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0.相互算計
大廳里足足有六七十人，有男有女，不過男人比例偏多，大概占據了四分之三。
這些人看上去年紀都不小，最年輕也該有四十多歲，而老的甚至有七八十歲，不過每一個人看上去都精氣神十足，哪怕是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也都一個個精神抖擻，坐在那里腰板挺直，如鐘如松。
如果聶唯在場，就會驚訝的發現，這些人中有大半他都是認識的。
當初陪著王佳衛取材，聶唯幾乎走遍了整個華夏，足跡遍布兩岸三地，拜訪的武學名家上百人，在場聶唯所熟識的，基本上都是那時候所認識的。
“老劉，我們這樣強迫小聶，不好吧。”握著手機，一位鶴發童顏如仙人般還穿著道袍的老人，臉色有些臊紅的朝身旁一位老者說道。
“王道長，沒辦法啊。”劉老苦笑了一聲，回答道：“如果我現在重回三十歲，我絕對不會強迫小聶先生，可我畢竟七十有六了，還有在座的這些，年紀小些的，本領沒學好，有本領的，年紀又都大了，拳怕少壯啊。”
王道長啞口無言，也苦笑了一聲，不再說話。
拳怕少壯，這是華夏武林流傳的至理名言，人到了年紀，氣血就會衰敗，肌肉也會萎縮，無論力量、速度、反應都會隨之下降，武俠小說中那種越老越妖的人在現實中幾乎不可能存在。
正常的武者，四十歲以后就要開始走下坡路，就算是練內家拳注重養生的，到了一定年紀想要上擂臺也是有心無力，所以在座不乏一些武林大師，可他們空有境界，實力上卻早就百不存一，對付普通人還湊合，但對付麥格雷戈這樣的世界頂級格斗家那就是送菜。
所以真要打擂臺，還給是年輕人。
之前那個曉東在國內打擊華夏功夫的時候，這幫人都還沒想到聶唯，但是隨著麥格雷格挑戰聶唯的新聞傳回國內，他們終于看到了能夠幫助‘功夫’一雪前恥的希望。
聶唯的實力自不用說，少年宗師，八四年生的他今年年齡剛好二十九周歲，正值壯年，是一個武者最黃金的年齡，身體素質達到巔峰，心理素質也趨于成熟穩定。
讓聶唯上擂臺，他們也都放心。
唯一需要顧及的，就是聶唯拒絕，原本他們期望的是聶唯自己答應下來，可是關注了好長時間，聶唯面對麥格雷格的百般挑釁都沒有回應，他們也就跟著急了。
這群老人家幾乎把拯救功夫的希望都放在了聶唯身上，覺得他是最有能力證明功夫能打的存在，只要聶唯戰勝那位世界公認的頂級格斗手麥格雷格，那么自然就證明了功夫的實戰能力毋庸置疑。
所以眼看聶唯沒有答應的意思，其中幾個老前輩就琢磨了一個辦法。
那就是用人情裹挾聶唯。
人生在世，最貴的字無外乎一個‘情’。
像是父母親情，這是你不管賺到多少錢，孝敬一輩子都還不清的，友情、愛情都是如此，人情自然也一樣。
當初聶唯正是因為有這些名家的指點，才能采納百家之所長，終于找到屬于自己的宗師之路。
，所以他多多少少都欠下了這幫人一些人情，而這些老人就是希望用這些人情，逼著聶唯上擂臺。
于是這群人四處聯系，才有了今天的聚會。
另一邊，聶唯又掛斷一通電話，神情中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奈，因為人情難還。
如果僅僅只是一位前輩的拜托，聶唯還好推脫，但從剛才開始，聶唯已經接了快二十通電話了，每一通電話里，都有一位曾經指點過他的老人誠懇甚至卑微的拜托聶唯應戰麥格雷格。
聶唯知道，這群老前輩就是在用人情來裹挾自己站上擂臺。
一通接一通的電話，聶唯不知不覺中又接了十多通，神情一直很淡然，一直到一通熟悉的號碼打過來，聶唯第一次皺起了眉頭。
