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女兒,算是她一手教出來的,受她影響頗多,可隨著漸漸大了,如今心思多的有時似乎連她都看不透。
“女兒認為,這流言既然與張家姑娘有關,若是張家能夠及時出面澄清此事,定能消除大多猜測議論。”蔣令儀講道。
蔣鈺夫妻聽得俱是一愣。
這話乍然聽來似乎十分簡單天真,可稍一細想…
蔣鈺微微凝神。
張家若是能夠出面澄清這只是一則謠言的話,必然能解了他眼下的困局。
且如此一來,他這女兒與蔣家俱會成為被有心之人構陷污蔑的存在…到那時,局面就等同是全然反轉了!
“可…張家會答應出面嗎?”蔣太太神情遲疑地道。
他們與張家可沒有任何交集可言。
倒也想著結交過,可一直也沒有機會。
蔣鈺此時顯得極有把握,冷笑著道:“本就是沒有證據的謠言罷了,咱們若是求上門去,他們怎會有不答應的道理?如今這流言的出處也是為人所熱議的,也不是沒人敢往張家身上想——張家若不肯答應出面澄清,豈不顯得意圖不明?”
身為未來太子妃的母家,自然是最愛惜顏面名聲的。
所以,這件事情,張家想答應得答應,不想答應也得答應!
“那——”蔣太太稍一思索,便道:“那就尋了兄長隨你一同登門…最好再另找兩位大人陪同著,到時光明正大地上門拜訪。”
丈夫方才說的話在理。
而他們既然要去,自然就要讓更多人知曉。
如此一來,張家幾乎再沒有能夠拒絕的余地。
“到時張家松了口之后,我再帶著儀兒前去走動走動。”蔣太太如意算盤打得極順手:“為了消除坊間的猜測,張家若肯配合的話,倒不妨借此機會讓儀兒再同張二姑娘多些往來…”
至于張二姑娘與定國公府的二姑娘自好,怕是不肯同意此事?
呵呵,再是未來太子妃,如今也還是張家的姑娘而已。
家中長輩需要顧全大局與名聲時,小姑娘的任性可就得靠邊兒站,好好收一收了。
到那時,哪怕只限于做給外人瞧瞧,可這其中的好處也是用不完的。
說不定還能借著張姑娘同她那妹妹靜妃緩和緩和關系。
蔣太太腦子里已經開始琢磨著要如何同張家言辭周旋,以從中爭取最大的利益。
甚至若把握得當,說不準還能借機與張家攀上些交情…
是以,在次日一早,蔣鈺欲登門之前,蔣太太再三叮囑交待道:“雖說今日是勢在必得,卻也要將態度盡量放軟些,到底那是張家…”
蔣鈺“嗯”了一聲。
“我心中有數。”
小半時辰之后,蔣家的馬車出現在了小時雍坊張家大門外。
一同過來的,還有靜妃的兄長鐘世平。
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涉及到那不省心,如討債鬼轉世一般的外甥女,鐘世平本不愿出面——畢竟七年前那件事,可是叫他顏面丟盡之余,又得罪了定國公府。
說起來,他至今都弄不明白妹妹妹夫究竟哪兒來的臉還好意思將人帶回京城來,這樣的女兒,換作是他,一早就丟去莊子上了!
而偏偏如今靜妃待他這個兄長淡漠疏離,他若再不幫蔣家一把,那鐘家在京城只怕更無立足之地。
畢竟如今這傳得沸沸揚揚的,也有當年那件事,包括他當初因此被御史彈劾之事——若此事能盡早平息下來,自是再好不過。
除了舅兄鐘世平之外,蔣鈺另還請到了一位井姓的同僚。
倒也想多請幾位,奈何人緣經不起考驗。
饒是如此,蔣鈺登了張家門的消息,還是很快就在小時雍坊里傳開了。
蔣鈺三人被請入了張家前廳。
不多時,張敬便過來了。
幾人起身相互揖禮。
在打招呼的過程中,蔣鈺才知道張敬的身份。
他與張巒曾碰過兩次面,只記得對方樣貌頗佳,而眼前的人也有一副好樣貌,故而方才他倒險些將人認錯。
“怎不見張大人?”蔣鈺耐著性子問。
一個教書先生,且是個庶出,他是不欲與之多言的。
“這個時辰,家兄自然是上值去了。”張敬笑著答道。
蔣鈺愣了愣。
他昨日可是就讓人送了拜帖過來的!
按理來說,這張大人不該在家中等著他登門才對嗎?
“幾位大人請坐。”張敬似看不到蔣鈺的臉色變化,抬手示意道。
“今日前來,實有要事,不知可否請張大人回府一敘?”蔣鈺坐下之后,開口講道。
張敬臉上露出出于禮節的笑意。
“家兄身在工部,輕易抽身不得。蔣大人若有要事,不妨同在下說明,若是在下做不了主的,回頭自會轉告請示家兄。”
蔣鈺聽得一噎。
張敬面上依舊帶笑。
他知道這樣回答會叫人覺得尷尬,可對方提出這樣的要求,本身就是極尷尬的存在。
蔣鈺還要再說什么,只聽鐘世平輕咳一聲,道:“不錯,同張二老爺說,也是一樣的。”
說話間,給蔣鈺遞了一記眼神。
據他所知,張家二老爺在一桐書院中歷來也是不清閑的,今日等在家中,興許正是得了張家大老爺的示意也說不定。
蔣鈺腦海中閃過今日出門前妻子的叮囑,遂壓下心中不滿,臉色亦緩和了下來。
幾人坐在一處先是聊了會兒閑天兒。
張敬隨意又和氣的態度,讓蔣鈺不覺間漸漸放松了下來。
一番閑談罷,蔣鈺便提及了自己今日前來的目的。
鐘世平則在一旁與之一唱一和。
“…如此一來,對兩家都有好處,也能讓外頭那些子虛烏有的猜測不攻自破了。”
鐘世平說著,甚至扯到了“此事興許原本就是有人想要借機中傷張家”的話題上。
張敬笑了笑。
這強行陰謀論,堅持要把張家拖下水的做法,確也不失為有一些生硬。
“不知張二老爺意下如何?”蔣鈺見鋪墊的差不多了,遂出聲問詢道。
實則內心已是勝券在握。
他冷眼瞧著,這位張家二老爺,顯然是個極好說話,且能分得清形勢輕重的。
在幾人的注視下,張敬擱下了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