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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死透了

  張眉壽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雖聽力比不上常年習武的棉花來得靈敏,卻隱約也看到了隱沒在林中、閃爍不定的星星點點的燈火。

  三人朝著那火光小心翼翼地靠近著,耳邊的聲音隨之變得清晰可聞。

  “尚娘,我給過你機會了,你非要如此不識趣,就休怪我不念往日情意了!”男子因激動而起伏不定的聲音傳入幾人耳中。

  這語調阿荔一聽便知是何人。

  不正是那謀害秦家姑娘性命不成,又欲敲詐錢財的死貨嗎?

  “事到臨頭,還好大的口氣!”年輕男子語氣冰冷厭惡。

  張眉壽幾人已然在不遠處站定了,借著樹木的遮掩,將身形隱藏在夜色中。

  張眉壽借著昏暗的火光看著眼前的情形。

  一身青色裙衫的秦云尚站在一名身形高大的少年人身旁,少年人約是十五六歲的模樣,眉眼間與秦云尚有幾分神似。

  這應當是秦家的三公子,秦愈之。

  秦家兄妹身邊立著三名黑衣仆從,均是身材矯健,一看便知不是尋常仆人。

  “我死便死了,可你秦家小姐的名聲還想不想要了?”已被兩名仆人死死制住的于瑾笑容猙獰,他逼視著秦云尚,道:“尚娘,你何時變得這般蠢笨又狠心了?不單想要我的命,竟連自己的名聲也置之不顧了?”

  可他并未從秦云尚臉上看到絲毫起伏。

  “堵住他的狗嘴。”

  秦愈之冷冷地說道。

  于瑾掙扎了一番,卻仍是被仆人拿布團死死地堵住了嘴。

  此時,停在一旁的馬車內忽然有一名綁了雙手的男子被推了下來。

  秦家丫鬟阿星旋即跳下馬車,拖著那衣著寒酸邋遢的男子走了過來。

  見到此人,于瑾頓時瞪大了眼睛,驚恐不可名狀,嘴里不停發出“嗚嗚”的叫聲。

  男子嚇得渾身抖瑟著,撲著跪在地上,沒出息地哭喊道:“小人指天發誓,今日是那于瑾主動找到小人,說要小人…要小人去抹黑貴府小姐的名聲,他許了小人重利,可小人當真沒有答應他呀!小人豈有這個狗膽?請秦三公子明鑒,饒小人一條賤命啊!”

  阿星一腳踹在他的心口處,將他踹倒在地。

  “謊話連篇!你分明已是應允了他!”

  當時她一路跟蹤于瑾,從于瑾找到此人,到二人之間的全部談話,她都一清二楚。

  說起來,多虧了張家三小姐的提議。

  若不然,此事絕不可能如此順利地解決干凈。

  男子連連搖頭,惶恐地道:“那、那只是小人敷衍他的托辭而已!小人豈敢污蔑貴府小姐…”

  秦愈之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凝聲說道:“我秦家三小姐與于瑾此人素不相識——你可記住了?”

  “小人記住了,小人記住了!”男人點頭如搗蒜。

  他此時恨不能從未見過于瑾才好。

  今日已被秦家人盯上,他即便不死,往后的日子必然也會艱難百倍!

  “說話不謹慎的下場,你還須仔細瞧清楚了。”秦愈之滿臉冷然地抬起了手。

  男人抖得越來越厲害,眼睜睜地看著于瑾被仆人死死地按在地上。

  “尚娘,你也瞧清楚了。”秦愈之看著秦云尚皺眉說道。

  秦云尚抓緊了手中的帕子。

  “三公子,他身上有匕首!”一名仆人忽然說道。

  秦云尚眼底閃過嘲諷。

  原來今晚威脅她獨自前來這后山見她,不單要她的銀子,還想要她的性命…

  “你幾番妄圖害我妹妹性命,本該將你千刀萬剮,方解我心頭之恨!”秦愈之咬牙切齒了一瞬,旋即道:“可我秦家做事講求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我今日也不為難于你,只叫你親自嘗嘗被人沉水的滋味,臨死前也好再反省一番。”

  于瑾瞳孔一陣緊縮,在仆人手下奮力地掙扎著。

  眼見掙扎不成,已有仆人往他身上綁了沉重的石塊,他連忙看向秦云的方向,沖她發出“嗚嗚”的悶哼,眼中竟滿含哀求之色。

  秦云尚看在眼里,怕是怕的,是因要見一條性命即將消隕。可若談心軟,卻半分沒有。

  她不會蠢到去可憐一個幾番想要殺她的人。

  于瑾被沉入了林后的湖泊中。

  夜晚寂靜,人被投入平靜幽深的湖水中,竟連水花都沒激起太多,便直直地往下墜去。

  秦家人謹慎地清理了痕跡之后,很快離開了此處。

  “姑娘,咱們不走嗎?”湖邊,一陣夜風吹來,阿荔打了寒噤。

  “再等等。”張眉壽盯著已經恢復了平靜的湖面。

  她得確定人死透了才能放心。

  一旁的棉花覺得這一幕實在詭異。

  年幼的三姑娘盯著方才那人被沉下去的方向,一副一旦發現人沒死,就要立即上前補兩刀的架勢。

  究竟什么仇什么怨啊!

  “姑娘,要不然…讓棉花游過去瞧瞧?”阿荔小聲地提議道。

  棉花聽得汗毛一立,轉臉看向阿荔。

  “你怎么不去?”他脫口問道。

  阿荔瞪大了眼睛。

  懂不懂憐香惜玉!

  “我不會泅水!”她氣呼呼地說道。

  “不會泅水當什么大丫鬟…”

  阿荔一口血梗在嗓口。

  誰說一定要會泅水才能當大丫鬟?

  還有,他臉上那種鄙夷的神色是怎么回事啊喂!

  “你也未必就泅得很好!”

  棉花呵呵一笑。

  激將法。

  幼稚。

  但有用!

  他一個猛子扎進了湖中。

  阿荔與張眉壽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如魚兒入水般的姿態。

  棉花大約在水中探了一盞茶的功夫,方才上岸。

  “姑娘,人已死透了。”他擰著身上的水,篤定地說道。

  湖中水流緩慢,尸身又綁著沉重的石塊,并沒能漂得太遠。

  張眉壽松了口氣。

  方謹死了。

  在那些惡事做盡之前,早早地死了。

  死在了他前世欠下了一條性命的秦家人的手里。

  上一世禍國殃民的大奸大惡之人,這一世卻以這般無聲無息的方式死去了——正如上一世的秦家小姐一般無二的死法。

  而深究這一切的變故起源,卻是因她當初順手之下救了秦家小姐性命。

  這感覺仿佛冥冥之中自有輪回注定一般。

  張眉壽三人離開了湖畔。

  待正要走出后山之時,棉花卻忽然警惕地道:“姑娘,似乎有人在跟著我們。”

  張眉壽心底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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