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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一章 悔罪(上)

  精彩閱讀·盡在·無名()

  利奧十世原本有意讓這個野心勃勃的法國國王,如同之前的亨利四世那樣,在冰天雪地里痛苦地站上三天三夜,不過他知道這也不太可能,別說路易十二,亨利四世那時也有一座棲身的小屋,熱湯與面包,而且無論何時,他們的朋友,親眷甚至敵人,也都是國王,他們注視著這里,絕不會允許一個國王,他們的同類遭到太大的折磨與羞辱。

  但對于路易十二來說,他這些天的遭遇,已經讓他感覺難以繼續承受下去了,那些身份卑賤的人,像是娼妓,流民或是乞丐,都能夠行走在他的前面,也有權進入圣天使堡,他卻必須站在城堡的門外,在風雪中抖動著嘴唇,唱著禱詞——就算他知道教皇最終必然會允許他入內覲見,之前的恥辱也不由得讓他的精神與軀體備受打擊。

  如果說之前他還能勉力支持,那么等到教皇公開地宣稱,不愿意見到可恥的罪人,卻允許他的妻子與兒子進入城堡,而他們居然也欣然接受的時候,路易十二更是怒不可遏,他們怎么敢!他們難道不是自己的妻子,兒子么?他們竟然不愿意陪伴著自己的丈夫與父親…他幾乎,不,確實地昏厥了過去,但他還沒來得及跌倒在地上,他身邊的修士就立刻抓住了他的臂膊,把他扶住,送到一側的小屋里去。

  他在小屋里清醒了過來,小屋里也有床榻,座椅與寫字臺,他在仆人的服侍下喝了一點熱湯,不顧他們的勸阻,回到寫字臺前,開始認認真真地給他的朋友乃至敵人寫信,他在信中的言辭不可謂不懇切,但他也很清楚,除了這些,他手里幾乎沒有什么可用的籌碼,國庫空虛,內囊殆盡,還有一大筆沉重的債務,他估算了一下,他現在最有價值的東西就只有美第奇家族奉上的玻璃與鏡子配方,他當然是不愿意直接賣出配方的,但他思索了一會后,就變得胸有成竹起來。

  “路易絲?”

  接到路易十二的親筆信,當然在朱利奧的意料之中,但他竟然承諾他在得到赦免回到法國之后,將會支持路易絲成為納瓦拉王國的女繼承人這一點,倒是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在這里,我們不得不提一下納瓦拉,納瓦拉位于西班牙與法國之間,而它與博爾吉亞的淵源可不止夏洛特與凱撒的婚姻——早在幾世紀之前,當時還寂寂無名的博爾吉亞家族就在納瓦拉附近的博爾哈居住,阿拉貢國王征服瓦倫西亞的時候,有好幾個聲稱出身于博爾哈的騎士追隨,也因此獲得了瓦倫西亞的封地,博爾吉亞家族也就此崛起,所以對于博爾吉亞家族來說,博爾哈是他們的故地,瓦倫西亞是他們的榮耀,而那不勒斯乃至整個意大利,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現在的納瓦拉國王是法國國王路易十二的表親,一個徒有野心,卻缺乏才能的無用之輩,這也是為什么路易十二會選擇他的妹妹(也是他的表妹)來與凱撒.博爾吉亞締結婚約的緣故,但自從路易十二連續兩次在意大利大敗,這么一只可憐蟲竟然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為了警告他,也是為了遏制他,路易十二早就預備好了陷阱與羅網,但他聽說,凱撒與夏洛特公主的女兒,徒有一個瓦倫蒂諾公爵稱號的女孩也在那位炙手可熱的樞機主教身邊的時候,他就立即改變了之前的計劃。

  他在信中說,作為法國國王,瓦倫蒂諾女公爵的主人,他對她是有封君之權的——譬如說,他可以支持她對納瓦拉的繼承權,也能夠指定三個人成為她的未婚夫人選,而這三個人,可以由朱利奧.美第奇選擇一個。

  “很難說這是否就是上帝的旨意,”杜阿爾特說:“但若是如此…”他們的顧慮依然有,但說句薄情的話,路易絲.博爾吉亞的價值就要遠大于她可能帶來的危害了。

  杜阿爾特以及馬基雅維利等人當然是樂見其成的,除了小科西莫能夠從中得到的利益之外,常年伴隨在他身邊的路易絲若是被確定了繼承人的身份,她就要回到納瓦拉,沒人能夠比他們更懂得少年人那多變的心思了,可能是路易絲,也有可能是小科西莫,反正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有可能因為漫長的路程與時間而逐漸消退了記憶中的鮮明色彩。

