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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4章 分裂與內亂

  “侄兒曹苗,拜見叔父!”

  小跑進來的曹苗,頭也沒有抬,直接就匍匐在地叩首,大聲喊道。

  莫說是看清坐在上面的馮大司馬,就算是馮大司馬,都沒能看清他。

  看著這么大個侄子跪拜在自己面前,馮大司馬升起一股微妙而怪異的感覺。

  這么些年來,大伙都是“兄長”“兄長”地叫。

  這不知不覺,輩分就漲起來了。

  當真是歲月如刀,呸,應該叫歲月如梭。

  不過是曹苗的一聲稱呼,就讓馮大司馬思緒紛擾,閃過諸多念頭。

  念頭太多,稍稍走了點神,于是就沒有立刻回應曹苗。

  趴在地上的曹苗聞著地面散發出來的氣味,心里怦怦直跳。

  感覺到自己的后背已經是有些濕潮潮的。

  因為他深知,自己這一次過來,其實是冒著極大的風險。

  不僅僅是路上。

  而是在見到馮某人,暴露自己的真正身份之后。

  因為他姓曹。

  而且還是離武皇帝很近的那個曹。

  這個曹,對于漢國來說,有罪——夷族大罪。

  所以曹苗這一次過來,是需要巨大勇氣的。

  而他行這一大禮,喊這一聲叔父,同樣也很是誠懇。

  若這位馮叔父與自己的大人當真是如傳聞中的“馮曹之交”,那么他此行,就算能為保住曹氏一支而作出了最大的努力。

  如果這位馮叔父食言,讓“馮曹之交”成了笑話,那么作為曹氏子弟,他用身家性命把這個笑話呈現在世人面前,也算是值得。

  這一聲叔父,這一個大禮,就算是替大人斷了他們兩人之間的交情。

  馮大司馬自然不知道,在他稍稍愣神的瞬間,就讓曹苗冒出那么多的想法。

  他感慨了一下,再看向下邊的曹苗,起身,走到曹苗跟前,彎下腰,伸出雙手,扶住曹苗的雙臂,溫聲道:

  “快起來吧,既喚我叔父,為何又行如此大禮?這豈不是太過見外了?”

  聽到這個溫和的語氣,感受到叔父雙手傳上來的熱度。

  雖然連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位叔父,自己連他的容貌都沒有真正看清。

  但他只覺得驀然有一股暖流,從頭頂流淌到脊椎尾部。

  同時雙眼有些不爭氣地一熱,眼淚就要流出來。

  “謝過叔父!”

  使出全身的力氣,有些顫抖地喊了一聲,這才順著馮叔父的力氣,站起身來。

  馮大司馬端詳了一下眼前這位大侄子。

  然后又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有些感慨道:

  “子建生前,曾把你們兄弟托付給我,故而這幾年來,我一直想辦法打聽你們的消息。”

  “聽聞你一直呆在鄉下勞作,如今看來,果真是滿面風霜,日子過得很辛苦吧?”

  原本已經努力把眼眶里的眼淚收回去的曹苗,再一聽到這個話,熱淚頓時再也收不住了:

  “有勞叔父關心,侄兒不苦!”

  馮大司馬笑笑:

  “你們兄弟二人,在東邊,也算得上貴胄之后,一個淪落為農人,一個出入無自由。這不叫苦,那還什么叫苦?”

  “在我這里,不似在那邊,沒有那么多忌諱,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一邊說著,馮大司馬一邊示意曹苗坐下,然后順勢坐在旁邊的位置,以示沒有見外之意。

  “若是當真如你所言不苦,又何須來我這里?你來到我這里,那定是遇到了你們兄弟二人不能解決的大事,所以才前來尋我的幫助。”

  “且說說看,你這一次過來,是想讓我幫你們做些什么?”

  一番話,讓曹苗的熱淚怎么也止不住,甚至有些哽咽起來。

  雖然這是第一次見到馮叔父,但在他心里,此時此刻,卻已是把眼前這位叔父當成了至親之人。

  他們兩兄弟,可是姓曹,還是與武皇帝的那個曹很近。

  而眼前這位叔父,不但是效力于漢國,更是漢國的大司馬,實打實的漢國梁柱。

  以雙方這等身份,叔父不問來因,不問緣由,不問所求,只問自己可做何事。

  試問除了至親之人,還有誰能做到這一步?

