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唯并不是這一次展覽會的邀請對象,而且還身負拍攝任務,所以穿著上顯得很隨意,和一旁的攝影師們都差不多,一件帽兜衫,牛仔褲籃球鞋。
可當他帶著攝制組過來的時候,還是第一時間就引起了黃家竹的注意。
他并不認識聶唯,但是依舊第一時間被聶唯的氣質還有相貌所吸引,打從心里就覺得這個年輕人應該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帶著他過來的工作人員隨后也發現了聶唯等人,他倒是第一時間就認出了聶唯,連忙熱情的迎了上去。
“聶先生,您這是…”
“來為紫荊博物院拍攝一部紀錄片,跟著王老師過來的。”聶唯笑著解釋了一下,同時還不忘出示一下展覽會給攝制組臨時準備的通行證。
“您能來是我們鐘表展覽交流會的榮幸,一會我們還有一個晚宴,想邀請您參加,不止有幸與否?”這位工作人員壓根就沒管聶唯的通行證,只是眼熱的盯著聶唯,一臉誠懇的請求道。
他對于聶唯的影響力再清楚不過了,這樣的大人物出現在這一次的鐘表展覽交流會,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大書特書的事情,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的把聶唯留下來,然后去通知媒體,把聶唯參加這一次鐘表展覽交流會的消息放出去。
聶唯正想直接開口拒絕,就看到一旁的黃家竹走了過來。
“小馬,這位先生是…”黃家竹打量著聶唯,好奇的問道。
“這位是聶唯先生,他是從事娛樂、互聯網行業的,我們這一次的合作商繁星微博就是他的公司,還有他還是我們內地最有名氣的演員和大導演,不知道最近那部《盜夢空間》您看過沒,就是聶先生拍攝的。”
“啊,幸會幸會。”黃家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熱情的伸出手和聶唯握了握。
聶唯演員和導演的身份,黃家竹是不清楚的,那部《盜夢空間》他其實也沒看過,但是聶唯的名字他卻是如雷貫耳。
畢竟這是站在世界財富頂端的男人,是亞洲有數的百億富豪,他就算再孤陋寡聞和社會脫節,也不至于連這樣的超級富豪的名字都不知道。
只不過看著聶唯,他眼神中掩飾不住的驚訝。
他那個年代,哪會有富豪像聶唯這樣,穿著一身加在一起也就幾百塊的休閑服,躲在一旁默默的拍攝也不出聲,要不是相貌和氣質太出眾,他都有可能注意不到聶唯。
而在他那一代的富豪們則恰恰相反,不管是做什么的,出現在什么場合都希望自己會成為那里的主角,接受眾人的恭維,成為整個場合的中心。
“這位是黃家竹先生,他是我們華人圈鐘表頂級鐘表收藏家。”看到黃家竹對聶唯很感興趣,一旁的工作人員連忙介紹道。
“黃先生您好。”聶唯禮貌的和黃家竹打了聲招呼就退到了一旁,繼續自己的拍攝任務,并沒有想和黃家竹繼續深聊的想法。
這些年來回兩岸被眾人捧慣了的黃家竹,見到聶唯這個年輕人竟然對他一點都不感冒,一時間也有些尷尬。
陪著黃家竹的工作人員很有眼力價,見狀立刻插話道:“黃先生,您不是帶著您的收藏,想要給王老師賞鑒一下么?”
“對對,王老師,快來看看我的收藏,聶先生,如果感興趣的話,你們也可以過來拍攝。”黃家竹對著聶唯也發出了邀請。
聶唯也不拒絕,正想看看這位收藏家到底能拿出什么樣的藏品來。
一群人很快在一張圓桌旁坐定,黃家竹的助理也把一直提著的保險箱打開,聶唯讓攝影師的鏡頭照了一下,發現里面大部分都是以懷表和腕表為主,尤其是懷表,占據了整個保險箱大概一半以上的地方。
黃家竹并沒有把箱子里所有的鐘表拿出來,而是從里面挑出了一個小巧的黃銅懷表拿在手中。
“王老師,還有聶先生,你們看看我的這支懷表。”
說話間,黃家竹已經開始給這塊懷表上弦,很快,一支暫停了許多年的懷表再一次活了過來。
懷表的設計很巧妙,時針和分針并沒有像是正常懷表那樣,作為整個表盤的主題,反而是在表盤的最下方,單獨劃出了一個小領地,反而是秒針,從中心跨越了半個表盤。
有意思的是隨著秒針的轉動,表盤正上方的鏤空處內,也有一只只小鳥飛過,工匠心靈手巧的在表盤上還畫制了一個抬著搶的士兵,而槍口正好對準了表盤鏤空處那一只只飛過的小鳥。
“挺有意思的吧,這支懷表是一位法國子爵家傳下來的,六年前我在佳士得拍賣會上,用二十二萬美金的價格拿下的這塊懷表。”
說道這里,黃家竹頗為自豪的看了眼四周,然后笑著問王晉道:“王先生,紫荊博物院有這樣的懷表么?”