  到那時,無論做出怎樣的安排,他們都要從容得多了。

  “讓路易絲來見我。”朱利奧說。

  路易絲在圣年出生,也就是說,名義上與小科西莫同歲,事實上小科西莫要比她大上兩歲,但從外表上看,路易絲要比小科西莫更為成熟,她幾乎已經有了少女的雛形,繼承了父親面容的她并不太符合此時人們對女性的審美觀——她的外貌雖然秀麗端正,卻過于嚴厲,甚至帶著一些危險的意味,尤其是她將那一對猶如鷹隼般的細長眉毛高高地挑起時,覆蓋在陰影中的眼睛就有了幾分陰森的味兒。

  她的唇色也要比其他孩子更深,深到幾乎看不出紅色,有些人會以為她身有重疾,但朱利奧知道,她不但健康,而且強壯,她在佛羅倫薩,在羅馬,就如同她的姑姑盧克萊西婭那樣接受完整的教育——和男性一樣,她會騎馬,會使用短劍與火槍,也親手殺死過可怕的野獸。

  但若是路易十二愿意履行他的承諾,她要面對的東西將要比野獸可怕的多。

  她會接受么?答案是肯定的,因為朱利奧看到她的眼睛里已經發出璀璨的光芒來,博爾吉亞的血在她幼小的軀體利涌動著,比起在瓦倫蒂諾——小到只有一個城堡那么大的領地上,在薩伏伊公爵的虎視眈眈下心驚膽戰地爭取自己的一席之地,又怎么能夠比得上納瓦拉——即便那只是一個夾在法國與西班牙之間的小國,那也是一個國家。

  “你知道納瓦拉現在的情況嗎?”朱利奧問道。

  路易絲點了點頭,這位權勢滔天的樞機主教大人當然不可能不去注意這么一個小但敏感關鍵的地方,他只是在查驗路易絲是否已然做好準備。

  她當然是時刻準備著的。

  路易絲在很小的時候,就被她的母親夏洛特公主從法國送到了意大利,因為她要與另一個人結婚,成為他的妻子,與他有新的子女,她無力,也無法繼續顧及年幼的路易絲。

  路易絲并不責怪她,她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身份尷尬,她的母親出身顯赫,而她的父親卻是一個私生子,就算他是從圣父的白袍下面鉆出來的,還是有人在暗中嘲笑路易絲不過是個私生子的私生女,這種情況在亞歷山大六世在生的時候還好些,不幸的是,路易絲出生沒多久,亞歷山大六世就死了,他一死,凱撒.博爾吉亞就成了喪家之犬,被人四處驅逐威脅,而他的妻子女兒,也只得在布盧瓦的宮廷中忍受別人的冷嘲熱諷。

  等凱撒也死了,夏洛特公主的婚姻就成為了另一枚可用的籌碼,路易絲的存在就變得礙眼起來。當然,她身上的瓦倫蒂諾女公爵的頭銜保護了她,卻也成為了新的危機。納瓦拉國王有一個不成體統的私生子,他想讓他與路易絲締結婚約——那個私生子比國王的婚生子恩里克還要年長,渾渾噩噩,一事無成,還得了骯臟的意大利病,他的情人為他生下的孩子全都生滿了惡心的膿瘡,夏洛特公主怎么能夠忍受自己的女兒被這種人玷污,才會想盡一切辦法將路易絲送到遠在意大利勒皮的小叔這里。

  這些事情,之前已經有所記述,不再贅言。只是納瓦拉國王沒有想到的是,他的婚生子恩里克,竟然不幸地死于一場狩獵中的意外,他失去了唯一的繼承人。

  很難說其中有沒有路易十二的手筆,但毫無疑問,這對他是有好處的,納瓦拉一下子就從他的盟友與親眷,變成了他的資本,他之所以大膽地聲稱自己可以支持路易絲得到納瓦拉,就是出自于此。

  但路易絲的激動只保持了幾秒鐘,“納瓦拉是執行薩利法的。”她說:“薩利法只允許出現男性繼承人,納瓦拉與法蘭西之前都沒有過女王。”

  朱利奧輕輕頜首:“路易十二要么有心修改繼承法,要么…允許一個意大利人成為納瓦拉之主。”

  路易絲聞言,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她思索了一會:“路易十二不可能修改繼承法,他已經有了一個男性繼承人,但說到讓一個意大利人,準確點說吧,一個美第奇成為納瓦拉國王,就更不可能了。”

  她的眼睛里露出了兇狠的神色:“他在欺騙您,大人,我不知道他向您索求了什么,但他一定會借口修改繼承法,拖延兌現諾言的時間,等到他得到了喘息的機會,想要將這件事情無限制地拖延下去,太容易了——我在布盧瓦生活過,我知道那里的人們有多么頑固,他更不可能讓一個意大利人成為納瓦拉的國王,那人會成為他的盾牌,納瓦拉人與法蘭西人的憎惡都會向著他去的。”

  “那么,”朱利奧看著她:“你的決定呢,你要我拒絕他嗎?”’

