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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0章 升級與淘汰

  張星憶大概是真的累了,話還沒有說完,就呵欠連連,不一會兒,就開始沉睡過去。

  馮君侯本想摟著她一起睡一會,可是想起自己是趁著關將軍打小孩子的時候出來的。

  于是又睡不著了,便悄悄地起來穿衣服。

  華服好看是好看,但穿起來很是麻煩。

  馮君侯這些年,一直以來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慣了。

  自己一個人弄了好半天,也沒能完全弄好,總覺得身上哪里勒得慌。

  勉強把外袍弄出個樣子,再悄悄地出門,溜去阿梅的小院。

  馮府內的四個妻妾,各自院子各有不同。。

  比如關將軍的大院子里,一個練武場是必不可少的,刀槍棍棒更是必備。

  而張小四的院子,則是分成內外兩部分。

  因為經常各地經常有緊急事件或者文書送過來,所以外院就是用來處理緊急事務的場所。

  而李慕的小院,經常掛著各種不同的布料,同時還專門騰出一個大屋子,里面擺著紡車織機。

  阿梅的小院,則是有許多小房子。

  這些小房子,有些是分類收著各種資料,有些則是阿梅做的半成品,

  還有一些,甚至收著各種原材料和工具。

  得知馮君侯過來,

  阿梅從某個不知名的房子出來,

  一臉的欣喜:

  “阿郎,

  你怎么過來了?”

  馮君侯張開雙臂:

  “快幫我弄一下,這衣服我穿得不得勁。”

  阿梅手指靈巧地解開馮君侯的腰帶,

  再把手探入外袍里面。

  也不知在哪里扯幾下,最后再細心地給馮君侯重新系上腰帶。

  好了,身上的不舒服感消失了。

  馮君侯扭了幾下身子,

  滿意地點了點頭。

  “剛才在里面忙什么呢?”

  既然來了,肯定不能是用完人家就走。

  再說了,幾個月不見,

  肯定有不少話要說。

  “妾正在整理那個火藥的數據呢!”

  阿梅一提到自己的事情,兩眼就是閃著亮光。

  她攥緊了馮君侯的手,把他拉進屋子。

  “阿郎你看,

  這是妾整理出來的數據。”

  阿梅興致勃勃地拿起一份手稿遞給馮君侯,

  “這一次關中大戰,

  軍中不是用了火藥么?”

  “妾整理了軍中參謀送過來的數據,再加上在涼州時的試驗,

  挑選出了威力最大的比例。”

  “按照阿郎所說的,里頭再摻上碎石,

  真要炸開的話,

  說是萬箭穿心亦不為過…”

  阿梅滔滔不絕地說道,

  把自己的設想一古腦地向自家阿郎說了出來。

  馮君侯微微一笑,把手稿放下:

  “這些數據,你記好,

  然后全部燒掉,

  千萬不能流傳出去。”

  “還有,你現在的方向,

  不是把它用到軍中,

  而想著怎么用它去炸山。”

  “炸山?”

  “對,

  炸山。”馮君侯點頭,“后面幾年,

  恐怕并州要用到很多火藥,

  因為我要在那里挖礦。”

  當然,開路也用得上。

  算算未來幾年的炸藥用量,

  估計涼州攢的那點硫磺都不夠并州一年的使用量。

  阿梅聽了,

  點了點頭:“妾知道了。”

  然后她又看向馮君侯:“可是如此一來,張娘子只怕就要知道火藥是怎么一回事了。”

  “這個事情本也沒想著瞞著她,

  只是按規矩,就算是在軍中,炸藥也屬于絕密,軍中諸將都不知道。”

  “我都是直接報給丞相府的,更別說四娘又不管軍中之事,她自然不能過問。”

  政由葛氏,祭則寡人。

  可不是說說而已。

  就算是阿斗用自己的錢建起來的南北二軍,也要聽丞相府的指揮。

  兵權這一塊,關大將軍能一直死死壓著張小四。

  除了關大將軍本身的領軍才能,其實也有相權與皇權平衡。

  馮君侯搖頭,“丞相一去,丞相府上的事情,宮里肯定是要接手的。”

  “在這個時候再對四娘保密,就沒有太大的意義了。”

  馮永在涼州把騎兵三件套出來以后,還沒有經過實戰之前,就算是諸葛老妖,都沒有輕易跟進。

  待蕭關一戰,看到了真正的效果之后,諸葛老妖這才立刻聯合宮里,重建南北二軍。

  任何一樣新事物,若是沒有經過大規模實踐或者實戰,除非是先知,否則沒人會知道它會產生什么樣的影響。

  更別說輕易地運用到軍中。

  關將軍算是火藥實際運用的第一人。

  但也僅僅是嘗試了一下而已。

  恐怕連她這個實踐者,都無法想像火藥有多么巨大的利用空間——特別是在馮鬼王手里。

  更別說漢中那些沒有親眼見過火藥的諸人。

  有了蕭關一戰的經驗,估計宮里的兩位,都在等著看馮君侯如何在戰場上大規模運用火藥呢。

  誰又如何想得到,此時的馮鬼王,居然是想著在火藥真正威力暴露以前,先拿這等戰場利器去給自己挖礦?

