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一邊打,一邊哭(下)
“老師，不要打了，扎西知道錯了.....”他一邊往胡楊身后跑躲閃著棍子，一邊哭著喊著求饒道。
胡楊也是因為他犯下這么大的錯誤才如此狠手。
聽到他驚慌的求饒聲，心也軟了。
打在孩子身上，同在父母心上。
雖然胡楊不是扎西的父母，但他灌注在扎西他們身上的愛，并不比他們的父母少。
這一點胡楊可以拍著胸口說。
“說，為什么偷莫啦的錢？”胡楊一把將他拉回到自己面前厲聲問道。
必須要弄明白扎西為什么要偷錢。
因為在村子里，有錢也沒地方用。
不要將這里想象成南方的鄉村，沒有那些走貨郎，也沒有麥芽糖，甜糖等各種零食的。
唯一能夠用到錢的地方，就是到鎮上去。
想到這里，胡楊也想起了周日那天扎西并沒有和自己還有艾莉絲等人待在一起，而是跟著巴桑大叔的車去了鎮上。
看向扎西的目光也變得如刀子般銳利。
胡楊害怕他被鎮上那幾個小混混帶壞，或者勒索。
這些都有可能的。
扎西看著一臉陰沉的胡楊，他從來不曾見過老師這個樣子，心中莫名的慌亂。
看到他臉上慌亂的表情，胡楊的心也跟著沉了下來。
難道自己的猜測是真的？
握著棍子的手不由的緊了緊。
“告訴老師，是不是鎮上那幫小混子欺負你了。”胡楊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讓心中的怒火稍微壓制下來。
如果是自己的學生因此而偷錢，他還是會打。
但那幫小混混也別好過，別看胡楊沒權沒勢，就一個窮教書的。
若真的開口了，很多人都會出手幫忙的。
“不....不是....”扎西吞吞吐吐道。
“那你說是怎么回事？”胡楊看著扎西問道。
“我....我.....我.....”
“是不是想繼續挨打，沒有教過你嗎？有話就說，意思表達清楚。”
扎西低下了頭。
很小聲說：“我讓一個阿爸啦（不是父親的意思，是和你父親同輩的人，陌生的也行）給我雕了一塊木頭。”
“木頭，你就為了一塊破木頭，就去偷莫啦的錢。”胡楊怒道。
這一點扎西可不認同。
他的確是從莫啦那里偷了錢，也知道錯了。
但絕對不同意老師說那是塊破木頭。
仰起小腦袋倔強的和老師對視。
“那不是破木頭，是我求阿爸啦給我雕的。”扎西硬著脖子說道。
竟然還敢頂嘴，胡楊手中的木棍動了動。
然而，他并不知道，扎西為了能夠讓那個手藝人雕出他想要的，可是苦苦的哀求了大半天，他一直坐在那里磨著那個人。
最后不得不以五塊，血虧的代價雕出扎西所描述的東西。
當然了，也是被扎西的誠心給打動了。
“你要那個破木頭有什么用？給莫啦當柴燒嗎？”
如果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已經饑渴難耐的棍子將會再次落在扎西的身上。
“老師要離開了，我想送老師禮物。”他看著胡楊鼓起勇氣說道。
說完后，臉蛋瞬間變得通紅，馬上低著頭不敢再看胡楊。
聽到扎西的話，胡楊的身體微不可查的晃了晃。
“給老師的禮物？”胡楊低聲道。
似乎在再次確認，也像在低聲呢喃，顯得難以置信。
“嗯！”扎西的低著頭，聲音像蚊子那么大。
送禮物給老師，對于一個孩子來說，真的很難為情的，特別是藏區這里相對封閉的環境。
想讓他們像大城市各種傳統節日或者洋節給老師送東西，想多了吧。
然而扎西的確認聲如同驚雷在胡楊的腦海中炸響。
握著棍子的右手的微微的顫抖著，嘴唇哆嗦著。
目光落在扎西褲子上還印著幾條棍痕上，他的鼻子一酸，眼睛一紅。
他錯怪了孩子。
孩子懂得感恩，知道自己即將離開，想要送點東西給自己，這讓胡楊感到莫大的欣慰。
覺得自己的努力和付出，沒有白費。
微微仰起腦袋，不想讓他們看到自己的樣子。
手中的木棍再次揚起，落在扎西的屁股上。
但這次根本就沒有用力。
“我叫你偷錢，就算給老師買禮物，也不能偷錢。”胡楊一邊打一邊紅著眼睛低吼道。
他害怕自己聲音中的哭腔會被孩子聽到。
老師，在他們的面前永遠都像雄鷹那般堅強的，像一座大山一樣為他們遮風擋雨。
“你們給我記住了，以后不管為什么，都不能偷，可以問要，但絕對不能偷，明白嗎？”說道最后，胡楊的哭聲都快要抑制不住了。
“哇哇，老師，扎西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扎西哭著求饒道。
胡楊并沒有用力，他之所以哭，是因為老師似乎也哭了，他害怕了。
“扎西，你記住今天說過的話，如果還有下次，老師打死你，記住了嗎？”胡楊感覺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但仍教育道。
“老師，扎西知道了，你不要哭，好不好？扎西真的知錯了，再也不敢了.....”扎西哀求道。
“尼瑪，你也給我記住。”胡楊對著身后的尼瑪吼道。
早已手足無措的尼瑪聽到胡楊的吼聲，嚇了一大跳，趕緊應道。
若是顯得不在意，老師的棍子絕對會落在他身上。
“老師，你不要哭....”扎西流著淚說。
“老師沒哭，剛剛打你的時候眼睛不小心沾上了沙子，你也給我擦干眼淚，像個男子漢一樣。”胡楊說道。
仰起腦袋，左手往眼前一抹。
看著扎西慌忙的擦著眼淚，小臉都變得臟兮兮的，胡楊根本就沒有嫌棄。
蹲下來伸出手在他的臉龐上給他輕輕的擦干凈眼淚。
“扎西，你要記住，偷和貪，是一切罪惡之源，以后不要再犯這樣的錯誤。”
“老師，我知道啦！”扎西緊抿著嘴唇，努力讓自己不再流眼淚。
胡楊點點頭，站起來。
將手中的木棍遞給尼瑪。
“打我，給我用力狠狠的打！”站在尼瑪前面，胡楊命令道。
子不教，父之過！
同樣，學生學壞了，老師也有責任！
不管大還是小，老師是孩子最重要的榜樣。
不管其他老師如何，但將學生視若自己孩子的胡楊，絕對不能這么就放過自己。
“你耳聾了嗎？沒有聽到老師的話，讓你打我。”
胡楊對著左邊拿著棍子不知所措的尼瑪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