這話一問出口,不止拿著懷表的王晉怔了下,就連一旁拍攝的聶唯都忍不住微微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下一秒,聶唯在心里忍不住一樂,這個黃家竹,哪里是找王晉老師看表的,完完全全就是帶著炫耀的心思過來的。
該用夜郎自大來形容他么?
這些天跟隨著王晉拍攝,聶唯也對紫荊博物院的鐘表收藏有了不少的了解,它所擁有的鐘表收藏量可不止鐘表館展出的那一百二十三件作品。
事實上,整個紫荊博物院的現存鐘表多達一千五百件以上。
其中很多收藏,就連鐘表盛時的歐洲那些大型博物館里都沒有,聶唯隨隨便便就能舉出無數個例子,碾壓這位黃家竹先生的收藏。
就像是他現在手里這塊懷表,不過就是鐘表匠在設計的時候用了點小心思,那個鏤空內的飛鳥也算不得什么高超的技術,而在紫荊博物院內,有一座寫字人鐘,這座鐘表匠心獨運之處在于,在它的設計中,最底層有一位跪坐的洋人,手持一支可以活動的筆,只要沾上墨水,再加上專門設計的字帖,他就能在鐘表工作時,同時自主的在字帖上寫出‘八方向化,九土來王’八個方方正正的漢字。
而且寫的還比大多數人親自用手寫的都要好。
還有現在王晉老師在修的水法鐘,這些匠心獨運的作品,又哪里是黃家竹那些收藏所能比擬的?
或許黃家竹的收藏對于普通人來講,非常不錯,畢竟他那些都是價值百萬的名表,可對于紫荊博物院那些國之重器來講,就真的不夠看了。
“我們那也有一些類似的,不過修的不多。”王晉淡淡的笑著回答道,然后把懷表交還給黃家竹。
這讓黃家竹不舒服了,宗覺得沒有比過對方的感覺,很不爽。
想了想,他又從保險箱里拿出來一個盒子,打開盒子,里面則是一塊金色的懷表。
“這個厲害了,這只表是維多利亞女王送給女兒的生日禮物,就是現在的那個維多利亞女王,重點在這里。”黃家竹把表盤的背面展示給大家看,得意的介紹道:“上面寫著的,給我愛的女兒,維多利亞。”
“怎么樣,紫荊博物院有沒有這個?”黃家竹最后又問了一句和剛才相同的問題。
這一回王晉搖了搖頭,依舊是淡淡的笑容,回答道沒有。
“哈哈哈哈哈。”黃家竹得意的笑聲響起,一邊把懷表向四周的人展示,任由他們拍照,一邊開心的笑道:“只要我的收藏里,有一部分是故宮沒有的,那我就很開心了。”
聽到這話一旁一直默默站著的聶唯忍不住樂了。
“聶先生,您在笑什么?”正開心的黃家竹聽到聶唯的笑聲,忽然覺得有些刺耳,便皺著眉頭反問了一句。
“就是覺得你收藏的這塊表還不錯。”聶唯笑著回答道。
“嗯,確實還不錯。”王晉笑著看了眼聶唯,也跟著給了句相同的評價。
就在黃家竹滿腦子莫名其妙的時候,聶唯忽然擼起了衣袖,摘下了自己的手表遞給王晉。
“王先生,您也來看看我這塊表吧。”
“哦?”王晉饒有興致的接過聶唯手里的表,黃家竹也好奇的看過去,這一看不要緊,當他看清王晉手中的手表時,眼睛頓時瞪得老大。
他覺得自己如果沒有認錯的話,這應該是百達翡麗最經典的白金款世界時間手表。
他之所以這么清楚這款手表,是因為這款手表曾經在佳士得拍賣會上創造過四百萬美金的天價,就是不知道聶唯這一支手表到底是不是和那支四百萬的天價手表一樣,同屬于那個批次那個年代。
“百達翡麗,世界時間手表,不錯的一只表。”王晉只是稍微看了看,就把表還給了聶唯,而讓黃家竹眼皮直跳的是,這款可能價值四百萬以上的手表,聶唯就那么大咧咧的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聶先生,能給我看一下么?”黃家竹忍不住內心的好奇,問道。
他這樣的鐘表收藏家,其實對于像聶唯手腕上這樣的世界名表是最感興趣的了,既有收藏價值,又能迅速增值,對他來講這才是最佳的藏品。
“當然沒問題。”聶唯也不嫌麻煩,又把手表摘下來遞給了黃家竹。
而和聶唯的隨意相比,接過手表的黃家竹顯得小心翼翼,仿若珍寶一樣,都不敢用力觸摸手表,就這么仔細的翻來覆去看了很久,他才不舍的把手表還給聶唯。
“聶先生,你這支手表和當初美國那場拍賣會那支?”
