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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負石赴淵

  針對汽弩,薊王亦有改進之言。譬如高壓氣瓶,一體鑄模時,可設內筋以加強。待鑄成瓶,再外置箍環以禁錮。內外加固,多措并舉,防止爆裂是其一。堆高抗壓極限,為其二。氣壓越高,威力越大。

  諸如弩柄、望山,薊王皆贈有良言。

  機關汽弩,恐怖之處便在于,婦孺可用,老少咸宜。毋需十年學藝,弓馬嫻熟。只需稍加操練,便可殺人于百步開外。如此利器,非仁人志士,不可用也。

  《論語·衛靈公》:“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

  若無悲天憫人之心,必行濫殺無辜之舉。滅口太易,何必多語。

  心念至此,薊王又言道:“傳語馬鈞,‘(蒸汽)可驅舟船乎’?”

  “喏。”士貴妃,默記于心。

  有道是,“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馬鈞能否造出蒸汽機關器,不妨拭目以待。

  薊王將汽弩放回匣中。交由馬鈞并將作寺,細致打磨。務求萬無一失。薊王不禁慨嘆,技藝升級,絕非一日之功。三足金烏,已入鴉巢,假裝清鋼龍脊。若非百煉清鋼,產量大增。薊王豈肯如此奢靡。然若不升級船體,如何能與蒸汽動力匹配。木質龍骨,自可與風帆匹配。然若蒸汽動力,則需鋼筋鐵骨。薊王竊以為。

  初期,蒸汽動力不足,風帆尚無從舍棄。待稍后蒸汽機關器成熟,當可棄帆遠航。

  除蒸汽輪船。蒸汽機車,亦可期待。只需鑄鐵產量足夠,軌路亦不在話下。待鐵軌連通國中五百城港,車馬通行可休矣。再待技藝大成。內燃機關器,亦會應運而生。與之相匹配,各個學科,必如雨后春筍,破土而出。

  薊王預期,百年足以。

  若修成仙門奇術,果能長命百歲。當可親見。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先興漢室,再并天下。徐徐圖之。

  比起薊王心中感慨,譬如驚濤駭浪。瑞麟閣中諸妃,卻不知所以然。于諸妃而言,汽弩不過是“機關一器”。雖稱利器,卻不足以,助夫君定鼎江山。

  “偏將軍麴義來報,三百萬北天竺貴種,已徙賜支列城。問,各城吏治,何所出。”安貴妃,取條陳通稟。

  “悉出隴右。”薊王早有決斷。

  自鐘存慧貴妃,領云霞殿中美人東歸。大震關首,便有幕府長史蓋勛,從事中郎傅燮、毛玠,共領隴右牢城事宜。大事小情,與各自掾屬,協同處置。無從決斷,可六百里上報左丞荀攸。荀攸無決,再上報主公劉備。

  今賜支都護府,列城初立。三百萬北天竺貴種,輾轉數千里遷徙。若不能安居,必引民怨沸騰。稍有不滿,列城皆反。

  更加與羌胡雜居。非良吏不可牧守。

  三百萬貴種,人數雖不及羌氐,卻也不可小覷。劉備有意。傅燮、毛玠擇其一,除為賜支都護府,將兵長史。掌理都護府事。

  如前所言,四方都護,乃由四輔將軍統御。循今漢舊例,省都護,置長史。另設將兵從事,位在長史下。因是四輔將軍,都護西域。故將兵長史,乃真二千石高官。稱謂亦有不同。常省“將兵”二字,冠以都護府名,如“西域長史”、“漠北長史”,諸如此類。

  “賜支長史”,薊王權衡再三。決定授予傅南容。

  傅燮,身長八尺,威容性剛,素懷高義。恩威并濟,足可安三百萬民。尤其青稞麥,屯田大成。兼有畜牧之利。足可自給。先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如今,事事需親力親為。便得機關之便,亦遠非先前可比。更加冰原酷寒。風霜砥礪,死地求存。不出數載。三百萬貴種,當可脫胎換骨,重獲新生。不然,便將埋骨他鄉,死無葬身之地。

  一言蔽之,“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十年再觀。三百萬貴種,還剩幾何。又向化幾何。

  幕府、封國并立。幕僚、臣屬,吏治完備。遷官析分,游刃有余。皆有人才可用。曹孟德于守孝之期,頒《求賢令》,唯才是舉。只因苦無賢才可用。故退而求其次,不得已而為之。

  反觀薊王。才德兼備,才德并舉。薊王和光同塵,明以照奸。再行高薪養廉,三食君俸。吏治清明,曠古爍今。大河上下,涇渭分明。重重利好,助推河北大地,一日千里。此消彼長,不出數載,判若云泥。

  關東人心思漢,薊王三興在即。

  關東豪門大姓,為壯大己身,無所不用其極。無非,欲使薊王知難而退,不興兵南下。奢求,討價還價,得分一杯羹。卻忘了。薊王嫉惡如仇,分明愛恨。事關家國天下,公道大義。從不妥協,全無余地。

  叔侄三人,兄弟聯盟,共抗江東。漢中、江東,漸行政教一體。關東黨爭,亦是初畢。三帝各有參差,亦各擁大義。便是曹孟德,亦未有不臣之舉。

  薊王如何傳檄天下,攻無道而伐不義。不能據擁大義,即便三興,與刨祖墳何異?

  少時,恩師便語重心長,字字珠璣。

  天下皆反,薊王不亂。

  此便是,家國道義,興亡有序。若此時興兵,薊王一世英名盡毀。如何再比光武。唯剩一人可比:七國之亂,吳王劉濞。

  門下署,鸞棲館。

  陳琳與許攸相約小酌。自出逃洛陽,出仕薊國。二人尊卑有別,然交情不減。南閤祭酒,高枝蔭庇。報館左丞,逆流揚名。二人相得益彰。羨煞旁人。

  “曹孟德,可為(王)莽乎?”摯友當面,陳琳無需遮掩。

  “未可知也。”許攸與曹、袁,自幼相識。孟德多疑,輕易不與人交心。許攸焉能不知。

  “只恨董賊早亡。”陳琳一聲嘆息。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許攸亦慨嘆:“誅董賊,續漢祚。太師,漢室純臣也。”

  謂“智者千慮”。聞此言,陳琳似有所悟:“莫非,太師不欲我主三興?”

  “非也。”許攸答曰:“如顧元嘆所言,萬乘之主,不可身輕天下。太師若不欲我主三興,何以割河北四州之地。今,‘負石赴淵’。亦為,身正為范也。”

  典出前漢·劉向《說苑》:“故君子慎言出己,負石赴淵,行之難也。”

  本意,負石跳入深淵。后喻,以死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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