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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0 異常

  哪怕知道對方這些話多半只是在奉承張眉壽,可她仍覺得刺耳非常。

  明里暗里,能被所有的人奉承著…

  那感覺,一定很好吧?

  可怎么偏偏是張眉壽?

  “這些只是見面禮罷了,嬤嬤若是將此事辦得妥當,我自也不會虧待嬤嬤。”蔣令儀將那只荷包緩緩推至客嬤嬤面前。

  客嬤嬤聽得簡直樂了。

  “姑娘年紀輕輕,不知是耳朵不好使,還是頭腦不清醒?若是如此,那我不妨再說的明白些——這等缺德之事,我斷是不可能應允的。”

  在她看來,對方今日這番企圖,簡直是荒誕蠢笨之極。

  她如今雖稱不上名聲大噪,卻也頗算受一部分人推崇,日后的生計已是不必發愁——如此之下,她怕是瘋了才會去做這等自毀名聲、甚至會禍及性命的蠢事。

  卻聽對方又道:“嬤嬤放心,事后我必會設法保全嬤嬤。”

  客嬤嬤聽得此言,哪怕自認見多識廣,此時也不禁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來。

  她用得著她來設法保全?

  這怕當真是遇上瘋子了…!

  她半字不再多言,當即起了身,要離開此處。

  “嬤嬤家的兒子,如今怕是連門都不敢出了吧?”身后傳來女孩子涼涼的聲音:“五日前,您那兒子吃了酒去賭坊中賭錢,輸了三兩銀子紅了眼,疑心旁人出千,與之沖突了幾句,借著酒勁兒竟動起手來——奈何那人是個運氣不佳的,竟是傷著了頭,哪怕您叫人請了郎中,拿好藥養著,前后卻也只捱上兩日便沒氣兒。”

  客嬤嬤身形僵住,臉色頓時白了幾分。

  這件事情她費盡心思在壓著,對方是如何得知的?

  看來今日在找上她之前,可是做足了準備的。

  她沒回頭,蔣令儀就繼續說道:“那家人許正是看中了嬤嬤近來的好名聲,才會獅子大開口,張口就要五百兩銀子…嘖,聽說您家那兒子,原本也不是個好賭的,那日不過是吃了酒,被人慫恿著過去的。說起來,許也是因為您忽然沾了未來太子妃的光,一時有些昏了頭吧?”

  說著,吃了口茶。

  擱下茶盞,微微嘆了口氣:“如此說來,倒不知是福是禍呢。”

  客嬤嬤自牙縫中擠出一聲譏諷的笑:“姑娘倒不必費心挑撥事非,這手段未免淺薄了些。”

  蔣令儀面色沒有波動。

  淺薄又如何,即便淺薄了些,可對方不還是站著這兒聽她往下說么?

  “聽說那戶人家可只給了嬤嬤十日的時間,十日之內,見不著五百兩現銀,可就要去衙門里狀告此事了——到時,一命償一命,嬤嬤的獨子可就保不住了。”

  “且人命沒了且罷,到時此事傳揚出去,嬤嬤的名聲可也沒了,人財兩空不過如此了。”蔣令儀道:“倒不如同我合作,拿了銀子將此事平息,嬤嬤后半輩子便是不再辛辛苦苦做這教養嬤嬤的活計,也不必為生計發愁。且若做得高明些,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她語氣極輕,仿佛是在替人指一條明路。

  客嬤嬤眼神閃動了一瞬,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冷聲道:“我家中之事,就不勞姑娘一個外人操心了。”

  “嬤嬤見外了。”蔣令儀笑著道:“這十日如今還剩七日,嬤嬤不妨再好好想一想。”

  即便是做過未來太子妃的教養嬤嬤又如何,這婦人這幾年來的名聲也算不得太好,拿來蒙一蒙那些不上不下的人家還且算了,真正有頭臉的,稍打聽一番,都不可能選她來做什么教養嬤嬤。

  且已有人挖了舊事出來,這婦人說是教過未來太子妃,可似乎只教了兩三日罷了——這其中是何因由,已很值得人多想幾道。

  如此之下,想要在短時日內湊足五百兩銀子根本是癡人說夢。

  便是去借,毀了顏面名聲不提,也未必能借到這么多銀子。

  五百兩,可不是五十兩。

  客嬤嬤聞言,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姑娘,這婦人性子這般硬,怕是不好說話…”蔣令儀身邊的丫鬟低聲說道。

  蔣令儀沒有說話,只垂眸吃茶。

  總歸只是試一試罷了,能成則成,成不了也無妨,到底又沒有什么損失。

  而她若不做些什么,只怕要被心中那口氣給生生逼瘋。

  丫鬟見她不說話,轉而又道:“…那婆子應當也快到了。”

  本也想過這位客嬤嬤不會輕易松口答應——相較之下,那名劉婆子雖說人微言輕,散播傳言根本用不上她,但興許能打聽到一些消息。

  客嬤嬤家里出的這檔子事,便是從這婆子口中套出來的。

  約是等了半盞茶的工夫,敲門聲響了起來。

  丫鬟上前開門,走了進來的正是那劉姓的婆子。

  那婆子昨日得了好處,眼下眼神姿態皆顯得極殷勤,一面悄悄地打量著蔣令儀。

  冪籬下,蔣令儀微微擰眉,問道:“那一日張家二姑娘身邊的大丫鬟,為何會去客嬤嬤家中?”

  劉婆子聞言,連忙將事情的前后細細地說了一遍。

  “租賃宅院…”蔣令儀問:“可知是替何人租賃的?”

  “說是張家二姑娘已故乳母的姊妹,似乎是姓田…是前些年入京來投奔張二姑娘的。”

  “既是來投奔,為何突然又搬走了?”蔣令儀又問。

  以往張眉壽且只是張家二姑娘,如今成了未來太子妃——這樣的大靠山放著不靠,說搬走就搬走,未免有些異樣。

  既是入京投奔,顯然是沒了依靠的。

  劉婆子搓著手笑著道:“這便不得而知了,那阿荔姑娘是個嘴巴死嚴的,輕易可什么都不肯多說…”

  蔣令儀又細問了些其它,見確實問不出什么了,適才叫人離去。

  劉婆子得了兩角碎銀,拜謝一番連忙離去了。

  蔣令儀思前想后,眉心越蹙越緊。

  五六年前…

  昔日乳母的姊妹入京投奔,為何不是去求張家,反而是由張眉壽一個年幼的姑娘出面托人租賃院子?

  壽康宮內,張家老太太離去之后,老太后對著打磨精細的水銀鏡打量著自己松弛的臉龐,微微皺眉。

  “春霽,你說蓁蓁家這祖母…搽的究竟是什么胭脂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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