸空境五重的威力!
“去!”云河突然睜開眼睛,大喝一聲,那束光就從吊墜里沖出來,朝著玉仙公子迸射而去!
玉仙公子眼睜睜地看著玉墜中沖出來那道可怕的光束穿透了自己的前膛,從后背穿出,就是來不及躲避!
他慘叫一聲,仰面倒下,身下很快就涎成一片血海。這才是云河的最后底牌?玉仙公子不甘心啊!然后他的意識就中斷了。
也就在這一瞬間,吊墜的力量在云河意識的帶動之下,開始瘋狂地涌進云河的身軀里,他的眼睛由空洞的黑色變成幽藍色。云河全身都沐浴在一片亮藍色的光茫之中。
此時,云河的身軀正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雖然氣海不能積存和融合靈氣,但吊墜仍源源不絕地給云河灌注力量,令他油盡燈枯的身軀恢復了一點生機,血液中的毒漸漸被稀釋了,腹部的傷口也有了開始愈合的跡象,連破碎的經脈也開始自動修復,盡管很緩慢,但他的傷勢的確在好轉…
然而他的表情卻十分痛苦,嘶啞地慘叫著,因為玉墜的力量猛烈灌入導致劇痛無比,他全身每一個細胞如被刃刺,又如被電擊,再被修復。在毀與愈并存的過程中,細胞中的雜質被一點點洗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