  朱利奧的問話就像是驚醒了路易絲,從一個美夢或是一個噩夢里,她略有些茫然地翕動著嘴唇,她…想起了小科西莫.美第奇,他是美第奇家族的家長,是西班牙的努奧羅公爵,那些人是不會允許他和自己一起回納瓦拉的,而且就如她所說的,一個意大利人,在納瓦拉注定了要成為眾矢之的,而她…她甚至未必能夠保證自己的性命無虞。

  朱利奧看著她,他從未有意阻擾她與小科西莫,但對于這兩個只有十一二歲的孩子來說,他們的愛情還只是稚嫩的幼苗,朦朧的霧氣,沒有一寸是落在現實上的,路易十二的提議,只是在他們所要經過的晦暗長路上的第一道小小溝壑,至于他們要怎么做,都不可能造成多么可怕的后果,或者說,只是對路易絲如此。但她會放棄嗎?

  不,她不會,路易絲抬起頭,她在佛羅倫薩,在羅馬與小科西莫在一起的日子,是最快活的,比在母親身邊更快活,這里沒人歧視他們,物質充足,精神愉快,但隨著教育的深入,路易絲偶爾也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默默思索自己的前路,她如果繼續留在這里,留在小科西莫身邊,她的未來是一眼就能看到的——一個徒有虛名的女爵爺,一個幸運的私生女,一個被忽視與質疑的妻子與母親,小科西莫與她的愛情即便不會動搖,他也不可能給她更多了,一個只會向他人搖尾乞憐(就算他是她的愛人,她的丈夫)是永遠不可能得到尊重的,而若是小科西莫改變了心意,看看那些國王的妻子吧,在國家利益前面,一個女人從來就是不值一提的。

  “我若…我若是愿意回去納瓦拉。”路易絲艱難地說:“我若是接受了路易的…安排,大人,我還是您的學生嗎?”

  “只要你依然抱有對我的忠誠,當然。”朱利奧溫和地說:“路易十二之所以向我,象美第奇提出這個交易,也正是因為你是我的學生。”

  他向路易絲伸出一只手,和藹地按住了她的肩膀:“我要你到這里來,和我說話,是要知道,你是不是已經做好了準備——你之后的生活會變得非常艱難而又危險,你會發現,你之前遭受的挫折與折磨與之相比不過春日微風,一個瓦倫蒂諾城堡與一個納瓦拉,意義完全不同——你身邊可能處處皆敵,哪怕有人愿意照看你,關愛你,懷抱著的也未必是一顆良善之心,不明真相的民眾會相信那些無稽的流言,認為你是個娼婦,是個竊賊,是個淺薄無知的可憐人,無論你做了什么,都未必能夠得到贊許,甚至可能被扭曲,無論怎樣荒唐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在你身上,你知道你的…堂兄恩里克是怎么死的嗎?”

  “狩獵時落了馬。”

  “他被馬拖出了整整三百尺,骨頭折斷,臉上血肉模糊,醫生給他治療,用糞便與烙鐵,他第二天就死了。”

  路易絲的眼睛里終于有了一絲輕微的動搖,但很快就過去了,“沒有什么成功的生意是無需資本的。”她說,這句顯而易見來自于美第奇家族的俗語引得朱利奧微微一笑,他抬起手,改而撫摸了一下她的頭頂,路易絲的頭發與凱撒一樣是深色的,堅硬,筆直,相比起來,小科西莫的頭發就要柔軟得多,不然也不會總是不安分地打著卷。

  “好吧,”他低聲說,“但不用怕,親愛的,我會一直看著你的。”

  路易十二的賄賂確實打亂了他們之前的計劃,但能夠得到納瓦拉,是任何一個有野心的人都無法拒絕的事情,尤其是納瓦拉正處于法國與西班牙之間,也就是說,等到意大利的統一進程開始的時候,它就能成為插在法國與西班牙之間的一根釘子。哪怕無法動搖他們的統治,至少也能讓他們無法顧及到意大利,這塊被他們是做盤中禁臠的土地。

  “不過路易十二的胃口也太大了一點。”等路易絲離開房間后,杜阿爾特說:“他要教皇的赦免,也要美第奇家族的支持——還有羊絨與羊脂油的生意,他幾乎要在這筆買賣里把他所有的損失都撈回來。”

  “畢竟是一個國家呢。”朱利奧閉上了眼睛,嘴角依然帶著笑意:“當然,對他來說,這不過是畫給我們看的空中樓閣,但既然有了一個國王的承諾…杜阿爾特,我們能讓他們大吃一驚的,對不對?”

