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悔恨
蔡小小和趙康城兩人等候在路邊，沒多久，兩人就看見蔡老頭夫妻倆背著行李，臉色灰敗的出現在他們視線里。
趙康城和蔡小小看了彼此一眼，然后一同走下板車，向蔡老頭夫妻倆走去。
“岳父，岳母。”趙康城喊道。
蔡老頭夫妻倆看見他倆，兩人頓時沒有好臉色，蔡老頭更是沒好氣的問道：“你倆在這兒干嘛？是特意來看我們的笑話的嗎？”
趙康城沒有說話，畢竟他只是來陪蔡小小的。
蔡小小聞言，無奈的無聲嘆了口氣，然后從袖子里掏出十兩銀子交到蔡氏的手上，道：“這是十兩銀子，你們倆租個馬車去鎮上也好，去別的地方也好，好好過日子吧，別再整天只想著依靠一些卑劣的手段去獲取一些不屬于你們的東西。你們手上也有油條，蔥油餅和豆漿的制作方子，這十兩銀子也夠你們租個小鋪去賣這些東西了…”
“才十兩銀子，你不是很有錢嗎？給十兩打發叫花子呢？”突然，蔡老頭的話很是不合時宜的打斷蔡小小的話，話語里的內容和語氣很是理所當然。
蔡小小涼涼的瞥了他一眼，沒有搭理他，而是直接對蔡氏說道：“你以后若真的想過好日子，就不要再把錢交給他了…”
“臭丫頭，你說什么呢！”蔡老頭在旁邊怒道。
蔡小小繼續不理會他，繼續對蔡氏說道：“如果你不想以后因為欠債而被人追殺或者上街乞討的話，就聽我一句勸。我言盡于此，你們好自為之…相公，我們走吧。”該說的都說完了，該盡的情分也都盡到了，之后就看他們是否能悔改了。
蔡小小和趙康城轉身離去。
其實如果是在現代的話，蔡小小一定會勸蔡氏和蔡老頭離婚的，但在古代顯然是不可能的。
蔡老頭看著他倆離去的背影，氣得罵罵咧咧：“這臭丫頭，早知道她如此不孝，當初就不應該生下她！就應該當場掐死她的！老子把她養這么大她就是這么回報老子的…臭老婆子，你哭什么哭！”
自蔡小小和趙康城出現的時候，蔡氏就一直沉默，哪怕蔡小小將十兩銀子放在她手上，跟她說一堆話的時候她也是沉默的。
與其說是沉默，倒不如說她現在正處于迷茫中。
她從出生起便生長在這個村里，然后到長大成人，再到成親、生子以及后面的種種，她本以為即使是到死了，也是死在這個村里，然后黃土埋葬。
她從未想過離開這個村子去別處生活，她也不愿離開村子去別處生活。
可是今天，她卻被趕出村了！
之后要去哪兒，要怎么生活，未來會怎樣，她一片茫然與恐懼。
她的內心當然是怨恨蔡小小的，她怨恨蔡小小居然真的不顧她們母女情分，不顧血緣而不幫他們向里正求情。
只要她肯求情，也許里正和村民們就不會將他們趕走，最多只是會給他們一些懲罰。
但是她沒有！所以蔡氏怨恨她！
但是她更加怨恨蔡老頭。
他們都知道在村里犯下偷竊罪若是被發現的話會受到很嚴重的處罰，所以當蔡老頭跟蔡氏說要偷蔡小小新房子里的果樹時，蔡氏是竭力阻止的，因為她不想被趕出村，也不想到最后真的遭受所有村民們的唾棄！
“老頭子，咱們換個別的吧，偷東西是重罪啊，會被趕出村的老頭子！”她苦苦請求蔡老頭改變想法，但是蔡老頭卻是要執意如此。
眼看蔡小小和趙康城一家過得越來越好，越來越富有，甚至新房子都蓋了起來，而且新房子還那么大，但是她卻一點也沒想著孝敬她這個親爹親娘！還跟他們斷絕關系！對此蔡老頭內心如何不憤怒與嫉妒！
所以他失了理智，壓根不去想什么后果，也不管什么后果，總之就是要去偷！
而長年累月的屈服與害怕蔡老頭的怒火和暴力之下的蔡氏，在苦勸無果之下只能沮喪著臉跟著蔡老頭后面，大半夜的前去蔡小小的新房子。
新房子大門緊閉，還上了鎖，所以蔡老頭決定翻圍墻進去。
圍墻很高，即便有梯子也達不到圍墻頂上的高度，何況他們沒有梯子，所以只能一點一點的往上爬。
好不容易蔡老頭爬到了頂上，但是卻下不來了，因為太高了，如果他直接跳下去的話腿絕對能摔折，于是他就被卡在了圍墻頂上，然后到第二天被張木和李遠發現。
于是，全村人都知道了他們犯下了偷竊罪，那一刻，蔡氏簡直就是心如死灰，滿心絕望，因為她深刻的知道，等待她的后果會是什么！
所以她怨恨蔡老頭，怨恨蔡老頭不顧后果，不聽她的勸阻，執意如此，然后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后果！
可當蔡小小將十兩銀子放在她手心上，然后又對她叮囑了一番話后，蔡氏望著蔡小小的臉，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回想到當初十月懷胎的時候。
那時蔡老頭一心盼望著她能生下男孩子好傳宗接代，但對于蔡氏來說，不論肚子里的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那都是她心口上的一塊肉，她想孩子生下來后好好疼她，甚至想好了要怎么將她教育成人…
但事實上，當蔡老頭看見蔡小小誕生的那一刻，見她是女孩子后，就注定了蔡小小的童年是會悲慘的度過，而她這個母親做過什么？
她只是冷眼旁觀，有時候甚至會跟著蔡老頭一起打蔡小小，罵她，因為在蔡氏心中，丈夫才是第一位的…
可是現在，她放在心上的第一位的丈夫害她被驅逐出村，她從未好好對待過的女兒，卻在最后一刻來送她，給了她最后一份關懷。
于是，不知怎么的，淚水從蔡氏的眼中流了出來，那埋藏在心底，從來未曾被發現過的悔恨與愧疚一瞬間漲滿了整個胸口，促使她放聲大哭了起來：“啊！啊——”
如果當初她能好好對待蔡小小，如果她能做到一個母親的責任，是不是今天就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蔡氏不知道，所以她只能無助而悔恨的哭，哭她遲來的想要作為母親的責任，哭她悲慘的命運。
一切，都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