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擺架子,兇上一兇,嚇一嚇人,她倒是還算在行。
丫鬟遂也就連忙說道:“奴婢敢指天發誓,今日當真是呂媽媽在看著表姑娘!且先前也是她讓奴婢上前去幫著姑奶奶挑首飾的,她說奴婢常給姑奶奶梳頭,最知姑奶奶喜好!
可姑娘出事之后,她卻反口說奴婢貪熱鬧,非要往前湊,以致連交到奴婢手里的表姑娘都看丟了!”
這些話,她已同姑奶奶說了好些遍,可極得姑奶奶信任的呂媽媽卻一口咬定是她撒謊。
丫鬟哭著說道:“奴婢起初只當她是不慎看丟了表姑娘,擔心受罰,才將過錯推到奴婢身上——可眼下經二姑娘這般一提,事情似乎未必有這般簡單…奴婢亦是越想越覺得蹊蹺。”
“你這賤蹄子,竟敢編瞎話!”
乳母抬手便要去打那丫鬟,卻被蓮姑帶人及時制住了。
“是不是編瞎話,搜一搜就知道了。”
不遠處,一直未有說話的張眉壽,此時開口講道。
路上,她已問過婉兮和蓮姑,確認這乳母背景清白,且得徐氏與定國公夫人善待。
故而,若坐實了她與婧兒走失之事有關,那應當便不是為仇。
不是為仇,那只能是為財了。
乳母聞言,驀地抬頭看向張眉壽。
“怪不得二姑娘忽然這般懷疑奴婢,原是受了張家姑娘的挑唆!奴婢乃是表姑娘的乳母,此番又是定國公府的家事,豈容外人指手畫腳!”
她還要往下說,卻被徐婉兮冷笑著打斷:“挑唆?你算個什么東西,也配張家姑娘多看你一眼?”
說著,便吩咐蓮姑:“立即帶人去將她的房間,里里外外,仔仔細細地搜上幾遍!”
“二姑娘,奴婢豈會有害表姑娘之心啊!”
乳母往前爬了幾步,便被婆子死死地按住。
“你既是做了,必是瞞不住的。若是識相,便趁早將實情說出來。”張眉壽提醒道。
被制住的婆子未再說話,聞言只死死地盯著她,仿佛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
張眉壽面色從容,絲毫不懼。
恨是應當恨的,這婆子怕是覺得,若沒有她這個張家姑娘站出來橫插一腳,她的算盤,便能如愿了吧。
可誰管她心中有多怨多恨,反正過了今晚,也沒命能撲騰出什么水花兒來了。
看個夠罷,便當作是,臨死之前,飽一飽眼福了。
呂媽媽幸是不知她心中這番想法,若是知曉,怕是要當場氣得吐血而亡才好。
不多時,蓮姑帶人折返回來。
“姑娘,搜到了這些。”
徐婉兮上前查看,只見朱漆托盤之內,除了一些首飾和銅板碎銀之外,赫然還有著兩塊兒金錁子。
“這金錁子,是哪里來的?”
徐婉兮伸手抓起,甩手砸在乳母臉上。
呂媽媽渾身抖瑟起來,卻仍嘴硬道:“是…是奴婢自己攢了銀子換來的。”
“大言不慚!”
徐婉兮懶得再與之廢話,一邊吩咐婆子將人綁了,一邊對蓮姑說道:“立即去請祖父祖母和姑姑過來!”
蓮姑忙親自去了,并在路上便將實情稟明。
徐氏心驚膽戰,不敢置信。
女兒的走失,竟與乳母有關…!
身邊之人包藏禍心,她竟從未看出過半分,甚至在乳母與丫鬟爭辯之時,她更信乳母多些。
她半是自責半是焦灼,急于要知道全部的真相和女兒的下落。
那乳母也并非是什么硬骨頭,先前還敢嘴硬,無非是因徐婉兮與張眉壽在她眼中威懾力不夠——如今眼見定國公夫婦與徐氏俱認定了她的罪行,兩棍子打下去,還沒怎么受罪,便哭著喊著招認了。
“是奴婢被豬油糊了心,一時貪財…可奴婢發誓,表姑娘必會安然無恙地被送回來!”
“你說清楚些,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婧兒現在身在何處!”徐氏神色激動地問。
乳母不敢再瞞:“表姑娘…現如今應是在寧府。”
“什么!”
定國公夫婦神色大變。
“是寧家的人,帶走了婧兒?”定國公眼神沉極。
乳母忙不迭點著頭道:“是寧家四爺…是他找到奴婢,說只想見一見表姑娘,同表姑娘說說話兒而已,明日一早便會將表姑娘送回來…姑奶奶向來不肯讓他接近表姑娘,他才唯有出此下策。
寧家四爺如今尚未再娶,膝下沒有一兒半女,奴婢也是…也是見他實在可憐,這才一時心軟…”
“人家錦衣玉食,用得著你一個下賤婆子來可憐!背主便是背主,休要再開脫半句!”定國公夫人滿臉冷厲:“你敢這般大膽,未必是初犯!”
這句話猶如醍醐灌頂一般,令徐氏心底生寒。
呂媽媽本是母親院子里的人,自幼長在定國公府里,五年前被許給了父親身邊的近仆。
因此,她極信任呂媽媽,常是將婧兒交到她手中,偶有大半日都見不著人。
呂媽媽總笑著說——表姑娘鬧著要去何處玩兒,鬧著要買什么糖人兒。
因從未出過半點差池,婧兒也被照料的妥妥當當,故而徐氏從未起過半點疑心。
可現下想來,那些她瞧不見女兒的時候,女兒還不知被送到了哪里,與何人見過面!
女兒性情乖順,自幼被呂媽媽帶大,極喜歡黏著呂媽媽,她如今才不過三歲而已,還分辨不出什么,只知吃與玩罷了,哪里分得清什么好壞!
她不管寧臨風究竟有沒有壞心,可讓女兒在她不知情的情形下,與寧家人走得這般近,她單是想一想,便覺得膽戰心驚。
尤其是,此番這該死的婆子,竟叫婧兒獨自被寧家人帶去!
“父親,母親,我要去寧家,將婧兒帶回來!”徐氏片刻不敢多等。
“瑩兒,你且冷靜一二。”定國公正色道:“此事由你出面,多有不妥——你且安心在家中等著,為父親自帶人前去。”
徐氏哪怕一心想去,此時卻也聽懂了父親的話。
她身份尷尬,親去寧家,父親這是怕再平添爭執。
畢竟那是個不講絲毫道理禮數,滿門皆與土匪瘋子無異的地方。
“將這吃里扒外的婆子一并帶上!免得他們再不認賬!”定國公夫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