  馮叔父這么一說,曹苗反而是不好提要求了,他只是從懷里拿出密信,雙手捧上:

  “稟叔父,先父有言,吾性愚昧,遠不及阿弟。故而先父去后,我們府上之事,皆是由阿弟作主。”

  “此次侄兒過來,也是阿弟有信欲呈于叔父面前,交于他人不放心,所以才由侄兒走這一趟。”

  馮大司馬面有古怪地接過信。

  怪不得。

  我就說嘛,羊祜送過來的信,怎么會是一些沒有營養的廢話。

  原來真正的密信,在這里呢。

  看了曹苗一眼,只見他已是垂首不語。

  看來信上的話,就是他們兄弟此行要說的話。

  馮大司馬略一思索,當著曹苗的面,拆開信看了起來。

  信不長,很快就能看完。

  但馮大司馬看完之后,沉吟不語了好一會。

  然后這才突然展顏一笑,看向曹苗:

  “這信所言,汝知否?”

  曹苗略有猶豫了一下,然后搖頭:

  “回叔父,侄兒實不知。”

  馮叔父再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只是定定地看著曹苗:

  “信上所言,也與你有關,你當真是一點也不知?”

  曹苗苦笑:

  “侄兒不敢瞞叔父,這信上所言之事,侄兒也曾略有猜想,不過猜得對錯如何,卻是不敢肯定。”

  馮大司馬認真地看了一下他的表情,似乎是在看是不是在說實話,手里無意識地摩挲著信件。

  然后緩緩開口道:

  “信上說,你以后就留在大漢,任我安排,你怎么看?”

  曹苗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侄兒自是要聽叔父的安排。”

  馮叔父聞言,忍不住地笑了一下,點點頭:

  “好,你既然有這個心,那自是最好辦不過。”

  “這一路過來,想必你也是勞累,而且這些年,你一直呆在鄉下,也是吃了不少苦。”

  “你放心,這以后啊,只要是跟著我,定不會讓你再受這些苦。”

  曹苗臉上露出感激涕零之色,站起來離開座位,再次在馮大司馬面前行了叩首大禮:

  “侄兒謝過叔父!”

  “不過你前來投靠之事,眼下還不宜公開,所以你可能要隱姓埋名一段時間,待時機成熟,再把這個消息傳出去,你可愿意?”

  按照與阿弟的商量,能得馮叔父收留,那就算是完成最重要的任務了。

  至于剩下的,能有則有,不能有,也不用強求。

  曹苗豈有不愿意之理?

  “但憑叔父安排,侄兒莫有不從。”

  馮大司馬滿意一笑,再次扶起來他:

  “說了不要行這么大禮,太過見外了。”

  轉頭喚道:

  “來人!”

  “把這位郎君帶下去,好生服侍,不得有一絲怠慢。”

  “喏。”

  轉而又對曹苗說道:

  “去吧,先好好沐浴一番,再吃好喝好,過幾日跟我回長安。”

  又壓低了聲音,放重了語氣:

  “記住,不要跟任何人暴露你的真實身份,別人問起,你就說你姓張…,嗯,是我的姻親。”

  馮大司馬確實有一個張姓的姻親。

  阿梅本姓就是張。

  有可能是源自于南陽張氏。

  當然,南陽張氏肯定是不會承認的。

  畢竟蠻女。

  曹苗點頭,表示明白,這才跟著下人出去了。

  馮大司馬坐回座位,又重新看了一遍曹志的來信。

  此時的他,再不用掩飾自己的情緒。

  但見他嘴角先是微微翹起,然后笑意漸漸擴大到臉上。

  就連眼睛里,都微微泛起了些許亮光。

  收起信,仰著頭,看向屋頂。

  臉上的笑意卻是怎么也止不住。

  拿下雒陽的意義,對于大漢來說,非常重要。

  司馬懿也知道這一點。

  所以這才送了一個人情。

  十有八九是想方便給以后留條后路。

  但估計他根本沒有想到,大漢拿下雒陽,對關東會有多大的影響,會產生多大的震動。

  因為大漢上下,包括馮某人和張小四,同樣也沒有預料到眼下的情況。

  或許曹志和曹苗,因為曹植的原因,這才做出了在曹氏看來,大逆不道的舉動。

  但對于馮某人來說,他已經看到了,原本就已經分裂的曹魏內部,極有可能正在發生著再一次的分裂。

  這么高興的事情,怎么能不多笑一會?——

  大約是大漢的運氣真的回來了。

  在雒陽得到了意外之喜的馮大司馬,過了一些時日后回到長安,這才剛一回到府上,右夫人就迫不及待告訴他一件事:

  “吳國那邊傳回來消息,太子孫和與魯王孫霸,皆被孫權禁足在南宮(即太子宮)與魯王宮,勒令他們閉門讀書,不得與朝中官員相互往來。”

  雖然壓著聲音,但語氣里,盡是喜不可抑。

  “哦?”

