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峰馬上就給欒鳳寫了一封回信,洋洋灑灑寫了好幾千字,估計欒鳳看完一定會頭昏腦漲的。
在這封信發走的十多天后,欒鳳的信又來了,與萬峰七八頁信紙的容量相比,欒鳳的信就干巴巴的一頁。
寫信對欒鳳來說一定是一件比生孩子還難的事情。
在二人的書信來回交往中,八三年的春節悄無聲息地來了。
春節和以往的春節沒啥大的變化,在大林子這一地區人們身上穿得新衣服依然是前進服,顏色依然是藍綠,吃得也沒什么太大的變化,放的鞭炮則多了一樣叫雙燈的東西。
和二踢腳差不多,點燃隨著砰的一聲一紅一綠兩個圓球上天,然后無聲無息。
遠沒有后世的雙燈到天上還有兩個響。
其余的在萬峰的記憶里還真就沒有出現變化。
年年歲歲花相似,年年歲歲花不同。
雖然變化不大但變化還是很明顯的,最大的變化就是中央電視臺推出了首屆新年聯歡晚會。
當時的電視節目除了雷打不動的新聞聯播外,其余的節目很不豐富,像聯歡晚會這樣的節目更是鳳毛麟角。
有時電視上出現兩個穿長衫的說相聲都是非常稀奇的事情。
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八三的央視春晚就像平地一聲驚雷般走進了千家萬戶,它以非常長的時間,豐富的節目和對當時國人來說新穎的方式一炮而紅。
雖然主持非常業余、節目編排比較混亂單調,但這不能阻擋它走紅。
從這一年開始,春晚就成了每年春節電視里一個無法中斷的超長連續劇,一直演了三十幾年。
當時因為條件的限制,舞臺上的人幾乎都是假唱,這在當時無可厚非,但也算是起了一個很不好的頭,弄得后來娛樂圈那些不要臉的藝人明明有高科技手段支持也特么假唱。
萬峰家里今晚看電視的人不多,今年四十二的電視機保有量也有了顯著的提升,現在幾乎已經達到每三戶就有一臺電視的比例。
因此在萬峰家看電視的只有金興斌一家人。
老金這貨一年到頭瞎幾把張羅,連電視機都買不起,萬峰記得直到他家離開四十二他家都沒有電視機。
如果這貨臘月帶他上山打獵,說不定他家現在就有電視機了。
大不了他送給他家一臺。
還年輕的趙中祥面帶青澀地出來開場,不拉不拉不拉地說了一些猜謎語的事情,接著一段一分鐘的動畫片后,第一屆春晚就正式開始了。
在別人看的眼睛都不會眨的時候,萬峰卻看得難受無比,整臺節目除了那只會吹喇叭的熊貓給他留下點印象,其余的節目看得郁悶無比。
尤其某相聲演員那個宣傳計劃生育的相聲,看得萬峰尷尬癥都犯了。
就他說的相聲水平萬峰很不明白二十幾年后他憑什么敢去撕津門崛起的郭大俠?
還有那些京劇,八三年春晚的京劇是左一段右一段,大概有四五段,而且時間還超長。
萬峰很不懂一個大概只有首都人愛聽的戲曲為什么會年年在春晚上占據那么大的比重?首都人愛聽就等于全國人都愛聽了?
幸虧后世有無數的電視節目可以調換,否則這還不郁悶死。
不知不覺就到發紫的時候了。
萬峰鞭炮是買了不少,但是他自己卻沒什么放的心思。
父親和老弟這回是過癮了,手都凍撓鉤了跑屋里暖和一會兒再樂顛顛地跑出去放,樂此不彼。
萬峰才不出去放呢,坐在炕上給妹妹和母親發紅包。
母親的紅包里是十張十元,妹妹的紅包里是一張十元。
這回萬芳不樂了,她認為她紅包里的錢少,吵吵著再來一張。
當這是喝啤酒有再來一瓶,這玩意可沒有再來一張。
往常年欒鳳都會來這套,她不是再來一張而是再來一個,一個紅包已經不能滿足她的胃口,她總是賴皮賴臉的連要帶搶的要好幾個紅包,可是今年…
萬峰眼前一陣恍惚,突然之間就感覺沒情沒緒的,發完紅包就回小屋睡覺去了。
往年和欒鳳在一起的時候他還有個守歲的念頭,今年剩了孤家寡人根本就沒一點守歲的想法,連歲也不守了。
二月十三號初一,二十七號十五。
等過完正月十五也就該開學了。
現在是八年級下學期,不管怎么樣這半學期都是要混完的,最低也得有個初中畢業證吧。
但是初中后要不要去上高中萬峰就有點猶豫了。
當時他面對的有三所高中。
地處北安的重點高中,不用問這和他沒什么關系,根本考不上。
第二個就是處于吳縣城里的第二中學,這是普通高中,如果萬峰稍微努點力,考上普高也不是什么難事兒。
但是再往上估計就沒什么用了。
考大學萬峰絕對認為自己考不上,當時的大學是正經的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考上了就是考上了,考不上就是考不上。
考上了一馬平川,考不上回家務農,根本就沒有什么亂七八糟的技校專科供你混文憑。
萬峰不認為自己能考上大學,也沒那個志向。
最后供他選擇的就是職業高中了。
職業高中是紅色邊江農場自己創辦的,七九年創辦的,地點在紅色邊江農場總部也就是一分場小五家子,在龍江上游距離思吉屯五六十里處。
雖然教育部承認學歷和文憑但是相當不正規。
用萬峰的話說好人在這個學校里會學壞了,壞學生就學得更壞了。
到萬峰進入這所學校的時候,這所學校是開辦以來的第四屆。
頭一屆這個學校還是挺正規的,但是到了第二屆第三屆就開始烏煙瘴氣了。
這一世萬峰之所以還選擇這所學校,主要是這里離黑河比較近,從小五家子沿龍江北上,三個小時的客船就能到達黑河。
冬天坐客車也不過兩個小時。
他要在這三年高中時間里,在黑河結交幾個重要的人物還要屯一些貨物。
這大概是他這一世到這個高中念書唯一能說得過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