“程老爺子，您也是來勸我迎戰那個麥格雷格的么？”電話接通，聶唯第一次主動問道。
“聶唯，我是打電話叫你別聽那幫老混蛋的！”電話里程老爺子怒氣沖沖的罵道：“那幫生兒子沒xx的混蛋們，自己不敢上擂臺，就叫你這么一個小伙子往前沖，聶唯，他們說什么你就權當沒聽到，那群老東西我去收拾他們！”
程老爺子的話讓聶唯本來微冷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溫暖。
“老爺子，別氣了…”
“我怎么可能不氣，王鐵舟那王八蛋竟然還給我打電話，慫恿我去攛掇你上擂臺，不過也幸好他這通電話，不然我都不知道那群老東西竟然背地里這么逼迫你，和這幫人還講什么人情，他們這就是在害你呢。”
“還和我口口聲聲說為了功夫，維護華夏傳統文化，屁！這幫自私的家伙就是為了他們自己，一群自私的混蛋，還不是因為功夫完蛋了，他們就跟著完蛋了，飯碗到時候就砸了，可憑什么他們的飯碗要你一個不相干的小伙子去幫著維護？”
“小聶啊，聽爺爺的話，專心拍電影就好，至于擂臺的事兒，愛誰上誰上，至于他們再打電話給你，你就叫他們打電話給我，你不好意思回絕他們，我來，反正我這張老臉皮夠厚，你那些人情我幫你擔著。”
說到這里，聶唯就聽到程老爺子嘆了口氣，用悲哀的語氣說道：“聶唯，功夫沒落是因為各家敝帚自珍，是時代的優勝略汰，這些本就不是一場戰斗的勝利就能夠扭轉的，功夫的興衰也不該落在你一個孩子的肩膀上，讓你去承擔我們這些老一輩犯下的錯。”
聶唯的表情閃過一絲動容，他聽得出，這是程老爺子的心里話。
就像程老爺子所說的那樣，功夫沒落，一方面是熱兵器漸漸取代冷兵器，功夫再高，一槍撂倒，這就讓很多人覺得習武變得沒什么意義。
而更重要的，便是各家各派的敝帚自珍。
華夏數千年，多少璀璨的文化，就是因為這‘四個字’而斷絕了傳承。
程老爺子雖然說得明白，但是話里那濃濃的悲傷，顯然他很不好受，有時候有些事兒難得糊涂，越明白的人反而越容易受傷。
“老爺子，你是明白人，您說那群人裹挾我是自私，但我要是這時候退縮，不同樣也是自私么？所以這一仗，我想好了，我會站上擂臺，幫功夫揚名！”
“聶唯！！！”程老爺子急著叫道，想要阻止聶唯說下去，但剛開口就被聶唯打斷。
“您先聽我說完，讓我上擂臺可以，但我有一個要求，希望老爺子您替我轉達給那些人，如果他們答應了我的條件，我才愿意迎戰麥格雷格。”
“我的條件很簡單，我要他們的傳承，不是那種簡單的套路，而是真正的傳承！”聶唯目光灼灼的說出了自己的條件。
他們不是借著功夫的大義裹挾自己么，那么自己也不客氣，你們沒辦法將功夫發揚光大的話，就交給我來好了。
抱著這樣的信念，聶唯說出了這個條件，讓電話那頭的程老爺子吃驚的張大了嘴巴。
程老爺子聽到這個條件的第一反應就是聶唯好大的胃口。
要知道所謂的傳承絕對是各門各派最核心的機密，都說假傳萬卷書，真傳一句話，而他明白，聶唯要的不是萬卷書，而是那一句話。
但是在吃驚過后，程老爺子也開始替聶唯思考這樣交易下的利弊。
“聶唯，你和老爺子我透個底，你覺得你真的能夠打過那個麥格雷格么？”程老爺子立刻問道，這是最關鍵的一點，如果聶唯沒有把握，那么這事兒就此打住，但如果聶唯有把握的話…
聽到程老爺子這么問，聶唯自信的一笑，回答道：“我和其他人說我有六成把握，那是建立在雙方全神貫注投入在戰斗時的可能。”
“可惜那個麥格雷格對我明顯有些輕視，畢竟他是職業選手，而我明面上只是一個普通人，或許在他的眼中我只是一個身體素質不錯的功夫愛好者，像是我其他的職業，導演、商人、演員，無論哪一項身份都和格斗不沾邊，這都是他輕視我的理由，如果他抱著這樣的心態和我戰斗，我有十成把握打敗他！”