  “毋庸置疑,殿下。”

  慈悲修士會的勢力早已拓展到了整個歐羅巴最偏遠的邊境,納瓦拉的國王原本就夠昏庸,對修士會的警惕還不如一個神圣羅馬帝國的選帝侯,對于修士會的蠶食絲毫未曾察覺不說,還因為修士會帶來的稅收與貿易對他們大開方便之門呢,倒是恩里克王子,曾經懷疑過修士會的真正企圖,但他死了,死在一場可笑的陰謀里。

  朱利奧.美第奇的手中還有來自于博爾吉亞,以及皮克羅米尼,美第奇家族的所有勢力,以及托斯卡納大區所有城邦的效忠,那些曾經在他這里受到庇護的流民,會到羅馬涅后也開始流傳起圣人的傳說,美第奇的軍隊若是到了那里,領主們即便逼迫民眾入軍,他們的武器還說不定要對準哪方。

  而他身后的陰影里,還有著阿薩辛的刺客們,以及那些碩果僅存的圣殿騎士,如果要讓他們統治一個城市,或是一個國家或許有些為難,但若要針對那些習慣于隱身黑暗中的敵人,他們會是一柄最為鋒利的匕首。

  雖然路易絲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決定,但只能說,事情現在不過只是一個開端罷了,甚至稱不上一個輪廓,除了路易十二描繪的美景之外別無他物,不過法國國王也確實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據說勃艮第已經有暗潮涌動,一些不安分的家伙更是頻頻聚會,不知道在謀劃些什么,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比起魯西永,塞爾丹或是安茹,普羅旺斯以及曼恩等地,勃艮第是在法蘭西統一進程中遭受創傷最大的地區,甚至沒有之一,他們的領主勃艮第公爵大膽的查理曾經在第一次與路易十一,也就是查理八世的父親戰斗時俘獲了他,強迫國王與反對他的領主們簽訂了所謂的公義同盟契約,但路易十一被釋放后就立即反悔了,他宣布契約無效,挑撥洛林、瑞士與勃艮第的關系,并在之后的戰斗中俘虜以及處死了大膽的查理,大膽的查理的女兒正是神圣羅馬帝國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妻子,這也是為什么神圣羅馬帝國與法國的關系不佳的緣故。

  之后勃艮第地區受到的壓榨與監視也是所有合并領地中最嚴酷與周密的,這里人們的反抗情緒也最高,路易十二兩次對意大利的戰爭中,勃艮第的血幾乎都被抽干,民眾們甚至將無酵餅做成頭戴王冠的男人來發泄自己的怒火。

  其他地區的人們或許仍在觀望,但如果路易十二沒有獲得赦免,或是拖延的時間太長,情況只會變得越來越糟糕。

  也難怪路易十二會做出這樣荒誕的舉動,他已是孤注一擲了,朱利奧已經決定了,明天一早,他就會向利奧十世陳情,至少要允許路易十二覲見他,之后是否要赦免他對教會的叛亂以及重新認可他作為法國國王的身份,可以再做考量。

  “還有一件事情。”杜阿爾特說:“貢薩洛將軍的信,胡安娜一世終于允可了我們的‘建議’,殿下,您將來或許會有三個頭戴冠冕的學生呢。”

  雖然有著很大的把握,在得到這樣的結果時,朱利奧依然不禁心中一輕,那時他向胡安娜索要她的次子正是為了今日,斐迪南,西班牙女王的第二個兒子,今年不過八歲,他的啟蒙老師正是朱利奧.美第奇,沒有什么能比一張白紙般的孩子更好描畫的了,斐迪南從朱利奧這里學習到的不僅僅是知識,還有他的思想與理念,這才是最重要的。

  還有他與小科西莫朝夕相處積累起來的,如同兄弟一般的情感,就算他們終有一日或許會兵刃相對,但至少在這份脈脈溫情還未被現實撕裂的時候,一個傾向于他們,強大國家的繼承人,會讓小科西莫.美第奇在事業的開端不至于舉步維艱。

  “但冊封儀式必須在托萊多舉行,”杜阿爾特說:“您覺得呢?”

  “斐迪南是我的學生,不是囚徒。”朱利奧旋轉著手中的羽毛筆,“他也應該回到母親的身邊了,但他的老師…西斯內羅斯樞機可能沒辦法回他的托萊多了,我想他會盡快遞出自己的辭呈,我們必須為小斐迪南尋找一個更可靠一些的導師。”

  “記下了。”杜阿爾特說,若是十年前他還會有些為難,現在他們已經有了充足的人手,要從那些可信的人中挑選一個做斐迪南王子的老師并不困難,而且托萊多大主教的位置也已經事實上地空置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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