“是同一支。”聶唯笑著回答道。
這是舒暢今年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多少錢舒暢沒有具體說,但是也含糊的說過,她大半個小金庫都用掉了。
按照聶唯的推算,舒暢買下這支手表花費應該在六百萬美金以上。
其實聶唯本身并不熱衷于名表,除非出席一些正式場合,一般平日里聶唯戴的都是卡西歐GSHOCK系列的運動表,原因也很簡單,因為耐操,尤其是太陽能的那幾款,更是免除了換電池的煩惱。
但是舒暢的一番心意,聶唯自然是要開心接受的,收到生日禮物的當天,聶唯就摘下了自己幾千塊的運動手表,換上了這價值數千萬華夏幣的百達翡麗。
不過這表雖然貴,但樣子卻屬于很低調的那種,沒有鑲嵌什么名貴的寶石,最貴的就是白金的表盤了,可這表盤也不顯然不漏水的,一般沒有人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這表盤的材質。
而表殼和表帶也都很低調,整體看上去還因為年代關系,有一種舊舊的感覺,碰到不識貨的,怕是一百塊都不收。
在黃家竹驚訝的目光下,聶唯戴好手表,笑著問他:“黃先生,不知道您的收藏里,有沒有我這塊手表?”
黃家竹驚訝著聶唯竟然會問自己這個問題,可張了張嘴,還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百達翡麗的這款白金款世界時間表生產與1930年,現存已知同批次的產品僅有四塊完好,而最后一次出現在拍賣會,就是聶唯手上戴著的這支。
他對這塊手表也很青睞,可惜就算他很有錢,但有些東西也是買不到的,比如這塊手表。
黃家竹很快提出了告辭,他也感覺得到自己的得意忘形引起了聶唯等人的不滿了,不然一直在一旁沉默的聶唯不會突然站出來打他的臉。
王晉在一旁樂呵呵的看了半天,直到黃家竹離開,他才笑著朝聶唯豎起了大拇指。
“我就是覺得他思想出了問題,紫荊博物院收藏的名表,背后是有著深刻的歷史意義,代表著那個時代鐘表工匠們的奇思妙想和當時頂尖的工藝,每一件作品都是國之重器。”
“那位黃先生,單純以類別做劃分,本身就落入了下層,有時候有些表,不是紫荊博物院不收藏,而是沒必要收藏,就像我手上戴著的這支,它確實很貴,但我覺得它并沒有資格和鐘表館里的那些匠心獨運的鐘表有資格擺在一起。”
聶唯的一番話讓王晉老師笑呵呵的點了點頭,很是贊賞的看了聶唯一眼。
他剛才在黃家竹炫耀的時候,不發一言,但那只是他涵養好,不想要當面給黃家竹難堪,但是打從心里,王晉還是覺得黃家竹的收藏是根本無法和故宮相提并論的。
就像聶唯說的,故宮珍藏的鐘表,很多都是有著深刻歷史意義,是國之重器,每一件都是當時最頂尖的鐘表,蘊含著當時鐘表工匠最頂尖的想法和工藝,那是一個時代技藝最頂尖的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