  “并州那邊,應該也有不少硫磺礦,只待人手調齊了,你可能還要辛苦跑一趟去那邊看看。”

  “到時候按涼州那邊的標準來,看中哪個地合適開煉硫場,都記下來。”

  根據收集到的資料和書籍記載,大漢三大硫磺礦產地分別是:

  漢中、涼州、并州。

  而根據漢中與涼州的經驗,大漢的硫磺,基本都是由硫鐵礦提煉出來的。

  硫鐵礦則是經常與煤礦伴生…

  也就是說,有煤礦的地方,往往有硫鐵礦。

  若是硫鐵礦含鐵量高,說不定還能煉鐵。

  這也是為什么馮君侯斷定并州肯定有鐵礦的原因。

  反而是五原地區,量大易開采的鐵礦脈旁邊,馮君侯沒把握說一定會有煤。

  畢竟他對包頭這個城市只聞其名,未曾親自去過。

  后世的運輸那么發達,說不定包頭的煤,是從外面運過去的,也不是沒有可能。

  阿梅聽了馮君侯的話,點頭應下:“一切聽阿郎的吩咐就是。”

  阿梅現在很忙。

  除了要做研究,還要擔任馮府里幾個孩子的家庭教師。

  想想雙雙和阿蟲的難纏,就知道阿梅平日里有多辛苦。

  馮君侯也不是沒有想過,孩子的基礎教育就不用麻煩阿梅了。

  可惜的是,不管是關大將軍還是張大秘書,都表示強烈地反對。

  就連李慕,也悄悄跟在兩人后面不吭氣。

  雖然沒有說話,但態度很明確。

  所以馮君侯也莫得辦法,只好暗地里多心疼一下這個最溫馴的小妾。

  陪著阿梅說了一會話,馮君侯這才起身,離開小院,回到關大將軍的大院子。

  果然,院子已經安靜了下來。

  一進門,就看到阿蟲正苦著小臉,站在庭院里站馬步。

  正對著庭院的屋子門口,擺了一張案幾,雙雙同樣苦著小臉,趴在那里寫著什么。

  “阿順呢?”

  馮君侯背著手,悠悠地走過去,問向坐在門口監督二人的關將軍。

  谷季</span雙雙看到自家大人過來,想起他的見死不救,別過頭去,故意不看他。

  關將軍瞟了馮君侯一眼,似乎同樣對他臨陣逃脫的行為很是不滿。

  “說是想去看他的三個阿弟,所以我就讓他出去了。”

  “哦,這樣啊。”馮君侯溜達了幾步,然后走到雙雙的后面,伸長了脖子看了看。

  不錯,已經快要比得上自己了。

  看來雙雙果然是繼承了自己狂放不羈的字體風格。

  怪不得關大將軍總是對雙雙怒其不爭。

  雙雙偷偷地抬頭看了馮君侯一眼,然后噘了噘嘴,故意捂住自己寫的字。

  馮君侯咳嗽了一下,轉過頭對關將軍說道:

  “小孩子嘛,其實…”

  關將軍正一肚子火呢,聽到馮君侯張嘴,就知道他想要說什么,當下喝了一聲:“你閉…”

  然后又看了一眼雙雙,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語氣突然就緩和了下來,柔聲道:

  “阿郎若是無事,不妨去前面看看,畢竟離開長安這么久了,說不定積下了不少公務。”

  所謂的前面,自然就是上值和處理公務的府衙。

  “能有什么公務?不是都有四娘在嗎?”

  我剛從四娘榻上下來,難道我還不清楚府衙有沒有積下公務?

  不過這種事情,馮君侯自然是不敢當著關將軍的面說出來的。

  只是看到這對母女都不想看到自己,馮君侯也不好意思久呆。

  就在這個時候,下人送過來的一張拜帖挽回了馮君侯的顏面:

  “君侯,有人上門拜訪。”

  馮君侯一怔,伸手接過來,打開一看:

  “朱據朱子范?咦,這名字有點耳熟,可是我怎么想不起來是誰?”

  這人誰啊?

  沒半點禮貌。

  不知道馮君侯才剛從外面巡視回來需要休息嗎?

  按一般的做法,怎么說也是第三天才上門拜訪吧。

  馮君侯正嘀咕著,倒是坐在門口的關將軍,起身走過來,拿過拜帖,提醒了一句:

  “是不是吳國派過來,準備學騎戰之法的人?”

  “嗐!”