  馮大司馬聽了,眉頭挑了一下,“孫權瘋了?”

  “這不是一切都在阿郎的掌握之中嗎?”

  右夫人殷勤地幫馮大司馬脫下外袍,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塵土,這才轉手交給下人。

  然后又扶著馮大司馬坐下,自己緊挨著坐到他身邊,抱住大司馬的一只胳膊,眼中盡是掩飾不住的欽佩崇拜之意:

  “阿郎從孫權喜談神仙之事,又屢派船隊出海,便知其有求仙之心,此可謂一葉而知秋是也。”

  “再以一首《夢游天姥吟留別》為誘餌,釣其欲望,這不是運籌帷幄萬里之外是什么?”

  “又以那《滇國蟲谷》和《扶南女王》,令其在不知不覺間固心中之念,操縱人心之術,天下無出其右。”

  “孫權年老,又久服丹藥,昏聵已現,如今后人奪嫡,牽扯朝中百官,依妾看,這吳國啊,多半是要內亂,氣數也差不多了!”

  雒陽一下,偽魏不但不敢出兵,反而是天子百官皆盡東逃。

  此與待宰之羊,又有何異?

  沒想到這吳國,居然也跟著湊熱鬧,當真是天佑大漢。

  右夫人越說越是興奮,越想越高興,臉上盡是紅潮,恨不得把自己化成水,都粘到自家阿郎身上:

  “阿郎,世人皆言山門高人,能言亂天下,計定江山,果真是誠不欺我!”

  孤身去了雒陽這么多時日,馮大司馬心里也是頗為思念府上的妻妾。

  此時的右夫人又這般熱情,讓他不禁就是有些心癢難耐,忍不住地伸手摟住右夫人,感受著花信少婦特有的柔軟腰肢:

  “陸遜呢?”

  如果說吳國還有讓馮大司馬忌憚的人物,那必然是陸遜。

  后世有言,百年海軍。

  如今的水軍自然比不過后世的海軍,但想要從無到有,建立起一支水軍,光是打造船只,至少也得五年。

  不說別的,光是水軍船只的木材,可不是光砍下來就行了的。

  得精心挑選木料,然后除蟲、防蟻、防腐,烘干(大多是陰干),光是這些準備步驟,就需要三年以上的時間。

  打造好了船只,還得訓練,又不知需要多長時間。

  而吳國,恰恰是水軍最強。

  自己派去吳國學習的那些學生,就算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重新組建起大漢水軍,也未必是吳國水軍的對手。

  而馮大司馬自己,對水軍如何作戰,也是不甚了解。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面對歷史上的名人陸遜所領的吳國水軍,馮某人心里還是有些發怵的。

  所以對于吳國,他最關心的,還是陸遜什么時候會被孫權罵死。

  時至今日,三國的歷史線,已經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馮某人最怕的就是,由此影響到某些人的某些選擇。

  比如說,孫權會不會迫于大漢的壓力,繼續重用陸遜。

  然后陸遜沒有憤恨而死,而是壽命延長——畢竟北伐順利,丞相都延命了。

  雖然記不得丞相在歷史上是卒于哪一年,但與劉協同年生同年亡,馮某人卻是記得很清楚。

  因為后世網絡上,有人曾腦洞大開,稱龍乃天子之象征,丞相自稱臥龍,又與劉協同生同亡,說不得兩人實為一人。

  所以馮某人費盡心思,對吳國搞這么多小動作,圖的是什么?

  不就是讓陸遜早點去死?

  也免得不久的將來,成為大漢統一天下的阻礙。

  國仇家恨一起報了,不亦樂乎?

  聽到阿郎提起陸遜,右夫人輕笑一下,兩眼亮晶晶的:

  “聽聞陸伯言在朝上被孫權當眾斥責了一頓,病倒了。”

  “好!”

  馮大司馬喜形于色,一拍大腿,“好極!”

  “哎呀!疼!拍我腿了!”

  右夫人不滿地輕掐了一下馮某人:

  “你要干嘛?”

  “當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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