聶唯這番話說得慷鏘有力，充滿了信心。
如果如他所料，麥格雷格帶著輕視與自己戰斗的話，聶唯會用拳頭清楚的告訴他，輕視一位宗師會是什么下場。
“那好，那我們就做兩手準備。”程老爺子思量了一下，說道：“首先那些老家伙守了一輩子的東西，肯定不會愿意輕易交給我們，所以如果他們不愿意的話，那你正好就可以順勢拒絕他們的請求。”
“但如果他們答應了，那我就幫你走一遭，一定把他們的老底都刮干凈給你，你呢就認真準備擂臺的事情，到時候用功夫好好教訓一下那個囂張的老外。”
“放心吧，程老爺子。”
聶唯掛斷電話后，就叫來工作人員，吩咐劇組準備拍攝，華夏那邊有程老爺子張羅，他放心。
而程老爺子在和聶唯通過電話后，立刻就給那幫老家伙打了電話，然后把聶唯的要求全都說給了他們聽。
“獅子大張口！”
“小小年紀，不可理喻！”
“老程，是我耳朵不好還是你嘴巴瓢了，這樣的要求你也敢提？”
果然如程老爺子預料的一樣，一聽聶唯的要求，這幫人激動的夠嗆，全都認為聶唯和他瘋了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老程，這不可能，我不知道小聶為何要提這樣的要求，但是你也是武林中人，難道不明白每門每派的傳承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么？”
“當然，他要真想學我們門派的功夫，也不是不行，只要他愿意拜師，我就教他！”最開始給聶唯打電話的吳老回答道。
“老吳，你想得美。”程老爺子恨不得當面啐這個老吳一口唾沫，這家伙還聽會算計，想讓聶唯拜師，也不瞧瞧自己的樣子，配么？
“聶先生那可是宗師境界的人物，放在古代那是在武林中橫行的存在，走哪里不受尊敬，你老吳一個半吊子，還想讓一個宗師拜師，你想得美。”老程不光心里想，還很不客氣的說道。
老吳被老程這番話說得老臉一紅，但很快又急中生智的反駁道：“我…我又沒說拜我為師，我可以代師收徒，我師父凌云道長總是有資格的吧。”
老吳的師父凌云道長是民國時期的武學大家，雖然不如迷蹤拳霍師父、虎頭少保孫師傅、神槍李先生這些宗師那么有名氣，但是在當時的武林，也是受到很多人尊敬的，不少人都傳言，凌云的武功修為也臻入化境。
如果老吳是代師收徒，那確實夠資格，但光有資格有什么用，聶唯肯定不愿意啊。
“怎么著，想讓馬兒跑的快，又不讓馬吃飽，天下哪有這樣的美事兒，我就明說了，聶唯需要你們的傳承鉆研，他要取得進步，以求能夠更大機會的戰勝對手。”
“聶唯要做的事兒，不就是你們口口聲聲的為了華夏文化，為了華夏功夫么，怎么著，輪到你們付出的時候就縮頭了？你們還要臉么？”
“反正話我是撂在這了，你們想想吧，只要答應，那邊我立刻說服聶唯應戰，不答應的話，那就老老實實的瞇著，別總打電話騷擾人家聶唯，他分分鐘幾百萬，你們耽誤的起么？”
程老爺子發泄了一通，爽快了，便果斷的掛斷電話。
但另一邊接電話的吳老一張紅潤的臉龐此刻早就漆黑如墨了，整個人像是一只憋足了氣的河豚，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電話開的免提，程老爺子說得話，現場所有人也都聽得一清二楚，大家都明白，現在‘皮球’又被這個程老怪踢回到他們這邊來。
目前所有人都陷入了一個選擇題，這傳承是交呢，還是不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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