  馮君侯一拍大腿,“我就說嘛,怎么會這么耳熟。”

  正是因為知道此人是吳國派過來的,所以早早就收集過此人的資料。

  沒想到了時隔太久,一時間竟是沒有記起來。

  經關將軍一提醒,馮君侯不由地摸了摸下巴:

  “從收集的資料看,此人乃是孫十萬的女婿,謙虛接士,輕財好施,孫權曾言此人乃呂蒙之后的文武皆備之輩。”

  聽到呂蒙二字,關將軍目光一閃,然后說道:

  “妾跟阿郎去前面看看此人。”

  出自吳郡四姓之一的朱家,朱據怎么說也是個世家子。

  除了文武皆備之外,樣貌氣度同樣是過人。

  他自然也知道,主人家才剛剛從外頭回來,自己就立刻上門拜訪,未免有些過于失禮。

  可是他乃是肩負吳大帝的使命而來,從進入漢國開始,就如同被遛驢一樣,跟在某人的屁股后面,遛了大半個漢國。

  這讓朱據心里實在是懷疑,有深謀遠慮之稱的馮鬼王,莫不成是故意對自己避而不見?

  所以心里頭肯定是有不平之意——你既然都無禮在先,那我無禮在后,又有何妨?

  別忘了,你們漢國還有一批人在我們吳國學習操船之法呢。

  馮君侯與關將軍來到前廳時,壓根就不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這么一個懷著種種疑慮的朱據。

  “可是朱將軍當面?哈哈,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馮君侯看到朱據,就連連拱手,滿面笑容。

  殊不知他的這些言行舉止,反而是讓朱據想起了一個詞:巧言令色。

  找不到你的時候,你躲著我。

  現在好不容易才逮到你了,又擺出這副模樣,以為我就會上當嗎?

  “馮君侯,朱某可是久仰大名已久,想要見君侯一面,真是不容易。”

  好歹也是世家子出身,心里就是再不滿意,修養還是讓朱據對著馮君侯還了一禮。

  只是口氣稍稍有些生硬,臉上擠出的笑容,就更是顯得僵硬。

  馮君侯看到對方這副模樣,心里不禁就是有些疑惑:

  不是說朱子范為人豪爽,仗義輕財么?

  按理來說不應該是個難以接觸的人物。

  他現在擺著一副死了孫權女兒的臉色,是個什么意思?

  心里想著,手頭卻是不慢:

  “朱將軍請坐,請上坐。”

  分主客上茶之后,馮君侯又是主動開口道:

  “將軍遠道而來,永卻一直在外,沒能及時見到將軍,實在是失禮了。”

  朱據看到馮君侯的熱情模樣,心里頭的怨氣稍稍有些散去。

  暗道吾此番前來,主要就是學習騎戰之法,眼下若是能不得罪此人,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不敢,是某趕得急了,沒能提前知會君侯,故而不知君侯巡視去了,倒是讓某錯過了與君侯相見的機會。”

  馮君侯哈哈一笑:“都是碰巧了,若是早知朱將軍會過來,我怎么說也會在河東多等一些時日。”

  “畢竟河東那邊,可是駐扎著大漢最精銳的騎軍之一呢。朱將軍正好可以看看,大漢的騎軍是個什么模樣。”

  信了你的鬼!

  說不定你是早知道我要過來,所以故意跑了,不讓我看涼州軍的騎兵。

  不過看到馮君侯主動提起騎兵之事,朱據也就不再客氣了:

  “馮君侯也知道,某此次過來,就是奉了吾主之命,學習大漢的騎戰之法。”

  “天下精通騎戰者,莫過于馮君侯,故吾這一回,可是要叨擾馮君侯了。”

  馮君侯聞言,連忙擺手:

  “過獎了,其實這陣前之事,非我所長,皆是軍中將軍之功。”

  又來了,難不成你還想對吾巧言令色不成?

  朱據心里鄙視某人。

  若是不擅陣前之事,那你是如何成為天下名將的?

  難不成被你打敗的那些魏賊,皆是無能之輩?

  “君侯實是謙虛了,據就算是在大吳,亦知君侯乃天下名將,自領軍以來,無一敗績。”

  “若是這等戰績,還說非長于陣前之事,那天下誰還敢說自己是長于陣前?”

  “吳漢兩國,結盟討賊,如今大漢派人在吳地習操船之術,據不才,被陛下派來大漢學騎戰之法。”

  “如此,吳漢互學所長,互補所短,正好合力討賊。”

  馮君侯心道,資料上說你善于論辯詰難,果真是比我還會說。

  “好吧,既然朱將軍如此說了,那我也就不矯情了,敢問朱將軍,你是想學精騎戰法,還是想學鐵騎戰法?”

  聽到馮君侯這么一說,原本還以為要再費一番口舌的朱據,登時就有些意外:

  “君侯答應了?”

  “事關兩國結盟大事,吾豈敢不答應?”

  朱據一時間,竟是沒有馬上說話,心里禁不住地懷疑起來:

  這“巧言令色馮郎君”的傳聞,似乎…也不是那么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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